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朱厚煌得到了下情來報。原來是一個火罐砸在炮位之上,炮位後面堆積了太多的火藥,這火罐引起了火藥爆炸,纔有剛剛的情況。
朱厚煌一聽立即意思到一件事情。就是這樣的爆炸將是一個大概率的事情。無他,因爲朱厚煌將佛郎機火炮幾乎都調集在西邊城牆上,特別是西門附近,幾乎每一個女牆後面都有一門火炮,這樣的密度太過密集了。
“殿下,毀掉一處炮位,這一點損失無關緊要,就怕士氣上出現問題。”戚景通憂心忡忡的說道。
朱厚煌看向對面,剛剛強烈的爆炸之上還在朱厚煌的耳朵之中環繞,他現在的耳朵之中,只剩下一聲消除不去的嗡嗡之聲,忽然一股強大的聲浪壓制住這嗡嗡之聲。
“天助寧王,殺啊。”
不知道有多少士卒一起齊聲吶喊,讓朱厚煌感到好像一股氣浪撲面而來,似乎要將自己推倒在地面之上。
就在寧王士氣大震,好像是瘋了一樣衝過來的時候。而城頭之上的氣氛好像凝固了一樣,所有人都呆呆的沒有對下面的衝鋒做出一點反應。
朱厚煌幾步路下了城樓,來到一處炮位邊。
這一處炮位是與剛剛爆炸的地方相隔次近的炮位,最近的一處炮位,那一門佛郎機炮直接被火藥的爆發力推下了城牆,重重的砸在城牆下面的泥土之中,朱厚煌肉眼看去,這一門火炮的炮口有一點點的扭曲,不能再用了。
朱厚煌二話不說,將顆炮彈從炮口塞了進去,用燒得火紅的火鉗在火門上一捅。
佛郎機炮猛地往後面一退,巨大的後座了壓在炮車之上,“轟”的一聲巨響,一顆炮彈發射了出去,砸在人羣之中,將一架竹梯從中間砸斷,無數竹刺好像是彈片一樣,爆射出去,一瞬間不知道打在多少人身上。
佛郎機炮彈只不過打死三五個人而已,而炮彈擊起的竹刺卻打死打傷十幾個。
隨着朱厚煌的一聲炮響,整個城頭之上,纔好像是如夢初醒一樣,開始開炮。
雖然朱厚煌佈置的火炮不少,在西邊最少有一百門佛郎機炮,再加上一些城頭上的火器,什麼虎蹲炮什麼的。但是安慶城是一座大城,即便是西邊一面城牆,也至少有千步之遙。一百門佛郎機,在這麼寬的城牆上起到的作用並不大。
在機槍之前,火器根本不能完全封堵住人海衝鋒。
一顆顆炮彈砸在人羣之中,將很多人都砸死在道路之上,也有很多攻城器械,運到一半都被砸癱在路上,但是即便這樣,也擋不住,一架架竹梯靠在城牆之上。
這個時候,無數城頭的民夫開始進攻了,滾石檑木,還有萬人敵,震天雷,全部向城下砸了下去。
攻城戰之中,最慘烈,最毫無花俏的戰鬥開始了,這就是蟻附攻城。
不管是城頭上,還是城頭上,不管是向上爬的人,還是守護城牆的人,都在巨大的死亡威脅之下。
這時候,一部分火炮的目標都放在遠處的投石機之上,一顆顆炮彈打在投石機附近,時不時的傳開吱吱呀呀的木頭斷裂之上,一根根長長的投臂被炮彈打斷,投石機被從中間砸城一團木頭。
無數小木片四處迸射而出,打在人的身上,直接深深的刺入五臟六腑之中。這個人立即倒地抽搐,口吐鮮血,顯然是活不城了。
而還有一部分佛郎機炮都開始換散彈了,散彈的近距離殺傷力,實在太恐怖了,一炮下去,幾乎將城牆下面的人全部清空。
至於滾石擂木什麼的,震天雷,萬人敵的殺傷力,更是恐怖之極。
不過寧王這邊也不是沒有反制之法了。
一顆顆火罐從天而降,落在城頭上,更多的是落在城牆後面。
這些火罐之中裝得都是火藥,不過這些火藥更多的不是用來爆炸的,而是用來助燃了,一團團的黑色的灰燼,表明剛剛這個地方,有一團火焰的存在。
