周國皇宮。
暗衛送來齊國皇宮傳來的消息時,周洛安正熬夜看完一整摞的摺子,皇后赫連冰兒煮了血燕送來替他補身。
“皇上,可是齊國皇帝有了什麼大動作,何故您愁眉不展?”赫連冰兒親自盛好一碗血燕遞上前,然後輕輕走到他身後替他捶肩解乏。
周洛安將手中的一紙消息慢慢揉成一團捏在指間,不緊不慢道:“那倒不是,是靜妃沈惜言打算用她哥哥沈琥的人手尋機刺殺齊國皇后。”
“可是皇上說過的那位楚若安?”
“嗯。”周洛安不自覺又想起她的模樣來,無論何時何地都是那樣一副優雅淡漠的身姿神色,彷彿天地都被她的靜好說吸引,不然爲何與她相處的那些歲月總是在回憶裡顯得格外安靜美好。
他片刻的出神,目色露出少有的溫柔和思念,赫連冰兒縱然再大度也不免有些失落,可她又不希望讓周洛安認爲自己是個心胸狹隘的婦人,只能輕笑一聲,道:“臣妾聽皇上說,這楚若安xìng格純良,且智慧非凡,還有一手絕好的醫術。且不說皇上心裡有她,單憑這智慧非凡四個字就值得您將她帶回周國輔佐大業。”
“冰兒,你的意思是……”
周洛安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眸光一亮側首緊緊盯着赫連冰兒臉上的笑容。
“皇上,這可是個絕佳的機會呢!既是他們窩裡鬥,您何不坐收漁翁之利?”赫連冰兒揚脣,笑容在朝陽下分外燦爛,“臣妾聽哥哥說了宇文徹和楚若安之間的糾葛,既然楚若安並不喜歡宇文徹,甚至討厭他,那麼如今待在他身邊一定度日如年,此刻皇上您若是能帶她離開宇文徹的手掌心,那於她而言,一定會感激皇上的。”
赫連冰兒看到周洛安疲倦的臉上漸漸浮起會心的笑意,便深知自己是說中了他的心事,一方面歡喜着自己還能看穿他的想法,一方面卻又對自己撮合皇上與別的女人而感到心酸難耐。
可那又如何,她是皇后,是周國唯一的皇后,即便皇上心裡真得很喜歡那個楚若安,也沒人能夠動搖她的地位。
赫連冰兒很聰明,她深知周洛安城府極深,心xìng也絕然,所以與其被他防備冷落,倒不如忍痛做他的知心人,至少深宮漫漫長日能夠不覺得寒冷寂寞。
“冰兒,你真聰明!如此一來,朕便是唯一的贏家,哈哈哈。”周洛安忍不住緊緊扣着赫連冰兒的肩膀颯然長笑,不過旋即他又心疼得望着對面漂亮端莊的女子,柔柔道,“告訴朕,你真得不吃醋麼?”
聞言,赫連冰兒笑得十分溫婉,她知道自己做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皇上在這一刻還會在乎她的感受,還會這樣尊重她的意見,於是她輕輕搖頭,將案几上的血燕端起來,努嘴作撒嬌之狀,道:“皇上乖乖把這碗血燕喝了,臣妾就不吃醋了。”
周洛安一怔,旋即大笑出聲,整個御書房洋溢着令人歡愉的氣氛。
然而,赫連冰兒當夜還是輾轉難眠,周洛安在想起楚若安時的那種癡迷目光讓她覺得不安,她深深愛過,自然明白那目光所表露的含義,作爲一個女子,她愛着的男人卻愛了旁的女子,她是失敗的,是該難過哭泣的,可是作爲一國之後,她應該包容帝君的三宮六院,應該慶賀皇上又得佳人在懷……
哎,終究是兩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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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京都皇城。
早朝之後,沈琥由小云子領着到了宣邑宮,此時沈惜言剛剛甦醒,一聽說沈琥到了,來不及梳妝就去了前廳。
“微臣參見靜妃娘娘,娘娘金安。”
“哥哥請起,快坐。”沈惜言匆忙吩咐寶珍賜座,然後看了看左右宮婢奴才,輕咳一聲,寶珍立刻會意,揚聲道,“娘娘與將軍有家事要談,你們都隨我下去吧。”
“奴婢告退。”
“奴才告退。”
一衆宮婢匆忙頷首退下,小云子靈機一動,對寶珍道:“寶珍姐姐,我就在這廊外守着,一來不許外人打攪娘娘,二來若是娘娘和將軍有什麼吩咐也好立刻進去。”
寶珍滿意地點點頭,順手在他肩頭拂去一片落梅,笑若繁花道:“也好,還是你心思縝密,整個宣邑宮,最數你這小子懂我的心意。”
“姐姐誇獎。”小云子紅着臉躬身道謝,垂眸的那一瞬,在不被人看見的暗處露出一抹狡黠之笑。
……
沈琥細細打量沈惜言一番,發覺她神情恍惚,臉色也沒有過去那麼好看,忍不住蹙眉道:“是不是楚若安那個jian人又欺負你了?”
