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就不擔心我去讓你做一些你不願意去做的事?”
白薇雅忽然覺得神風楚很危險。
那種眼神,不像是一個十七八歲少年該有的。
她心裡忽然七上八下的。
是啊,她都不知道神風楚讓她去做什麼,就這麼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真是不顧一切了呢……
要是司徒慕絕在她身邊,一定不會讓她這麼魯莽地答應人家的要求。
可是他不在啊,她要守護他……
“那……你究竟要讓我去做什麼?”
她努力克服着內心的顫抖與恐懼,對上神風楚的眼睛。
“嗯……只是讓你去會場找一個人而已……”
……
按照神風楚的要求,白薇雅令自家的造型師給自己做了一番打扮。
匆匆來到酒會的會場。
觥籌交錯。
衣袂翩翩。
在一片光影之中,她穿着一身湖藍的裙子,提着裙襬,交了邀請函,就步入會場。
“唉……”
小時候,第一次跟着江月盈和白若參加宴會的時候,別提有多興奮,因爲小孩子固有的好奇心外加新鮮感,她體驗到了不少樂趣,宴會上有世界各地的美食,還可以看大人們伴隨着美妙的旋律翩翩起舞,就好像孩童童話裡的世界。
再後來,一次又一次,重複又重複,多少也厭煩了,看着父母沒完沒了地應酬,她納悶爲什麼他們兩個能夠那麼淡定輕鬆,難道不會厭倦,不會感到疲憊嗎?
而後江月盈告訴了她,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做再枯燥乏味的事情,都覺得新鮮有趣。
這不,看着江月盈挽着白若的手,笑容嫣然地與他在場中與形形色色的人寒暄。
偶爾跳一支浪漫的舞,把全場欣羨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他們身上。
哇哦,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白薇雅羨慕江月盈和白若的愛情,既能過浪漫煙火日子,也能細水長流。
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站上新的戀愛起跑線。
每一天都期待第二天的到來。
不怕變老,未來的路都慢慢地走,慢慢地期待。
不過話說回來,她還從來沒有與司徒慕絕一同參加過這樣的宴會呢。
想與他搭配一樣款式的情侶禮服,像江月盈一樣賢惠一回,爲司徒慕絕打一回領帶,雖然第一次打領帶,一定非常不熟練,但是……一定非常有趣。
司徒慕絕會一面笑她手忙腳亂,一面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跟前,神情專注地看着她踮起腳尖給他打領帶的認真模樣。
然後大手悄悄地覆蓋到她的頭頂,好像狡猾而又好奇心十足的狐狸,摸一摸毛茸茸的綿羊毛。
她感受到他的手覆蓋到頭頂的小小重量,慢慢把頭擡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他含笑的眉眼。
那麼溫柔,那麼熾熱的目光,只看着她……
她會略微不好意思地笑他幹嘛盯着她看,她不過是給他打領帶罷了……
打個領帶都是滿到溢出的濃情蜜意……
忽然,司徒慕絕一彎腰,下巴抵在白薇雅肩上。
“Beer……”
“嗯?”
“你的禮服拉鍊還沒拉……”
“啊?”
在她呆愣之際,他已經刷啦一下幫她拉好了拉鍊。
她幫他打領帶,他幫她拉裙子的拉鍊……
情侶互幫互助二人小組成立。
可是……這些美好的想象都還沒實現……
白薇雅覺得可惜……
……
會場那麼大,神風楚讓她找的人,怎麼找啊?
就在白薇雅站在角落一籌莫展之際,迎面見到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生,臉上還帶着些許稚氣,看上去和神風楚年齡相當,深褐色的斜劉海修剪得稍稍過眉,雙眼皮寬度較薄,眼睛裡書寫着似有若無的陰鬱。
白薇雅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很彆扭,一副欣喜若狂,而又踟躕不前的樣子。
她的心不由地一緊。
是經歷過什麼的人,纔會有這樣的眼神?
然而,她的思慮只是一瞬間的事。
因爲就在她發愣的一瞬,那個男生的眼神就驟然變得陰鷙。
她張了張嘴,霎時間喉嚨像被扼住似的,說不出話來。
“可以賞臉跟我跳一支舞嗎?”男生的聲音低沉,如同鋼琴低音鍵彈奏出的琴音。
白薇雅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舞池中,音樂奏起,起舞的男男女女成雙成對。
燈光柔和得令人的眼睛感到舒適。
白薇雅那身湖藍色的大裙襬禮服長裙,如同一朵綻放的藍色妖姬,欣然綻放。
隨着裙襬的舞動,她腳下的一雙深藍色的綁帶高跟鞋時隱時現,湊近一看,發現那雙鞋面上還有一片楓葉狀的裝飾。
她盤起的長髮上,彆着一隻只迷你的湖藍色小蝴蝶。
在優雅的華爾茲舞步之中,她如同一隻迷失在森林裡的蝴蝶。
……
她靠在司徒慕絕身上,和他一同欣賞一部浪漫的電影。
電影中的男女主人公在家中享受燭光晚餐。
晚餐進行到一半,突然一時興起,兩人推開椅子離席,在餐桌旁的空地上跳起了華爾茲。
沒有華美的禮服,沒有優美的旋律,沒有華麗的場地。
就這樣,像播放默片一樣起舞。
卻有種別樣的味道。
時間就好像往後穿越了許多年,他們還是這樣不離分地在一起。
白薇雅揚起臉問司徒慕絕:
爲什麼華爾茲要不停地旋轉?
