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鴻溝之吻

戰事曠日持久,杳無終期。

——《荷馬史詩》

※※※

卡拉比斯還沒抗辯什麼,頭就被海布里達一聲怒吼,按在了牲畜圈邊的爛地裡,“很快的,我的劍很快的——唉,我的劍呢?阿米尼烏斯、法薩諾,快把你倆的劍送給我!”

阿米尼烏斯與法薩諾知道他的酒又喝多了,便都站在原地不做聲,看着海布里達按着呼哧呼哧在泥地裡掙扎的卡拉比斯。

海布里達無奈,只得瘋喊“波蒂,波蒂,把哥的劍從營帳裡取來,哥也許會考慮在牀上對你客氣點,讓你能穿着件內衣伺候哥。”

波蒂還沒反應來,一個嬌小的身影就提前竄進了營帳裡,那是阿狄安娜,只見她很快又走出了營帳,手裡握住海布里達的短劍,並因爲恐懼而抖着。

“小妞,你要做啥?”海布里達紅着醉酒的眼睛,然後抓住了卡拉比斯的頭髮,對着柵欄猛撞了幾下,卡拉比斯滿臉流血地癱倒在地上——阿狄安娜尖叫了起來,又加了一隻手,雙手握住短劍的劍柄,但還是焊在原地,瑟瑟發抖,不敢衝上前,“卑……卑賤的,本王女已經受夠了你,快,快把……”

這時,阿狄安娜已經發現了海布里達、法薩諾與阿米尼烏斯三人,已經把自己以半圈的形式圍了起來——羅馬軍團任何一人,都不會忍受一個女奴對自己拔劍相向的。

阿米尼烏斯微微嘆氣,單手快速解下了自己的短劍,快速地拋給了海布里達,“你的小女奴,你來解決,最好利索點,她讓我想起了外孫女。”

海布里達目露兇光,抽出了短劍,快速地逼近,“我保證,你個賤奴,你完了,我保證。”

圍觀的奴隸越來越多,但都噤若寒蟬,阿狄安娜急得要哭出來,她看了看地上卡拉比斯,他正歪着腦袋,但眼神正在勸誡自己——“快把劍放下。”

“你們還想失去類似阿米蘇斯戰利品的機會嗎?”一邊,波蒂及時大喊道,“就算是殺掉了卡拉比斯與卡拉比婭,也肯定會引起騷亂的,我覺得烏泰瑞斯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我覺得這娘們說得對。”法薩諾補充到,說完拉住了海布里達,急速地耳語了幾句。

見氣氛有所緩和,波蒂乘機走到三個人的面前,用一種卑下加挑逗的語言說:“大戰前需要的是放鬆,你們太緊張了,我可以讓你們仨的肌肉徹底舒緩舒緩。”

最終,海布里達慢慢地把劍放了下來,“把這兩個卡拉比一起拴在牲口圈裡,直到明天晌午進軍爲止,纔可以解放他們出來。”

深夜,營帳裡海布里達等人輪流狂幹波蒂的喊叫聲,就像戰場上的鼓鑼,隨風陣陣,送入了被拴在木樁的阿狄安娜的耳朵裡,王女覺得耳朵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但她又無法捂住,於是轉着眼睛看了一邊垂着腦袋的卡拉比斯,他的血已和頭髮混在一起,形成了恐怖的血痂,還散發着絲絲的腥熱之氣。

“爲什麼,爲什麼,我身爲本都的王女,要親眼目睹,親耳聽見這些有辱身份的景象與聲音。我受不了了,我要儘快脫離這個地方。將來的一切,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必須以十倍奉還!”

卡拉比斯聽完阿狄安娜的抱怨,朝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口水,慢慢擡起腦袋,他的眼睛血腫得可怕,“你覺得侮辱?難道你不知道波蒂是在救我們?”

“救?她不過是個妓女而已,以前在行宮裡我就準備殺死她了,卑賤骯髒的妓女!”

