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空市,司徒家。
白薇雅從飛機出來,快步跑向司徒家的宅子,一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恨不得耗盡自己的所有力氣,都要回到司徒慕絕的家中。
子非榆很快就開車上來,心裡笑着白薇雅的笨,跟泉雨央那丫頭一樣,好心把她載到了宅子正門前。
“慕絕——”
“老公——”
“你在哪裡?”
飛機上,子非榆告訴她,司徒慕絕和祁連符音已經往彌空市的司徒家趕,大家都約定在司徒家的宅子中會合。
白薇雅跌跌撞撞地走進了客廳,見到貝藺宸在幫司徒慕絕做簡單的外傷處理。
“慕絕,你怎麼了?”
白薇雅緊張地撲到司徒慕絕面前,看到他手臂沾到了血,忙問貝藺宸:“貝醫生,我老公怎麼樣了?”
貝藺宸一字一句地說:“別緊張。”
“你叫我怎麼不緊張,慕絕都受傷了。”
白薇雅蹲在司徒慕絕跟前,司徒慕絕摸摸白薇雅的頭:“我沒事,真的。”
“不信,你臉色那麼蒼白……”白薇雅小聲嘀咕道。
司徒慕絕用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去把白薇雅拉起來,抱着她:“好老婆,我真的沒事。”
白薇雅鼻子一酸:“沒事就好,我只要你平安無事。”
這時候,司徒慕絕的眉頭鎖住,忙喚貝藺宸:“貝醫生,快幫我老婆處理一下!”
“處理什麼?”白薇雅問司徒慕絕。
“當然是你的臉啊!”
白薇雅方意識到自己剛纔臉擦傷了。
“這就來。”
貝藺宸不緊不慢地替白薇雅處理了一下傷口,貼上了膠布,自動自覺離開他們兩個的視線範圍內。
司徒慕絕開始數落白薇雅:“笨蛋,一個女生怎麼可以不注意自己的臉啊,你知不知道臉有多重要。萬一破相了怎麼辦?”
“難道,萬一我破相了,你會不要我嗎?”白薇雅掙了掙,擡起頭問。
司徒慕絕不假思索地說:“當然不會!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外表!”
白薇雅坦然地笑了笑:“那不就行了嗎?難道這張臉,比命重要嗎?”
接着,她就把和子非榆在鐘樓之下發生的事情告知了司徒慕絕。
司徒慕絕把她摟得更緊了:“是你嚇死我啊!”
他吻了吻她的頭髮:“幸好你沒事。”
對啊,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確定司徒慕絕平安無事之後,白薇雅的心很快轉到了祁連符音身上。
“老公,符音呢?他怎麼樣了?”
這個男生可是她曾經的保鏢和司機啊,對於白薇雅而言,祁連符音的地位和白颯一樣高。
“祁連他……”
司徒慕絕欲言又止,臉色沉了沉。
“他怎麼了?”
“他把防彈衣給了我……”
“那他自己呢?他怎麼辦?”
司徒慕絕把防彈軟甲給了白薇雅,而祁連符音把防彈衣給了司徒慕絕,那祁連符音自己呢?
他什麼也沒有了呀!
“那符音現在在哪裡?快告訴我!”白薇雅站起身,覺得自己搖搖欲墜。
她可不想身邊任何人出事。
司徒慕絕忙跟着起身穩住白薇雅:“你彆着急,祁連正在進行手術,我們不好去打擾他……”
“手術?他怎麼了?”
司徒慕絕緊握住白薇雅顫抖的手,告訴她,祁連符音中了三發子彈,有一發非常靠近心臟,現在正在進行搶救,隨時都有死亡的可能……
白薇雅整個人彷彿掉進冰壑裡,數雙手拖着她的身體重重往下拽。
祁連符音生命垂危,她卻無能爲力,只能在心裡爲他祈禱。
這可讓她怎麼跟夜鶯交代啊?
信誓旦旦地跟夜鶯打包票說,祁連符音一定會回到夜鶯的身邊,而且還說了他們兩個一定會很幸福。
這些都是她打心底裡發出的祝福,現在她生怕這種祝福會成爲夜鶯徒增的痛苦,因爲帶給夜鶯的念想越美好,現實倘若越殘酷,那麼二者一比較,形成的心理落差之大,叫夜鶯怎麼接受得了?
叫夜鶯看到奄奄一息的祁連符音在搶救,隨時有生命危險,隨時撒手人寰,怎麼不幾近崩潰?
何止白薇雅擔憂到了極點,司徒慕絕心裡更是萬分內疚,如果不是祁連符音把防彈衣給他,估計現在在搶救的人是他了吧?
沒想到黑白社這一次出動得那麼猛烈,幾乎要在巴婕德廣場來一場大清洗。
短短几個小時,從白薇雅他們起身的夜半三更,到現在的黎明時分。
往日洋溢在歡笑聲中的,每天都像在過慶典的巴婕德廣場,被鮮血染紅。
血染巴婕德廣場……
那場面觸目驚心,令人不忍再看。
整個巴婕德島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難以想象之前還是那麼平和安寧,像個貴族的世外桃源。
而今……
唉……
白薇雅悵然地與司徒慕絕對望。
“老公,這件事,你們通知夜姐姐了嗎?”