旋轉、旋轉、漫無目的地旋轉。
覺得這種舞蹈好像沒什麼意思啊……
她一向熱愛自由自在,覺得跳起像這樣的舞蹈,彷彿被困在一個音樂盒裡,有種說不出的束縛感。
很快,司徒慕絕回答說:
跳這種舞蹈,就好像牽着穿高跟鞋的她。
一雙美麗的高跟鞋,可以給一個女生指引出幸福的方向。
而他牽着她,可以帶領她走向幸福。
華爾茲,不過是他領着她朝着幸福的地方尋覓的一個媒介罷了。
如果這種舞,不是他帶着她跳,就沒有意思了吧?
所以,白薇雅纔會在舞蹈進行的時候走神,因爲這個男生只是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所以代替不了司徒慕絕。
所以,她纔會驀然冒出那麼多困惑,那麼多迷茫。
才這麼想着,她就踩到了男生的腳背。
雖然力度很小很小,但是白薇雅感到十分抱歉。
“對不起!”
“沒關係。”男生淡淡地笑了笑,眼神不再像她剛纔見到的那麼陰鬱,“你每次都這樣……”
每次?
白薇雅驚詫。
他是不是說錯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見到他,也是第一次與他跳舞呀……
好不容易,舞蹈結束。
白薇雅如釋重負地站到低調的角樓歇息。
服務生端着盤子走過,她要了杯白水,喝了幾口,就讓服務生撤走了杯子。
“對了,你爲什麼要請我跳舞?”白薇雅單刀直入地問。
男生聞言,神色大變,愕然地問道:“小星,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紫鳶啊!你最愛的人莫紫鳶!”他語氣焦急,也不知爲何紅了雙眼。
莫紫鳶……
白薇雅皺眉。
這名字好像女生的名字啊……
“我……”她還沒來得及發話,只覺得在眨眼的一瞬,就被男生緊緊地摟到懷裡。
他……
白薇雅垂下眼簾,倒想知道個究竟。
“小星……我的小星……楚說你醒了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沒想到你真的醒了,我真的……我真的……太不敢相信了……而且你居然能與我參加這場舞會,還特地爲了我如此精心打扮,小星,你知道嗎?自從你出事之後,我就一直想象着有這麼一天,你的身體恢復如從前,與我盛裝打扮,出席一個盛大的舞會,我們一起跳你最喜歡的華爾茲,小星……我好想你……”
男生低低訴說的話聽得人心碎,眸子中閃爍着淚光。
白薇雅明顯愣住,不知道回答他什麼好。
好像她說什麼都是錯的。
因爲如果她直戳了當地告訴他,她不是他口中唸叨的“小星”,這個叫莫紫鳶的男生會流露出怎樣越加不忍心想象的傷心絕望的表情?
那如果她暫時撒一個善意的謊言,告訴他,她就是他的小星,萬一沒過多久就被莫紫鳶識破,那他豈不是更傷?他已經這樣了,她還騙他……讓他空歡喜一場……
“你還要抱我的女朋友多久?”
正當白薇雅一籌莫展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如撕扯開天空中烏雲的雷電一般,自兩人背後響起。
不是白薇雅的聽力太好,而是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熟悉、太熟悉,而且她很久都沒有聽見了……
她瞬間喉嚨哽咽,眼睛酸澀,整個人僵在原地。
莫紫鳶仍然緊緊地抱着她,彷彿忘記了全世界的聲音與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
那聲音的主人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毫不客氣地衝上前,粗暴地把莫紫鳶扯開,拉着白薇雅退後了兩步。
用比莫紫鳶更大的力氣,把白薇雅抱進懷裡。
一感受到司徒慕絕的氣息,臉緊貼到他胸口,白薇雅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外面那麼冷,你就這麼趕過來,怎麼就不知道多穿一件啊……”
不是“我好想你”,不是“你怎麼在這兒”,不是“你終於醒來了”,而是因爲司徒慕絕穿得單薄的輕輕責備……
司徒慕絕臥牀多日,沒有醒來,白薇雅心裡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說,但是話到嘴邊,居然變成了這樣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