聞言,沈惜言頓生一腔委屈,自打失去宇文徹的寵愛之後,便只有哥哥沈琥一人關心着她的快樂悲傷,所以即便再學着堅強也總是要在沈琥面前露出原本的脆弱來。
“哥哥,她下令沒有她的命令不許我去見她。”
沈琥眉頭一鬆,反而笑道:“這不是正好的很,反正你們也互相不待見,再說也省得那毒婦再出心思傷害妹妹你。”
“可是……哥哥你忘了是她親手殺了馮芷蘭,過去那些事她心裡都清楚的很,我是擔心如馮芷蘭所言,她這次回來八成就是找我們來報仇了!”
沈惜言忍不住渾身發顫,窗外的冷意席捲而來,讓她本就不夠暖和的手心頓時變得冰涼徹骨。
沈琥聞言,先前的輕鬆又一掃而空,其實來時的路上他已經聽小云子簡單說過了,昨晚沈惜言做了個可怕的噩夢,導致整夜難眠。雖說如今楚若安的情況許多人都知曉,而沈琥也並不覺得她能在對妹妹造成什麼實質xìng的傷害,更而且她一直依靠着的點剎樓已經覆滅……只不過,如今宇文徹將她當成寶貝一樣對待着,還封了她之前的奴婢協理六宮,擺明了就是要壓着沈惜言的勢力,長此下去,他們沈家豈不是永遠要被宇文徹死死壓住麼?
想到此,沈琥的火爆脾氣已經上腦,他目光猙獰無比,冷着臉道:“那妹子你希望怎麼做?大哥就是拼了xìng命也要替你掃去這眼中釘肉中刺!”
“大哥!”沈惜言這纔算是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現在,她沒了貼身護衛,也沒了點剎樓那幫賊子保護,只要我略施小計引開皇上的注意力,哥哥你在安排得力的人手進行行刺,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我就不信她還能那麼好命不死?!”
沈琥頷首表示認同,提起楚若安他就生氣,若不是這個惡毒的婦人,也不會令他們沈家失去了宇文徹的信任和支持,導致如今在朝堂上生存變得小心翼翼,實在可惡!
“這個不是問題,不過怎麼才能讓她出宮,這個問題就得妹子你自己處理了,哥哥畢竟在後宮不太方便。”
“嗯,哥哥放心,我早就有法子了。”沈惜言眯眼的那一瞬,沈琥訝然覺得她和從前很不相同,從前的沈惜言無論是他面前還是已故的沈惜語面前,都永遠是個小白兔的樣子,無論何時受了欺負都要他們替她出頭,替她想辦法對付那些個敵人……而如今,如今她像個深諳宮中生存之道的女人,彷彿沒有勾心鬥角,這日子便無法過似的。
這一刻,沈琥有些心痛,痛惜妹妹失去了昔年的單純無暇,他不得不將這些變化都算在楚若安的頭上,若非她的出現,沈家現在一定早就蒸蒸日上,而他可愛的妹妹也早就當着皇后,與宇文徹伉儷情深,白首偕老……
該死的楚若安!
“好,那哥哥就等你的信號了,後宮之地不便久留,妹子你一切多加小心。”沈琥起身作揖,眼神中流露出對沈惜言一如既往的疼惜。
沈惜言親自走下來攙起沈琥,驟然發覺哥哥鬢角多了幾絲白髮,忍不住鼻子開始發酸,然後緊緊握着哥哥的手,道:“哥哥保重!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了,不是她死便是我亡,求個結局也好,早日擺脫這苦海。”
聞言,沈琥不知該說些什麼,目中浮起晶瑩的淚光,淡淡道:“誒,微臣告退。”
“……”
送走了沈琥,小云子勤快地端上了早點,看到沈惜言一點胃口都沒有,深知她是在想法子怎麼引楚若安出宮,他靈機一動,將一旁伺候着的寶珍拉出屋子,道:“姐姐,方纔娘娘和大將軍的話奴才聽了一少半,想必娘娘絞盡腦汁在想法兒讓皇后出宮呢。”
“噓!不是和你說過別再提起這事兒麼,當心腦袋!”
“嘿嘿,姐姐對奴才這麼好,奴才又是這宣邑宮裡的人,自然應該爲主子效力的。”小云子表了忠心後,看到寶珍眼裡浮起幾絲笑意。
“你這傻小子整天古靈精怪的,說吧,你有什麼法子?”
“姐姐你過來。”小云子拉着寶珍走到一旁的角落處,四下看了看無人經過才俯首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寶珍眸光一亮,連連頷首:“這法子不錯,我待會兒就去告訴娘娘。”
看着寶珍興高采烈地回到房裡,小云子眼裡的笑意依舊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