“住口!”卡拉比斯吼叫起來。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奴隸天生就是髒兮兮的,他們從事不了任何高貴的事業,只能幹最卑賤的活計,比如工匠、侍者、奴僕等。主人的需要,就是他們存在的價值,如果主人不再需要了,那麼奴隸自身也就等於滅亡了——高貴就是美德,下賤就是惡行。”阿狄安娜噼裡啪啦地連珠炮,居然把卡拉比斯說得啞口無言,最終“卡拉比斯”笑了下,說:“那麼,被拴在牲口圈裡的王女——高貴的卡拉比婭,難道您不口乾嗎?”

兩人隨即都沉默了,阿狄安娜確實很口渴,但這會兒去哪裡張羅水呢?想着想着她的怨氣和希望一起上來了:“指望奴隸改變命運是不可能的,卡拉比斯,你只能指望我,今天我就告訴你的,所謂的任務就是,你還記得在卡拉比行宮裡,海布里達曾經掠走過我母親的小冠冕,你得想辦法找到它,因爲我可以確定海布里達並沒有把這東西上繳,而是藏在了某處。只要我戴上這個冠冕,沒人敢否認我是本都的王女。只要我恢復了身份,你,卡拉比斯,就雞犬升天了。”

“我很口渴啊!”受傷的卡拉比斯懶得聽她羅嗦,用力氣喊到。

這時,圈外出現了個鬼鬼祟祟的影子,然後迅速往裡面扔了個裝水的陶罐,就跑開了,一副“只能幫你們到這裡”的模樣,那正是猶太佬德米特留斯。陶罐潑灑了不少,但還是滾到了卡拉比斯的腳下——卡拉比斯哈哈笑着,用盡力氣,用雙腳夾住了陶罐,往自己的嘴邊移着,同時脖子奮力掙着,像只烏鴉般,雜技般地讓嘴埋在了自己的雙腿間,咕嚕咕嚕喝起來了。

阿狄安娜綁在卡拉比斯的旁邊,兩個“卡拉比”共用一個木樁,但是卻夠不到罐子,聽到卡拉比斯暢快地喝起來,很是惱火,“雙耳陶土罐子,鄉巴佬,身爲奴隸卻忘卻主人的苦惱。”

“那我把罐子踢到你面前好了。”

“等等。”阿狄安娜側着伸出了腿子,即使在黑夜裡,她的伸出的茁壯而白皙的小腿,依然如輪皎潔的新月般顯眼,反着伸腿作出動作很是困難,蹭來蹭去,努力了一番後,她泄氣了,說:“夠不到,不要亂踢了,省得把水弄翻——這樣,你,你喝一口水,然後側過臉,來——餵我……”

說到“餵我”的字眼時,阿狄安娜的聲音幾乎細到聽不到。不過卡拉比斯確實沒聽到,他還有着輕微的腦震盪,用了比較大的聲音回問:“喂誰!?”

“餵我!”阿狄安娜帶着不滿的語氣說到。

“那不等於接吻了?”卡拉比斯喊到。

“該死的,誰允許你使用這個詞彙的,我與你之間,怎麼會用這種詞彙?”

“那該怎麼說。”

“算,算是一個卑賤的奴隸,在不得已且高貴的女子允許的情況下,採取的非常措施,這種措施雖然在白日難以啓齒,但它也會因爲拯救高貴生命的價值,沖淡原本的惡劣——總,總之,我可以對你這種行爲本身採取寬恕的態度。”

卡拉比斯有些樂了,以前穿越前在大學他是個標準的魔法師,沒想到穿越後當了奴隸,還豔福不淺來,先是波蒂性感的手,現在又是阿狄安娜芬芳的脣。

“那這樣,我們先試下,看看能不能把嘴脣碰在一起,省得浪費寶貴的水。”

“試,試一下!?”阿狄安娜有些慌張,但她實在是太口渴了,“行,那就開始好了……動作快點……你把頭轉過來,碰一下就行。”

卡拉比斯偷笑,忍住疼痛,把腫脹的腦袋扭了過來,月光下阿狄安娜的處子之顏極爲美麗,栗色的頭髮在月色下,染上了層朦朧的光暈,但眼睛卻充滿了厭惡:“受傷的你,卡拉比斯,更加噁心和醜陋了,陶土罐子……”還沒說完,她的嘴脣就被卡拉比斯迅速“啄”了下,然後一擊脫離。

