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王陽明的擔心還要再飛一會兒。
朱厚煌說道:“樞密副使黃士龍上前敘功。”
立即有人將一個椅子放在戚景通身後。
朱厚煌的安排之下,雖然王陽明與戚景通距離御座的距離相差無幾,戚景通稍稍遠一點,但是彼此之間的距離卻很遠。
他們身後能安排好些人。
不過在樞密副使黃士龍上前的時候,有一個人的目光看着黃士龍,覺得很不舒服。
這個人就是劉老刀。
劉老刀現在的位階,低於黃士龍半截,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其實現在有人明眼人都看出來,樞密使,與樞密副使,分別代表着雍軍,與雍軍水師。
劉老刀希望得到許棟的那個位置,現在在黃士龍的手中,比資歷黃士龍遠遠在劉老刀之下,他心中豈能平靜。
一串串珍珠,擋住了朱厚煌的目光。讓人看不清楚,但是朱厚煌卻看下面看清清楚楚。
朱厚煌對有些君王要殺功臣,有些瞭解了。
有些功臣功勞是有,但是跟不上局勢變化,比如劉老刀,他根本不適應即將到來的新海戰時代,說到底,劉老刀打仗是靠經驗,但是黃士龍是家學淵源,靠的是腦子。
朱厚煌又怎麼會將東雍水師的重任交給一個莽夫啊?
而且劉老刀心思之中,草莽心思太重,還沒有完全轉化爲官軍的心思。朱厚煌更不能完全放心。
正想的時候,黃士龍就開始敘功了。
他與戚景通所說的不大一樣。
戚景通所說的,主要放在輝煌的歷史之上,打過那些仗,打過那些勝戰,有過多少斬首,有過多少俘虜,佔據多少地盤等等。
但黃士龍重點在盤家底。
他將水師的輝煌歷史一筆帶過,但是在水師現有規模上,卻下了濃墨重彩。
“如今東雍水師有,戰艦二百餘艘,其中新式戰艦,不足五十艘,大福船不足百艘,其餘都是濫竽充數之輩。殿下遷都南都,而南都於水陸要衝,乃兵法爭地,必建強軍以護之。而東雍爲我雍國龍興之地,當留重兵鎮守,南都又需要水師庇護,臣請殿下撥重金以建水師。”
黃士龍這一番話,最不高興的人就是戚景通了。
戚景通暗暗咬牙。
不得不說,東雍已經變成了一個正式的國家之後。內部的紛爭也就越來越明顯。
雍軍與水師之間,就是經費之爭。
吳行之這個人,似乎很低調,但是他卻是朱厚煌控制丞相府的重要一環。掌握了所有資金的支配權。
吳行之的任務是什麼?他首先要規劃出每個部門所需要的經費。然後上報給朱厚煌,朱厚煌批准之後,缺額由少府填上。
朱厚煌剛剛到東雍的時候,萬事沒有一個章程,所有財政支出隨意性很大,但是隨着數年過去了,很多部門的財政都有一定之規了。吳行之就按朱厚煌的意思,以年爲單位做預算。分配給各部分。
所以外廷的所有錢,收上來之後,都要從吳行之這裡轉一圈下去。
吳行之做預算的時候,是按部門來的,也就說在沒有樞密院之前,吳行之的錢,是直接打到雍軍,與水師賬目上的。
而現在有樞密院之後,預算是直接給樞密院的。
這就出了一個問題,水師的多了,雍軍的就少,雍軍的多了,水師的就少了。
這就造成了,原本戰友狀態的水陸兩軍,瞬間轉化成仇人狀態。當然這個規模還不明顯,僅僅是上層爭預算的幾個人這裡。
不過,朱厚煌預計,數年之後,水陸兩軍定然會變成互相嫌棄的狀態。
這也有朱厚煌的算計在裡面。不過也完全是朱厚煌的算計。
