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風就往骨子裡鑽、削,白薇雅一下子就抖成了篩糠的。
校園內的滾動條依舊說着一些耳朵都聽膩了的八卦,或者當日的校園大事,她抱着下午上公選課的書匆匆走過,恰好有三個女生與她擦身而過。
“咦,那不是白薇雅嗎?看上去好憔悴哦……”
“她一定是因爲司徒殿下和百斬染訂婚的消息,所以那麼難過吧?”
白薇雅聽了,心中泛起一陣連綿的苦澀,如果她是因爲司徒慕絕和百斬染的訂婚而難受,那就好了,她也就不會持續性地一籌莫展、空悲切了。
“他們的感情好複雜哦,我都快要被弄昏頭了……”
“我開始懷疑絕雅夫婦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像那些人說的那樣堅不可摧了,從種種來看,感覺在動搖耶……”而且是岌岌可危的那種。
白薇雅難過地皺了皺眉,何止在動搖,已經有崩塌之勢。
“不過啊,那是司徒慕絕和白薇雅、百斬染的事情,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
“可是看着事情的發展,感覺像看小說一樣。”
“吶吶,我們學校文學社連載的那部小說簡直像一本預言書,明明是開學寫的,卻好像預料到了後來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啊?誰寫的啊?”
“就是文學社的彌與匣啊……”
……
女生們漸行漸遠,白薇雅甩了甩頭,彷彿逼迫自己忘掉她們嚼舌根所說的話,裝作毫不在意,徑自地繼續走。
公選課。
講臺上的老師講得口水飛濺、激情四射、滔滔不絕,前排學生聽得津津有味、目不轉睛、聚精會神,中排一邊做筆記,一邊開小差,後排的睡覺、玩手機、看雜誌、聊天。
一個大階梯教室有規律地分了三段。
白薇雅坐在倒數第二排,手指點着已經鎖上屏幕的手機面,撐着頭望着中排司徒慕絕的背影發呆。
曾幾何時,她像個乖寶寶一樣雷打不動地坐在第一排,專心致志地聽課、做筆記、回答問題、反思,可是這陣子,太多令她感到壓抑的事情堆積到她的肩膀上,壓得她喘不過氣,或直接或間接影響了她學習的心情。
遲到從後門溜進來的泉雨央像只小壁虎一樣,蹲下身,貼着牆壁,趁臺上老師不注意,一點一點朝白薇雅身旁的空座位上挪動。
白薇雅感覺到背後有人,飛速回頭看了泉雨央一眼,泉雨央剛好定格着一個十分不優雅的動作,白薇雅的面部表情沒變,心裡是醉了又醉。
泉雨央你一個少女模特啊,給點形象好不好?
根本就沒必要像做賊似的偷偷摸摸進來,大學的老師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要掛科掛得那麼難看,都情有可原。
泉雨央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白薇雅揶揄的眼神,急急忙忙一屁股坐到她隔壁的位置上:“薇雅,太謝謝你了,居然給我留了空位。”
白薇雅額角滑下一滴汗:“不客氣,我已經習慣了……”你的經常遲到。
“唉,這課好無聊啊,要不是怕副班長點名,我就跑堂了。”泉雨央把課本從包裡取出來,放到桌面上,往桌角一推,就解鎖了手機屏幕。
她那本教材,嶄新得像剛從書店裡買回來的一樣,壓根兒沒翻過幾次。
白薇雅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樣子,叮囑泉雨央說:“雨央,別忘了,你可是要轉專業的人啊,這一門全校都要上的課我就不說了,你天天不聽課,再這麼下去,別說我沒提醒你,掛科的可能性大大的有。”
要是掛科了,轉去藝能學院……做夢吧……
泉雨央哭喪着臉:“我看高數這棵吊死了千千萬萬人的參天大樹,註定有我的身影了……”
白薇雅嘆氣:“你還想不想轉到藝能學院了?”
“當然想,我做夢都想!”
“想是不用錢的,做夢也是不用行動的,但是如果你光是想想,不付出行動,那你和藝能學院之間……真的是做夢了。”白薇雅斬釘截鐵地下結論道。
泉雨央像個乖乖被老師教訓的小學生一樣,憂傷地點了點頭,默默地把冷落在角落的那本課本挪回到自己面前,翻開,還沒問白薇雅老師講到哪裡,下課鈴就打響了。
泉雨央一臉“天助我也”、“天時地利人和”……
白薇雅一陣汗顏,她翻書翻得可真是時候啊……
一眼見到司徒慕絕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樣子是坐久了,要伸展一下,果然不出白薇雅所料,他在原地轉了半個圈。
在他即將看向她的這一邊的時候,白薇雅慌忙低下頭,抓着課本,緊張得手心出汗,手機鈴聲像救場似的響了起來,她忙拿着手機,示意泉雨央挪開給她通過,慌慌張張地離開座位,跑到了教室外邊。
“喂?”