阿狄安娜呆了一小會兒,然後吞吞吐吐:“能接觸上,去含水餵我。”卡拉比斯遵命做了,而後嘴裡包着水,阿狄安娜很乖乖地用嘴脣相迎——然後兩個人的嘴再度觸碰於一起。

因爲不熟練和慌亂,水溢出來很多,流在了阿狄安娜的下巴與脖子上,“蠢貨卡拉比斯,怎麼搞的?你用嘴包住我的嘴,不就行了。”

“遵命!”卡拉比斯在心中堅定地說到,然後第二次像象鼻子般呼嚕呼嚕吸滿了水,然後像蝸牛的角,慢慢伸到阿狄安娜的柔軟的小嘴上,再猛勁兒一張,緊緊地把王女的小朱脣含在了自己口中,“嗚嗚嗚……”阿狄安娜有些羞惱,本能地把小香舌抵了上來,與送水的卡拉比斯的舌頭“纏鬥”在了一起。

很快,兩個人通過嘴脣搭建起來的“送水通道”運轉得十分激烈,一片輕微的嘖嘖噠噠之聲。

分離後,阿狄安娜嚥下了水後,心臟砰砰亂跳,卡拉比斯也是一陣心臟猛動,暫時停下了動作,喘着氣,等着阿狄安娜的反應。

一分鐘不到,阿狄安娜義正詞嚴:“卡拉比斯,不要讓你的怯懦,耽誤了高貴主人繼續喝水的要求,繼續,快點。”卡拉比斯連連點頭,再次汲水,再輕柔地咬住對方的朱脣,送進了阿狄安娜的喉嚨裡。

不知過了多久,水都喝完了,但兩人的脣還黏在一起,來而復往地摩擦着,哼哼有聲,卡拉比斯只覺得阿狄安娜的鼻息幽香陣陣鑽入了他的鼻孔,宛如副催情聖藥。

“混蛋,你究竟在幹什麼!”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阿狄安娜,用額頭當作武器,把卡拉比斯磕了回去。

卡拉比斯覺得傷口都清清亮亮的,再也不那麼痛了,他深呼吸了幾口氣,爲擺脫資深魔法師的身份,成功轉職而感到高興。

另一邊的阿狄安娜,看不清她什麼表情,只能稍稍聽到她有些侷促的呼吸,良久問了個卡拉比斯差點噴水的問題:“卡拉比斯,你說,像你們這樣卑賤的奴隸男女間,在互相喂水時也能獲得這種高貴無比的愉悅嗎?”

“不,王女殿下,只有同您這樣顯貴的女子做這種行爲時,才能擁有這種甘甜。”卡拉比斯用希臘語狠狠拍了下馬屁。

“果然。”阿狄安娜對卡拉比斯的回答很是滿意,隨後仰頭嘆了口氣,問:“卡拉比斯,你說明天軍團出發的話,那個百夫長會不會對我們繼續有懲罰?”

“難說,明日的事情,到明日再見機行事。”

第二天的驕陽再度升起時,卡拉比斯睜開了惺忪的眼睛,傷口繼續疼痛,他被綁着的雙手已經痛苦地失去了知覺——營帳裡,到處是宿營奴隸來往的喧鬧聲,但大家都在做出徵前的準備工作,沒人敢來探視兩個卡拉比,更沒人敢送食物和水。

氣憤的卡拉比斯叫嚷起來,旁邊的阿狄安娜無聲無息,說不定已經虛弱得昏厥過去了。

罵着罵着,卡拉比斯慢慢失掉了力氣,眼神恍惚起來,不行,這樣下去,還沒等軍團開撥前,就得餓死或者渴死了,我要活,我要活下去。

一聲騾子的響鼻,那是“貓頭鷹”,它被幾名奴隸暗地裡解開了繩索,緩步走到卡拉比斯的面前,卡拉比斯翻着白眼,無神地看着它,“嘿,夥計,行行好……”

“嗤嗤嗤”的激射聲,貓頭鷹不緊不慢、心有靈犀地在卡拉比斯面前,射了一大泡尿,“夥計,太好了,夥計,你可救了我了。”卡拉比斯心中感激着,然後頂着騷氣,伸長了脖子與舌頭,在貓頭鷹的尿上沒命地舔了起來。