如果不是朱厚煌與伍文定早已商議過,將城牆內部靠近城牆的房子全部拆掉了,形成了實質上的防火帶,這個時候恐怕城內就開燃起熊熊大火了。
總體來說,在遠程兵器的對決之下,寧王軍的傷亡遠遠在安慶城之上。
不過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否則,千古以來,不會有攻城爲下的說法。
但是寧王軍並不是沒有一點優勢的。
“當”一聲一根竹梯再次靠到城牆之上,竹梯還沒有靠穩,就一個人咬着腰刀,將盾牌放在胸前,從竹梯上一跳,巨大的力道恨不得將竹梯生生的壓斷。他騰空而起,站在城牆之上。
剛剛站穩,就有數支長槍四面八方向這個人捅了過去。
他一手揮舞着盾牌,一手從口中取下腰刀上下揮舞,但是依舊擋不住從四面八方刺來的長槍。兩根長槍從他的肋下刺入。
一口鮮血從這人的口中噴了出來,刺入他肋下的長槍一挑,將這個人百十斤的肉體從城頭之上,直接扔了下去,好像是一塊石頭一樣,砸在地面之上。這個人幾乎成爲一團肉醬。
這個方法是朱厚煌專門爲了加強安慶城民壯殺傷力而想出來的。安慶城頭大部分青壯之前根本沒有一點武功根底,想讓他們幾日之內脫胎換骨,變成與城下寧王中軍這樣的精銳想媲美的強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故而朱厚煌強化他們的指導思想,就是簡單易學,並且以多欺少,故而每一個登城的寧王軍人,首先面對的就是十幾根長槍的攢刺。看上去簡單直刺,在守城之上,幾乎成了一記殺招。
不過,民壯的底子畢竟不好,不能將他們當成真正的士卒來看。在城頭上射射箭,放放炮,扔一下滾石擂木,他們還能承受。但是一旦開始近身搏殺,他們就承受不住了,先行崩潰了。
肉搏戰,從來是對精神意志要求最爲嚴格的戰鬥。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紀依舊是這個樣子。
這不是幾個城市居民學習兩天,講兩天大義,就能承受的。
這個時候,戚景通事前安排好的人,就要出馬了。
“督戰隊出擊。”
“是。”俞大猷大聲做答,此刻的俞大猷早已去了上身的盔甲,光着膀子,雖然初春的天氣,還是有一點清冷的,但是俞大猷絲毫感覺不到,他一隻手握住一把長柄倭刀,另一隻手牢牢的抓住一杆長槍。
他用倭刀路數,時而是刀法,時而是劍法,而一根長槍更是猶如蛟龍。大步在城頭上游走,凡是自行潰退的人,他毫不留情的追上去,與他身後幾十名督戰隊,一刀一槍,殺得乾乾淨淨的。並且衝上去,將登上城牆的敵人,硬生生的給逼下去。
這督戰隊都朱厚煌的手下,但是大多並不是雍王親軍,而是水師之中的跳幫手,他們在陣戰之上,自然是比不過雍王親軍,但是守城的戰鬥模式,幾乎與船上的跳幫作戰差不多,故而他們適應的很快,表現的很好。
有這一支後備軍存在,雖然城頭有幾次風雨飄搖,被寧王中軍硬生生的登上了城頭,但是依舊被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叮噹。叮噹。”的鳴金之聲從遠處傳開。寧王軍如同潮水一般退卻了。
朱厚煌猛地鬆了一口氣,他看着四周的安慶民壯,一點點消除了身上的生澀的氣質。心中暗道:“這一戰,我們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