“還沒有。”
司徒慕絕一回來就待在大廳,讓貝藺宸幫忙處理一下皮外傷,而百斬染直接回了薩伽泊蘭與百斬逸見面,隨後白薇雅和子非榆就回來了,根本就沒有時間通知夜鶯,也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去通知她。
實際上,在司徒家的人,都沒有勇氣去通知夜鶯吧?
司徒慕絕輕捧着白薇雅的臉,白薇雅抓着他的手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告訴夜姐姐?”
“我想……讓祁連本人親自去告訴她,不是更好嗎?”
……
雖然司徒慕絕說着等祁連符音醒過來,讓他親自去見夜鶯纔是最好的。
但是祁連符音至今還沒有醒過來。
一日之後,白薇雅還是拿起了手機,撥通了夜鶯的電話。
她緊張地搶在夜鶯掛斷電話之前掛斷了電話,彷彿是在爭搶着什麼,然後就懷着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在司徒家的正門前等待着夜鶯的出現。
很快,就見到夜鶯神經緊繃,跌跌撞撞地出現在門前,差點跌倒,白薇雅忙去扶她。
“薇雅,符音怎麼樣了?符音他在哪裡?”
“夜姐姐,符音在房間裡。”
白薇雅即刻就讓家裡的傭人領着夜鶯去祁連符音所在的房間,而她就不跟過去了,把剩下的時間空間交給夜鶯和祁連符音。
司徒慕絕站在院子裡的一個象牙白的亭子中,黑髮黑眸的他,還穿着一身黑衣,那偉岸的背影看上去,宛如撒旦的背影。
白薇雅這日恰好穿着一身白,從司徒慕絕身後撲過去抱住他的時候,就彷彿是一抹亮麗的白色融合在了那片黑色之中。
彷彿光明化解黑暗。
在抱住司徒慕絕的一瞬,白薇雅哽咽住了。
感覺到白薇雅的雙肩在顫抖,司徒慕絕問:
“老婆,你怎麼了?”
“爲什麼會發生這麼危險的事情?”
她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司徒慕絕輕輕掰開白薇雅環住他的腰的手,轉過身,說:“事情都過去了,你就把它忘掉吧。”
“忘掉?”
叫她怎麼忘得掉?
這些真實發生在了她身邊,短時間,無法從記憶中逃脫,對她而言,無法用任何東西去掩蓋掉。
心靈上的衝擊,視覺上的震撼,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她沒有在做夢。
司徒慕絕的受傷,祁連符音的重傷,子非榆的保護。
曾幾何時,他們還是在婕夢菲斯貴族學院讀書的一位學生,身份再怎麼特殊,也不過是戴上了“絕倫三皇”這個稱號,她就以爲僅僅是這樣了。
她都不知道爲什麼當司徒慕絕把手槍放在她手中的那一瞬,她顫抖不已的手會不再顫抖,眼神也堅定了許多。
用槍,彷彿就是一種本能。
爲什麼她會有一段拿着槍的記憶?
爲什麼她會面對冰冷的槍支沒有太多的恐懼?
在巴婕德廣場的那段時間,腦海裡的記憶像在半空浮動的拼圖,一片一片拼湊,可就在看上去要拼湊完成的時候,突然嘩啦一下又混亂了。
腦海裡有太多的疑惑,把她堵得呼吸困難。
白薇雅低着頭,搖了搖頭:“這事情,忘不掉了……”
沒有辦法忘記,也沒有能力去忘記。
她不記得的事情已經夠多了,這件事倘若在之後沒法忘,也算是幸運吧。
司徒慕絕輕輕擁住她,下巴擱在她頭頂。
“不勉強你,只是想你不要害怕,因爲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嗯,我知道……”
從他把防彈軟甲給她的那一瞬,她就知道,這個男生,會用生命去守護自己。
白薇雅用力地回抱住司徒慕絕,爲的是不讓自己的眼淚再奪眶而出。
過了一會兒,她問道:“對了,子非榆去哪兒了?”
“Beer,你猜得到的。”
白薇雅看着他:“他去找雨央了?”
答案很明顯不是嗎?
……
泉雨央收到了一張卡片。
上面是一串電話號碼,然後旁邊簡單地寫了一句:你好嗎?
看卡片上,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跡,一看就是子非榆的。
子非榆!
泉雨央的心猛地一跳,接着淚水就淹沒了視線。
她好想他……
手不受控地顫抖着,把手機從拎包裡拿出來,撥打卡片上的電話號碼,還沒等對方把電話接通,她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在攝影休息的片刻,她踩着高跟鞋離開了攝影棚,躲進了自己的休息室。
“白癡女人……”電話另一頭傳來子非榆的聲音,話語還是一如既往的損她,但是語氣卻溫柔得不像話……
泉雨央用盡全力去忍住眼淚,調整自己的聲音,爲了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好一會兒,她才說:“你……你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