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準備室電腦,我粗略得知了送來的是一個心肌梗死患者,沒有發病時間,但病歷資料卻是完整的。我快速看完,然後一邊向血站要血,一邊在心裡思量,事情有些奇怪啊,心肌梗塞又不需要動手術,附院將病人送過來幹嘛呢?
發完申請,還沒想到答案,時間也差不多了,便暫時放下了思量,拿着準備好的阿托品和呼吸面罩就出去了,剛好就看到病人躺在牀上被推進來。
我趕緊跑過去,先把把阿托品遞給一旁手拿注射器的護士,然後打算將患者臉上原本的呼吸面罩換成我手上與醫院氧氣機匹配的這個,一取下面罩,我又是一愣,患者,是趙建軍的母親。
旁邊一個護工見我發怔,推了我一下,我回過神,便看到她呼吸已經開始變得急促,趕緊給她換好面罩,也稍微穩定了一下心緒,定了定神,問着從附院過來做交接的護士:“怎麼回事,送過來幹嘛?”
她聞言忙道:“是心電圖顯示有急性心跳驟停的風險,可能是患嚴重動脈粥樣硬化。”
我點了點頭,“檢查結果給我看一下,病人,就先送往手術室吧。”然後轉過頭對護士臺一個護士說道:“你去休息室通知一下王前輩。”說完便不再看她。
接過護士遞來的檢驗單,發現心電圖標註段落的確有問題,略一思索,便確定了手術的必要性。
但手術需要家屬確認,下意識的,我向周圍環視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非醫務人員。我一時皺了眉頭,問着那個附院護士:“家屬呢?”
“家屬來的時候已經通知了,現在正在趕過來。”
我心下疑惑,“不是急診嗎?家屬爲什麼沒有跟車過來?”
“這個患者是我們院早上收的,當時只做了一般的急救處理,只是沒想到到了晚上情況還沒好。我們胸外主任都來看了,後來也是他看完報告單下的決定送過來。”
早上就送進醫院了?那爲什麼現在才送過來?疑惑未解,把病牀推進電梯,我繼續問道:“什麼時候出的心電圖?”
她一愣,像是沒想到我會問這個,思考一下,才說道:“應該是早上上十一點左右。”
聞言我頓時皺起了眉頭,語氣帶着責備地說道:“早上十一點就出了結果,你們分析個結果需要個大半天?現在纔給我們送來!”
她一急,趕緊解釋道:“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們本來中午就要送過來,但當時患者還有意識,死活不願意轉院。”
她一說完,我就楞了,這時電梯門開了,我沒再說話,一邊推着病牀出來,一邊在心裡想着:是啊,我差點還忘了,這人可是把唐生當作殺害她兒子的兇手呢,怎麼可能還願意來H院呢?
我嘆了口氣,一路將病患送到了手術室。然後本打算先出去,找一找有沒有人可以替我做這個手術,但又想到唐生走前宋磊手術那件事,又嘆了口氣,唉,還是留下來吧。
做好準備工作,我在手術室等着,門開了,進來的是那天我找護士鄺小美時,隨手一拉問到的那個女醫生,王琪。她進來卻看也沒看我,只走到旁邊瀏覽了一遍手術計劃,就來到我對面,什麼都沒說,就自顧開始了手術。我猜想她對我可能是有些意見的,但從她被口罩遮住大半的臉上,卻看不到半點情緒,想好的一大堆話,也沒能說出口,也只好低着頭,跟着她做完手術。
到結束洗手時,我才大着膽子,試探着開口道:“那個,王前輩啊,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把你叫來手術,實在是這個患者的情況特殊。”
她聞言也沒太搭理我,只聳了聳眉,一邊往外走,一邊漫不經心地回道:“沒關係啊,份內的事。”走到門邊,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回過身來,對着我說道:“對了,鄺小美離職了,你知道嗎?”我聞言一臉驚訝,怪不得這幾天一直都沒有找到她,但是,怎麼會突然就離職了?
她看着我的表情,大概知道了答案,又繼續說:“所以,你現在能告訴我,你那天那麼急着找她到底是要幹什麼嗎?”
我愣楞的擡頭看着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我....”
大概也知道我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她頓時變得沒什麼耐心的樣子,轉過身,一邊開門一邊說道:“行了行了,別影響工作就行,走啦。”
呆呆看着她的背影被慢慢關上的通道門擋住,我依然還在愣神中。
鄺小美這件事,我本就沒有往上報。最初是考慮到沒什麼實際根據,想着等她回來面對面直接詢問;後來事情鬧得大了,漸漸的也就沒顧上這件事。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這就離職了,趙建國死亡一事本就疑點叢叢,但因爲有那張藥單,在法院那兒,可以說唐生根本討不着好,如果現在不能及時找到給藥的護士,詢問情況,那最後結果真的是,不敢想。
我滿懷心事的走出了手術通道的門,恍惚間卻被一個聲音叫住,“杜醫師,過得好嗎?”
我循着聲音轉過頭,看見了久違的宋磊的臉,心中又是一陣驚嚇。自從給他做完手術後,我就總是刻意避諱和他見面,先是直接把他轉到胸外的病房,後來唐生離職,就連主治醫師都換成了胸外了,我從而也再也不用找藉口不去巡房了。
爲什麼要避着他?最開始是唐生示意的,到後來,我也覺得宋磊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所以也儘量避着。
從思緒裡回過神來,我粗略一算,大概知道他基本上也是這幾天就要出院了。不過,他現在出現在手術室門口乾什麼?叫住我又是幹什麼?我跟他很熟嗎?
我眼帶戒備,不解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