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儀簡單的判斷了一下彼此的實力,瞬間緊張起來了,不要看對面只有一艘船,但是這一艘船就不是他們一支艦隊能夠對付的,沈希儀的所有船隻上只有一些碗口炮,虎蹲炮,最厲害的莫過於佛郎機炮,這佛郎機炮也是當初朱厚煌送給正德,正德下令推廣開來的東西。
不過,很快沈希儀鎮定下來了,他心中暗道:“如果東雍真想對付我,來的就不只是一艘船了,東雍又不是沒有船,這一艘大概是示威的意思多一點。”
但是即便這樣想,沈希儀的心中也安定不下來,心中暗道:“這種任人宰割,無能爲力的感覺,我不想有第二次。”
沈希儀正在這樣想的時候,忽然見一艘小船,從這一艘船上放了下來。
這一艘小船不一會兒,就靠近了沈希儀的座船。
幾個人從小船之上爬了上來。
當頭一個一身東雍水師的軍裝,問道:“誰是管事的?”
“是我?”沈希儀說道:“你們想幹什麼?”
“敢問高姓大名?”這一名東雍水兵帶着,幾分客氣問道。
“新任浙江都指揮使,沈希儀。”
“原來是沈大人啊?”這名水兵眼睛一亮,“雍王殿下,讓我傳話給你。”
沈希儀一聽這個最後的擔心才放了下來。說道:“何事?”
“殿下傳令,在福建海域,東雍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但是到了浙江海域,就不能保證了,還請沈大人自己珍重。”
沈希儀知道東雍在海上的勢力很大,但是也萬萬沒有想到你,他們居然狂妄到如此地步。氣的沈希儀渾身發抖,從來只有大明水師在海面上橫行,現在卻有小小的藩國水師在這裡蠻橫。而且用這種語氣對他堂堂朝廷明國如此說,對沈希儀來說,簡直是侮辱。
但是沈希儀知道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他咬着牙強忍着怒火說道:“還有嗎?”
“沒有了,殿下只是讓我傳這一句話。告辭。”
等東雍水兵走了之後,沈希儀依舊滿臉鐵青之色。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啊?”
“到福州靠岸。”沈希儀一邊推敲,剛剛那個人所說的話。隨口說道。
現在的他依舊恢復冷靜了。
他從這短短一句話之中,推敲出兩條消息來,第一,就是對浙江的倭寇。東雍方面是知情的,最少比他知道的多,至於東雍與那些倭寇之間,有沒有更深的糾葛一時半會也弄不明白。第二東雍方面與這些倭寇有一點點的默契,否則不會這樣劃分勢力範圍。
知道的越多,他反而越是憂心忡忡了。
之前所有的判斷,都是基於兩個前提,東雍會參與,與東雍不會參與,但是現在他才發現,他想到簡單了,東雍就在參與不參與之間,輕輕搖擺。增加了不知道多少變數。
沈希儀在福州靠岸之後,拜訪了一些衛所官員,發現東雍在這裡的口碑,與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他們似乎沒有把海那邊的人,當做敵人。而且一個勁稱讚,除卻官面上的人,一個勁強調敵意,強調爲陛下除去心頭大患的決心,但是其中有幾分真情實意,倒也難說的很。
“一旦有變,此地非大明所有。”沈希儀更是有幾分憂心忡忡。
他不知道,福建凡是有些勢力的家族,大都參與進走私之中,從外面買進糧食,然後將布匹,瓷器,茶葉,等東西賣出去。可以這樣說,整個福建都在東雍主持的走私之中,獲得的利益,所謂黑眼睛見不得白銀子。他們與東雍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共同利益, 所以到福建很多稱讚朱厚煌。
沈希儀雖然不知道內情如何,但是很準確判斷處事態發展,他在福建一刻也不想停留,他只覺得在福建渾身不舒服。帶着麾下將士,快馬加鞭的北上了。
隨着沈希儀的到來,五千精兵,從南到北,一連數戰,剿滅不少倭寇,而張經也以嘉興府爲根基,四處征討。倭寇的氣焰爲之一滯。
這些倭寇從狂熱之中清醒過來了。
立即有明白人知道,不能在這樣毫無組織進行下去。由於謝家滅門案引起的海盜上岸狂潮,大量帶血的貨物,專運到了日本,日本與大明之間,巨大的差價,讓他們好好的賺了一筆,而且腐朽的衛所兵,也讓他們見識了,什麼叫做腐朽爲無能。
江南的兵備已經衰弱到如此地步。簡直如同任人玩弄的小姑娘。
一下子大明朝廷在他們心中的敬畏降低了好幾個檔次。如此一來他們肆無忌憚了。除卻不敢公然攻城略地之外,他們到處洗劫鄉鎮,江南富庶,很多鄉鎮比西北的縣城富裕,他們一路放開手搶劫,可算是狠狠的撈了一筆,但是好景不長。
就在這個時候,張經與沈希儀到來,極大的穩定了局面,他們一南一北剿滅了不少海盜。海盜們也意思到,這樣各自爲戰,根本不能讓他們在大軍的圍剿之下,存活下來。
所以在這場劫掠盛宴之中,大出風頭的王和尚召集所有人在陳錢山上會盟。
對各路海盜來說,王和尚第一個攻上岸,膽魄什麼在衆人之上,所以大家一直推舉王和尚爲盟主。
不過這個盟主也是一個樣子貨,凡是在海上討生活的,都是桀驁不馴之輩,豈肯輕易居於人下啊?
這一日,陳錢山山下的碼頭上,密密麻麻的船隻一眼看不到邊,大大小小什麼樣的船隻都有,不過如果用東雍的標準來看,這都是一些小船,甚至有好大一批都是東雍的漁船。
東雍漁船是東雍造船廠最開始生產的船隻,也是他們最熟練的船隻,大大小小的漁船,他們自己都不之生產了多少艘,如今,東雍漁民到處有都用,而且往外面賣的也不少。居然被這些海盜看中,也能看出來東雍造船的實力相當不差。
近千餘艘大大小小的船隻,已經將東海,不屬於東雍體系的船隻,幾乎一網打盡了。
王和尚坐在主位上,舉起手中酒碗,說道:“諸位,今天兄弟們有緣分在這裡聚一聚,那是緣分,爲了這緣分大夥乾一碗。”
海碗高高舉起,立即裝滿了酒液,輕輕一動如琥珀色翻滾。
而下面坐滿海盜,各有特色,有的滿臉橫肉,直如屠夫,有的斯文優雅,好像是文官,相比而言,有的人比較強悍,有的人比較圓滑。強悍都是靠刀頭舔血的吃飯,而比較圓滑的卻更多的是吃海商這一口飯了,當然了這只是相對而言。因爲沒有一點武力,在海上做買賣都做不下去。單純的靠打打殺殺的人,根本坐不到今天的位置上來。
無數海碗舉起來說道:“幹。”
“王和尚,這酒也喝了,該說正事了吧?”
“對,說正事吧。”
這些海盜誰也不服誰,沒有一個人能讓所有人服氣,王和尚不過是沾了一個第一的民頭。真正將他奉爲盟主的,也沒有幾個。
“好。”王和尚說道:“說正事。”“啪。”的一聲,將海碗砸在地面之上,將海碗砸的粉碎,說道:“弟兄們,如果再不改變我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王和尚說的是實話。
之前,所有人都沒有規劃,都是一窩蜂的上岸搶東西,見到什麼搶什麼,在朝廷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搶了好大批,甚至爲了搶奪戰利品,他們彼此之間,還有爭鬥,簡直是亂的一踏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