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心中細細考量,忽然看到張翰。他忽然下定了決心。
寧失一子,莫失一先。
既然,戰爭已經不可避免了,那就將戰爭的節奏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朱厚煌忽然對張翰說道:“張翰。”
張翰正在想到到底是什麼消息,讓雍王如此失態。卻不想雍王冷不防的忽然叫他。張翰說道:“臣在。”
朱厚煌說道:“孤任命你爲孤的親衛,現在就去府中侍衛處訓練禮儀。”
張翰說道:“是。”
朱厚煌就再也不去看張翰,說道:“命王師,許統領,許少府,吳行之,吳司長,戚司長,乃至於各營營國,全部在大殿集結。”
吳鳳儀說道:“是。”
不過轉眼之間,書房之中,只剩下張翰一個人。張翰頭上微微發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知道,一定要發生了大事。
大殿之中。
朱厚煌坐在主位之上。
吳鳳儀將情況一一說明,這樣的情況之下,這種重大勢力的此消彼長,讓所有人都需要好一陣子消化。
王陽明先行發言,說道:“殿下意下如何?”
朱厚煌反問道:“王師,您意下如何?”
王陽明一聽這話,就知道朱厚煌已經下定決心了。王陽明本意是不想打。不是別的,就是看着東雍的情況每日都有進步,正處於高速發展之中。他不忍心打斷這樣的發展勢頭。但是王陽明也明白,很多情況下,不是你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的。
讓王陽明選,王陽明希望可以維持一個防守的姿態,等將來大勢在我之後,再壓榨過去,不過王陽明隨即就知道不可能。
海戰不是陸戰,陸戰可以找一個關隘,找一座城池,在平原上堅守,但在茫茫大洋之上,進攻遠遠比防守容易的多。
王陽明說道:“還請殿下吩咐。”
這一問一答之間,朱厚煌已經將主動權牢牢的把持在手中了。朱厚煌說道:“孤想舉兵南下問罪渤泥。”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問罪小小的渤泥,只需一個使者而已。何須舉兵南下。朱厚煌的意思非常明顯,就是想逼迫着佛郎機人在家門口打上一仗。
但是勞師遠征可不是一間容易的事情。
水師距離古晉最近的基地,就在宿務,而且魏瑞舟移駐宿務,還纔不過幾個月而已,宿務經營的到底怎麼樣子,能不能支撐大軍駐紮。還是一個問題。
還有古晉方面情況如何?渤泥國會不會對抗天兵,會不會與佛郎機合謀。這都是問題。
只是朱厚煌既然已經說出口了,下面的人都不敢輕易的反駁朱厚煌。
隨着朱厚煌的實力一點點的增大,朱厚煌的權威也在下臣的心中豎立起來,在坐的所有人,恐怕也只有王陽明有底氣反駁朱厚煌的意見。
朱厚煌一開始還覺得不好,唯恐自己沒有人勸諫,有所過失。但是漸漸的都已經習慣了。朱厚煌習慣只需要說服王陽明之外,就無須理會其他的人的意見。
朱厚煌目光掃過許棟。
許棟是水師統領,也是這一次遠征的相關人員。所以朱厚煌看中許棟的意見。
許棟忍不住的嚥了一口唾沫,說道:“臣謹遵殿下旨意,只有殿下一聲令下,臣願意去渤泥問罪其君。”
這一戰許棟到底有沒有把握?準備的來說許棟是沒有的。
許棟是朱厚煌麾下水戰第一人,也與佛郎機人交過手。佛郎機人上一次之所以能逼着朱厚煌立下城下之盟。是因爲船堅炮利沒錯,但是如果僅僅只以爲是船堅炮利,就有問題了。
葡萄牙人能遠航萬里來到東方來,他們的海洋精神,乃至於水手的配合程度,遠遠要超過了東方的水軍。
海戰。固然是大船勝小船,大統勝小統,但是彼此實力相近的時候,還是要考驗水手的磨合能力,還有將領的指揮能力。
許棟固然是朱厚煌麾下的海戰第一人,但是許棟不過海商出身,他也沒有專門的系統的學習過怎麼打海戰,不過是從一次次戰鬥之中積累的經驗。
他每每回想起當初與佛郎機人交手的時候,不可戰勝的感覺,就再次涌上心頭。他暗道:“即便是敗了,也能保得殿下安全歸來。”
海戰不比陸戰,特別是帆船時代的海戰,想全殲對手,往往是比較困難的事情。就好像當初西班牙無敵艦隊的覆滅,他最大的損失並不是英軍帶來的,反而是風暴帶來的,在英軍面前敗退之後,還保存着相當實力的艦隊,卻沉沒於大西洋的波浪之中。也說是這個時代海戰的特點之一。
所以許棟認爲,他或許不能取勝,但是保住朱厚煌平安撤回東雍卻是可以的。所以他不像冒着惹朱厚煌生氣的風險,反駁朱厚煌。
朱厚煌又問道:“行之,財政上怎麼樣?”
吳行之不知道什麼時候,鼻樑之上安放一個眼鏡,就是一個眼鏡片,並不是常見的雙片眼鏡,他推了推眼鏡,說道:“財政上面還算不錯。”
吳行之的身體好像是與東雍的財政狀況相連着,當東雍的財政狀況不好的時候,吳行之就憂心忡忡動則生病,當東雍的財政情況轉好的時候,即便是有一些頭疼腦熱也會轉危爲安。熬熬也就過去了。
吳行之說道“雍南等地,賦稅即將徵收,這是一筆收入,再加上貿易收入,關稅收入,今天的財政應該能有結餘,現在臣手中有二十萬兩,如果挪移一下其他款項,能籌夠五十萬兩,再多的都沒有了。”
朱厚煌越發感到東雍的財政問題嚴重。他覺得東雍的財政問題嚴重,怎麼說啊。從朱厚煌開拓東雍開始,朱厚煌的財政收入都在一種非常不健康的情況之下,朱厚煌每日好像着了火一樣的找錢,找到錢之後,立馬就填補缺口了。吳行之作爲東雍的財相,也不過理清數字而已,根本沒有一點規劃,或者說所有的規劃都是朱厚煌與當時長史一言而定。
這樣的財政制度是不健康的。
朱厚煌說道:“行之,這一段時間你好好的理清財政制度,最少財政年度預算這個要搞出來。”
吳行之說道:“是。”
朱厚煌也知道,吳行之其實在能力上不過是平庸而已,比不得那些理財聖手,但是朱厚煌卻一直讓吳行之坐在這個至關重要的位置上,沒有其他想法,就是取吳行之一個忠心而已。
朱厚煌說道:“汪直。”
“臣在。”汪直說道。
朱厚煌說道:“這一次南征,所帶陸軍無須太多,孤就點你營了,回去做好準備。”
汪直大喜說道:“是。”
這一次決勝的關鍵在於水師,而不是陸師,朱厚煌準備給汪直送一個功勞。無他想讓他與俞大猷相抗衡。
俞大猷此刻已經是東雍重臣,序列還在水師統領許棟之上,手握兩營兵馬,還有萬餘府兵,還有一支艦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且俞大猷做得也很好,在峴港,海防厲兵秣馬,雖然沒有真個加入安南內戰,但是卻直接影響了鄭氏與莫氏之間的明爭暗鬥。他們都不敢輕易動手。一方面鄭懷興要平定北方,將北方攬在懷裡,一方面莫氏以海陽爲基地,東山再起,南方又是鄭綏與鐵山伯余部的戰爭,大戰沒有起,小戰不斷。
而這一切亂象之後,都有俞大猷的籌謀。俞大猷有成爲雍軍之中第一人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