突然,尿液前一陣反光,那是劍的光芒,卡拉比斯切實聽到了短劍出鞘的聲音——完了,難道是海布里達來處死我了?他微微擡頭,眼前出現了一雙穿着脛甲的修長雙腿,在往上移動着視線,則是片灼眼的陽光,根本看不清這個人的相貌,但肯定不是海布里達。

“喝馬尿的奴隸,當真是有趣。”那個人說話了,帶着種玩世不恭的語氣,隨後劍的光芒瞬間滑下——卡拉比斯狠狠閉上了眼睛……

“刺啦”,劍割開了他和阿狄安娜身上的繩索,兩個卡拉比都倒在了地上,那人又笑了下,收劍入鞘,而後轉身離去了,去了海布里達所在的營帳中,只留給卡拉比斯一個瘦高的背影。

第七軍團開撥前一刻,卡拉比斯與阿狄安娜,躲在了營帳後邊,兵士與十夫長們都在檢查器具,沒人理會他們倆。波蒂送來了大麥餅與清水,兩個人特別是阿狄安娜,根本不顧身份,直接用髒兮兮的手撕扯着撕咬着吞食着。

直到部隊開進那一刻,海布里達也沒來找他倆的麻煩,看來這百夫長几乎忘記了這事兒——波蒂昨晚把他伺候得很好,而且那個割繩索的年輕軍官離去後,他的心情更加好了。

宿營奴隸們跟在兵士縱隊的後面,這次路庫拉斯下達的是攜裝行軍的指令——第七軍團的兵士們,每個人都肩扛一把十字鎬,十字鎬上夾着一面盾牌、一捆毛毯、一件斗篷、兩把標槍與鎖子帷、頭盔,短劍用帶子斜挎在腰上,身着內穿的汗衫,汗衫上染上了第七軍團的標徽。

第七,也就是巴克斯軍團的標徽很獨樹一幟,就是酒神的形象,一個簡化的人形,羊頭羊腿,周圍環繞着葡萄藤,巨大誇張的乳房高高聳起,這種形象被堂而皇之地印在了每個大隊的營旗之上。

在兵士的縱隊踏在土質的道路上,向着東方的天際行走時,腳步揚起的塵土後,劫後餘生的阿米蘇斯城還在冒着縷縷青煙。

“號手,奏個軍團的軍歌!”海布里達的興致很高,大喊道。

縱隊前的號手們鼓起了腮幫,用手裡的形狀像“C”的彎曲號角,滴滴答答吹奏了起來,很快各聯隊、百人隊的第七軍團兵士都齊聲歌唱應和起來:

“別相信哲學家,他誆騙你入木桶裡靜修;

然後和你老婆上牀。

別相信醫生,他誆騙你掏完錢袋裡的銅幣;

然後堂而皇之地幹掉你。

別相信家庭教師,他誆騙你的兒子去上學;

卻用陰莖送進入了你兒子的後門。

只相信軍團,只相信軍團。

只相信巴克斯,只相信巴克斯。

我們替父親們(元老)作戰,殺掉敵軍的男人,強B奸肥嫩的女人,搶光他們的葡萄酒,這都是父親們教給我們的榮譽感。

父親們啊,給我一蒲式耳的美酒,我可以給你劫掠來三千塔倫特的金子;

父親們啊,給我三千塔倫特的金子,我寧願去換一蒲式耳的美酒。”

“這也算是軍歌!?”卡拉比斯頭被包得裡三層外三層,坐在騾車上,在心裡狠狠地吐槽着。

這時,第七軍團的兵士們又不唱歌了,齊齊地朝旁邊的行軍縱隊大聲吹口哨、嘲笑。卡拉比斯與阿狄安娜轉眼看去,那邊的縱隊明顯與軍團兵士裝束不一樣,那是意大利的薩摩奈人與馬西人的輔助軍團,共八個大隊,也跟隨着路庫拉斯一起行動,這些兵士的武器與鎧甲,明顯比正規的羅馬軍團落後了一個檔次,許多人還帶着插着鵝翎的簡易希臘式頭盔,身上只綁了塊青銅胸甲,手裡有的舉着希臘劍,有的舉着短矛。