朱厚煌不得不面對一間事情,那就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朱厚煌將自己的精力投放在一千士卒之中,他能將軍中每一個低階軍官的名字,叫上來。
但是將精力放在十萬大軍之中,卻只能準備一下高級軍官的履歷而已。
現在雍國的軍事力量已經有十萬之衆,這還不算僕從軍,朱厚煌相信將來東雍的軍事實力絕對不僅僅是這些。
所以朱厚煌不得不面臨一件事情,他對東雍軍事力量的控制在下降。
朱厚煌知道,也自己的威望,下面的士卒根本不會反抗自己。但是他作爲創業之主,不得不爲雍國以後着想。他已經很多措施了。
比如被命名爲龍驤衛的親軍,被李良欽親自管轄,經費直接走少府,不過,吳行之那一關,朱厚煌向軍隊下命令,必須經過丞相,樞密使的附署的,纔有法律效力,當然了現在是一個過場。不管是丞相還是樞密院都不對抗雍王的命令,但是將來可就說不定了。
但是龍驤衛卻不一樣,他是王室親衛,或者說是私軍。
朱厚煌發飆起來,讓他們去殺丞相,他們也必須幹。
但是龍驤衛不足萬人,將來擴張可能也不大。所以將水陸兩軍的經費弄到一起,故意在水陸兩軍之中,弄出一點小矛盾。
這是應有之意。
朱厚煌說道:“此事,樞密院自己決定就是。孤不過問。”
開玩笑,就朱厚煌來說雍軍水師雖然有點不夠用,但是大致上已經差不多,真弄個戰艦千艘,去打誰啊?要知道維持艦隊,不必打造艦隊花費少多少。
所以,朱厚煌早已決定,水師緩慢擴張,不要步子太大,扯到東雍的彈,畢竟海禁令還在,東雍的財政狀況一直沒有好到什麼地方去。
凡是還是悠着點爲上。
朱厚煌委婉的回絕了黃士龍。
朱厚煌接着說道:“少府令許鬆,上前敘功。”
立即有太監將椅子搬過來,不過,少府令的位置很特殊,他並不與丞相,樞密院一起,而是在左側。
朱厚煌的高臺是與王陽明一行人正對着,而少府令許鬆的位置,卻在朱厚煌的右側,王陽明的左側。
這是表明少府令的特殊位置,他不是外廷官,他是內廷官。甚至沒有品階在身。
少府令許鬆,站在前面行禮之後,說道:“臣奉命接管少府以來,興建鹽場,鐵場,炮場,礦場,船場,並掌管東雍錢莊,發現紙鈔。共借給丞相府,三千四百七十八萬兩銀子。”
這個數字,滿堂皆驚,瞠目結舌。
許鬆的眼睛掃過全場,避開王陽明在吳行之身邊多停留了一會兒。
朱厚煌一聽就知道,許鬆心中有氣,要灑氣。
三千四百七十八萬兩,聽起來很多,但是從東雍建立一開始,朱厚煌就是走商業填補農業的道路。
少府一直在東雍上面砸前。
數年砸了三千萬多萬兩,但是如果分到八年之中,也算不了多少。
也是,很多經費,直接填到軍隊之中,沒有過丞相府的手續,畢竟之前東雍的體制並不是太完善的,如果將這些軍費算上,錢只會更多。
如果不是花費如此之大。同樣是壟斷貿易,鄭芝龍富可敵國,爲鄭家留下豐厚的家底。而朱厚煌卻時時擔心,紙鈔崩盤,擔心東雍發生經濟危機。
說起,王陽明對朱厚煌最大的幫助,並不是他怎麼領兵打仗,恰恰是因爲王陽明爲朱厚煌完善了紙鈔制度。
仿造宋代交鈔局,加上朱厚煌很多思想的錢莊,承擔了最少一千多萬兩的債務。從這方面來說,即便是加上少府,東雍依舊是赤字太多。
朱厚煌在這裡想的時候,許鬆卻在那邊開噴了,名爲敘功,實則是貶低丞相府。將丞相府上下噴的體無完膚,讓他們顏面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