電話裡傳來百斬逸溫和的聲音:“小白……”
“嗯,小一,什麼事?”
百斬逸竟然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好在他算準了是她下課的時候,不然上着課手機鈴聲響了,這個教室一百多雙眼睛飄到她身上,那得多尷尬啊。
“是這樣的,我媽想約你到百斬家吃個晚飯,不知道你今晚有沒有空?”
“啊,這樣啊……”白薇雅握着手機,失了失神。
這對她而言,就好像是一線生機……
她要救夜鶯,就得搞清楚夜鶯到底在誰的手上。
現在來看,最大的可能是在百斬染手上。
百斬染真是太過分了,白薇雅和百斬染的恩怨是她們兩個的事,爲什麼要把夜鶯這些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外邊風大,白薇雅冷不丁地打着寒戰,覺得渾身發涼沒有溫度,難道自己是傳說中的變溫動物?
頭痛地捏了捏山根,嚥了下口水,發覺喉嚨也是發乾的疼,她說:“好的,我會去的,不過小一,我今天有點累,能不能改天?”
“小白,你不舒服嗎?是不是着涼了?需要我給你買藥嗎?”百斬逸緊張地問了她一大串問題。
白薇雅慶幸自己雖然感冒,但是鼻音不重。
儘管他看不到她,但她還是禮貌地對着面前的空氣,當作面前站着的是百斬逸,搖了搖頭。
“我還好,可能像你說的那樣,真的有點着涼了吧,你放心,我知道吃藥的了,說一年沒一次感冒呢?你說吧,晚飯改到什麼時候,明天或者後天晚上我都沒有問題的。”
“那好,時間就定在明天晚上六點鐘,我到婕夢菲斯接你,到時候你把你所在的地點發給我就行。”
“嗯,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白薇雅就泄了口氣一般,鬆懈地靠着身後的牆,一擡眸,發覺司徒慕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杵在她附近。
教室外道路旁種的樹上,花卉早已掉光,樹枝椏杈上光禿禿的,除了幾根多餘的豆莢,就沒有綠色生機勃勃的葉子了。
他今天穿着一身白,對比身後的一棵禿樹,是那麼刺眼。
黑如烏雲的眼眸裡頭裝載着一個黑洞,要把她的目光全部都吸進去,佔爲己有。
她和他對視了一秒之後,好像要作出一個十分艱鉅的決定一樣,把頭低下來,快步走進教室。
司徒慕絕第一時間是伸手去拉她的手,可是打響的上課鈴阻斷了他衝動的思緒,他十分不情願地把手垂了下來,緊跟着她走進了教室裡頭。
一前一後,無話可說。
渾渾噩噩地聽完這節課之後,接下來就再也沒有課了,白薇雅感到筋疲力竭地收拾好桌面上的東西,看着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着四點十分,嘆氣。
泉雨央順手把桌面上的書往小包中一塞,問白薇雅:“薇雅,你到底怎麼了,我怎麼感覺你很累的樣子,是不是工作太多了,學習跟不上,感到很吃力啊?”
白薇雅不可抑制地打了個呵欠:“可能是吧……去吃飯嗎?”
泉雨央吃驚地看着她:“四點吃飯?你在逗我嗎?”
白薇雅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哦!那我們過一個小時再去吃飯。”
“好啊,那我們現在幹什麼?”
白薇雅翻開手機備忘錄,查看了體測的日期:“我們班分到下下週一進行體測,我想去練一下跑步。你怎麼看?”
“好巧哦,我們班進行體測的時間和你一樣。”沒一會兒,泉雨央欲哭無淚地把頭往白薇雅肩膀上靠,“婕夢菲斯的原名是不是叫婕夢菲斯體育大學啊,爲什麼會有體測這種東西啊,這不是要我一個體育白癡的命嗎?”
“沒辦法啊,這是學校的規定,家裡都擺不平的事情,我們也無法改變的,規矩就是規矩。”
而且還是婕夢菲斯這所百年老校的特色之一。
“你要不要陪我跑步?”
“我……考慮一下……”
泉雨央用手機翻看自己的通告,結果看到十分鐘之後有一場拍攝,雙眼都瞪大了。
“嗯?我有通告?歡歡怎麼沒有打我的電話?”她納悶地把手機給白薇雅看,白薇雅拿過她的手機,一臉無語。
“大姐啊,你自己什麼時候摁下的飛行模式啊,難怪你經紀人的電話打不進來啊……”
泉雨央看到手機左上角的“飛機”圖案,忙傻乎乎地笑了笑。
“那薇雅,很抱歉,我就不能陪你去跑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