“羅馬人,當年你們兩個執政官光着屁股,扔下武器,穿過車輪組成的荊刺之門時,也和你們一樣威風!”那邊的薩摩奈人不甘示弱,也拿當年他們全殲羅馬部隊的光輝戰績來反諷,不過那也是兩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第二次薩摩奈戰爭,公元前321年)。

你來我往,噪雜聲蒸蒸而上,似乎讓人都忘記了行軍的疲勞——“喂,卡拉比斯,狡猾的雙耳陶罐,別忘了我先前和你說的,馬上回卡拉比行宮,注意找到我母后小冠冕的下落。”騾車上,阿狄安娜仍耿耿於懷,“如果此事功成,我就讓你當本王女的貼身奴隸,也,也可以考慮重新來一次昨晚的,那個,那個哦。”

結果還沒到卡拉比,尚有三百斯塔狄亞路程時,路庫拉斯就等不及了,他在行軍中將色克底流斯喚來,用馬鞭指着前方:“我雖然事先囑咐過阿庇斯,欺騙亞美尼亞,說我尚在錫諾普,但我們仍不能過於磨蹭。之前我就說過,卡拉比前方的索菲尼,是進出陶魯斯的要害之地,必須得到它——我撥給你六百名高盧騎兵,外加一千名來自薩迪斯的輕裝步兵,以兩倍急行軍的速度,在通過卡拉比時,再把先前留在那兒的四個大隊帶上,一起趕赴索菲尼,扼死亞美尼亞軍隊的進路。我領主力隨後就到,與他們決一雌雄。”

“遵命,卡拉比的那四個大隊,估摸現在養得又肥又閒呢!”色克底流斯爽快地行了禮,而後縱馬朝前方奔去。

當色克底流斯的騎兵隊一列列快速越過行軍縱隊時,見狀的海布里達又對着司令官大呼:“想去先討個好彩頭嘛?爲什麼不帶上我們聯隊?我們殺起蠻族和希臘佬來,可是一把好手!”

色克底流斯擦肩時,又用手拍拍自己的頭盔,表示他聽不見海布里達的喊話,隨後便遽然消失在馬蹄攪起的煙塵之中。

一列騎兵斜着趕來,打頭的正是資深百夫長烏泰瑞斯,他喊道:“即日起,我重新接回本聯隊的指揮權,現在我的命令是,全聯隊繼續保持行軍縱隊,不得逾越、喧譁!”

“弟兄們,得聽烏泰瑞斯的啊。這樣說不定我們在打敗亞美尼亞人後,還能在他們的營地裡繳獲幾條褲衩呢?”海布里達打了個口哨,說到,周圍的幾個十夫長都鬨笑起來——但卡拉比斯發覺,海布里達的眼睛裡透出一股兇光,這種兇光,卡拉比斯現在十分熟悉了,不是要毆打奴隸發泄不滿,就是要在戰場上劫掠戰利品。

但是真的由烏泰瑞斯來指揮的話,海布里達的機會從何而來?

現在,這種糾紛似乎不是卡拉比斯應該關心的。

索菲尼,陶魯斯山脈與安納托利亞的交界處,也位於亞美尼亞的西南鎖鑰之地,只要突破此處,就能進入山脈間的袋形平原,那兒矗立着亞美尼亞的新都,也是人口文化經濟的重心,特格雷塞塔。

此刻,阿庇斯與三四名隨從,正坐着簡陋的實心木輪騾車,慢悠悠地通過索菲尼,往卡拉比處行進,這時大批的騎兵與步兵前進的巨大喧鬧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正是特格雷尼斯寵臣彌薩羅率領的先遣部隊,共有三千名騎兵,與一萬名步兵,也在往索菲尼方向趕。

軍隊大旗下的彌薩羅分外英武,但臉上卻寫滿了憂鬱與悲憤,這是一場他最不情願打的戰鬥,同樣他也認爲自己的君主與國家,也不應該捲入進來,但現在這一切平靜都被一個美豔的半老徐娘,和一個愚蠢的王后給打亂了,她們都是處於險隘的私心,居然要將整個亞美尼亞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當彌薩羅看到阿庇斯時,他停下了馬蹄,喊到:“我羨慕你,因爲你有個明智的統帥。”

阿庇斯坐在騾車上回禮,說:“如我沒有猜錯,閣下的軍隊,是要封鎖住索菲尼的隘口吧?”

彌薩羅卻搖搖頭,“也許吾王的計劃如此,但他卻無法實現這個願望,你們羅馬人怕馬上就要到此處了吧——若你不介意的話,請移步那一面的丘陵,觀看一位受屈的忠臣是如何搏鬥至死的。”

“照他的話去做吧。”阿庇斯來了興趣,對車伕吩咐道——果然,這時索菲尼原野的對面,煙塵四起。“那是卡拉比駐屯的四個大隊,不,不,還有很多騎兵與輕步兵,打着第七軍團的標徽與鷹旗。”阿庇斯身邊的另外名護民官判斷道。

站在丘陵上的阿庇斯頷首,說“我已經看到了騎兵隊伍裡打頭的色克底流斯了,奔襲正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們也是我們軍隊的先遣隊。”這丘陵,恰好位於彌薩羅、色克底流斯兩部人馬的對壘線中央,戰場態勢鳥瞰下去,一覽無餘。

雙方前驅的斥候騎兵,顯然已經以目交的方式完成了接觸、估量與反饋。只聽一會兒後,羅馬軍隊那邊的場地,響起了層次錯綜的號聲、哨子聲,重裝步兵迅速由行軍的縱隊繞着轉軸,列成準備接敵應戰的橫隊。

接下來,騎兵與輕步兵分成十人到十六人的小隊,自步兵行列的間隙裡挨個穿過,達到了步兵陣列前方與側翼,遊走警戒。而利用這樣的安全空間,色克底流斯的步兵們開始把十字鎬往地上一砸,豎穩後就從上面呼啦啦地解下鎖子帷、頭盔,而後又拿下長方形的盾牌與標槍,抽出插進短劍,檢查裝備是否運用良好。鎧甲與武器的摩擦聲,井然有序,隨後一聲聲號令,每支百人隊前的百夫長命令旗手們依次舉起營旗(繡着巴克斯標徽)、隊旗(上面繡着百人隊番號的小三角旗),表示他們已準備就緒。

“我方訓練有素,此戰必勝。不相信嗎?夥伴們,請看看那邊可憐的亞美尼亞人吧!”阿庇斯微笑而自豪地指了指另一個方向,隨從們手搭涼棚,往彼方看去。

亞美尼亞的輕騎已經完成了所謂的集結,但是這些來自阿拉克斯河的蠻勇部族的戰士,根本無視彌薩羅衛隊的信號與旗語,他們甚至不同部族間的語言都無法交流,各行其是——有的拉着隊列在亂跑,有的停在原地不知所措,有的則要聚到主帥面前,親自聆聽教誨,整個場面混亂糟糕。

任由彌薩羅漲紅了臉,大聲呵斥着什麼,但局面依然無法控制——後面的一萬多步卒也跟了上來,他們無法排成分隊列陣,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接受過這樣的戰術訓練,這些步卒絕大部分都是強徵而來,既無戰技,亦無服從命令的習慣,裝備也是亂七八糟,大部分人沒有鎧甲與頭盔,裹着條波斯頭巾,穿着花紋的波斯衣褲,手裡舉着粗木做成的簡陋長矛,很多人只會跟隨前面的夥伴動作,決定自己該幹什麼。

阿庇斯突然看到,彌薩羅舉起了大旗,情緒極爲憤激地對着旁邊一名扈從說着什麼,那扈從不停地點頭,而後突然拍馬往人羣的後方跑去。

隨後,彌薩羅大喝一聲,將大旗裹在了自己的身軀上,領着衛隊,朝羅馬人的陣勢衝去!

“這個人是個瘋子!他這種魯莽的行爲,會葬送整支軍隊的。”阿庇斯身邊的一名護民官出口評斷道。

阿庇斯點點頭,表示贊同,而後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位年輕的臣子,大概決心用死,來讓他的君王明白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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