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士龍所部是從南邊過來的。
現在雙方保持糾纏,並行向西航行。原本徐海北邊沒有敵人的。
但是此刻,徐海卻看見北邊,一片片風帆連接成一片,正是鄭深所部,與魏大臨所部。他們兩部的戰船數量比黃士龍多的多,加起來有六七十艘之多,遠遠的看去,白帆有遮天蔽日之感。
徐海最後的信心也被擊碎了。
明白四百多艘船,數量雖然大,但都是小船,大部分是三桅船。比雍軍的戰船都小了一圈,如果單單論噸位,這四百多艘船,未必有的雍軍水師的噸位大。
“各自逃命吧。”徐海下令說道。他隨即將身邊的人叫過來說道:“諸位兄弟,看這一戰勝負已定,這一次朝廷要敗了,我是海盜出身,如果真能攻克東雍,朝廷自然會論功行賞,但是現在想來沒有人替我背這個黑鍋。所以,我回去也是必死無疑。等一會兒,籠絡好兄弟們,跟我一起回雙嶼。”
徐海在大明朝廷之中,混過這麼長的時間,別的沒有學會,但是勾心鬥角的本事,再次點滿了。
他擔心這一戰失敗,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的準備就是將自己的親信放在幾條大戰艦上,等實在不行,乾脆遠走高飛。不在大明混了。
“老大,我們的家人怎麼辦啊?”一個忽然問道。
“好說,都在你嫂子都安排在雙嶼了,所以我們先去雙嶼,”徐海說道。
這一段時間朝廷的拉攏很給力,怎麼說啊。對徐海很多部下,都正式成家立業了,不過徐海一直保持着雙嶼衛指揮使的世職。所以也將自己的部下按着雙嶼的世職,並將家業都立在雙嶼。
雙嶼遠在海外,對徐海來說是一個進退自如的好地方。
其實,楊一清也知道這個隱患,但是他也是不得不點頭啊,否則幾萬海盜往哪裡安置,雙嶼畢竟是一個大島,還管控周圍好幾個島,開墾出數千畝土地絕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分流一些海盜。
而主持這一件事情的就是徐海的妻子王氏。
王氏雖然出身妓家,但是精明強幹,是徐海的賢內助,出戰之前,徐海就暗地裡讓王氏從杭州城之中逃出來,去雙嶼。
徐海暗道:“雍王以區區二十萬銀子,落下如此大的家業,我徐海現在積蓄就不少於二十萬兩,麾下也有十幾艘大船,只有勠力同心,找一個地方重新開始,未來未必比不上雍王。”
徐海存來了這樣的心思,自然不會激烈對抗。
四百艘船簡直如鳥獸散。
一時間讓黃士龍幾個看傻了。
他們很明白不,且不說別,單單說,海上追逐戰的困難,常常追上幾天幾夜也是有的,而且現在這個位置,就是浙江外海,用不了追上幾天幾夜,只有追上一日,他們就逃到了浙江的各處海港了。
更不要數量如此之多,他們又能攔截多少啊?所以說想要全殲對手,幾乎不可能了。
爲了給對方最大的殺傷了,他們什麼也不顧了,不等黃士龍這邊下令,所有船隻都追了下去,所有船隻都不語而同的用了引火彈。
如果從天上俯視的話,就能看見,一艘艘戰船,都被引火彈給點燃,凡是燃起大火的船隻,即便是還沒有沉沒,雍軍也都會放棄不去管了。
等火焰將他們吞沒。
即便這樣追擊,恐怕也有二百多艘船隻逃出,不過跟着在一起的民船就有一點問題了。
民船大都是楊一清用強力手段,徵召的船隻。
而大明擁有海船的人都是些什麼人,私下裡做過什麼生意,楊一清怎麼可能不知道啊?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所以這些民船與東雍都有關係,即便沒有直接的聯繫,也去過澎湖,所以說,對東雍都是比較瞭解的
所以他們沒有誰想與東雍頑抗到底的。
雍軍一佔據勝勢,就嘩啦啦的投降了一大片,只有少有幾個有勇氣,跟着戰船逃了。只是真正逃走的也不過是一小部分而已。
大部分都被俘獲,但是對東雍來說,依舊是一場爛仗。
在海上勝負決定出來之後,陸地上的勝負,也快分出勝負。
王二鐵在牆頭上看過去,就在鐵場往南,不過一二里的地方,一場惡戰正在發生之中,他都看呆了。
這是一場真正的惡戰。
雙方一接戰,就陷入激烈的戰鬥之中。彼此之間的火器數量雖然不多。但是都會充分利用。
每一聲炮響,都代表着數名,乃至於數十名士卒,被火炮擊中而死。
比這更厲害的,是短兵相接的搏殺。
不知道是不是,沈希儀的土地誘惑,讓很多人都感受極致的誘惑。
浙軍本來就是大明精銳,他們雖然不是邊軍,但也是大明在南方有數的重兵集團,而且是楊一清與沈希儀兩人合力打造出來的,自然是有幾分勇力的,否則楊一清也不會這麼信任他,認爲一送沈希儀上島,剩下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沈希儀也沒有讓楊一清失望。此刻的浙軍爆發出的戰力,讓汪直刮目相看。
不過,雍軍已經將列陣而戰,刻入骨頭之中了。即便是壓力巨大也能保持陣型不散,咬着牙硬撐着。
而沈希儀將浙軍數量優勢完全的發揮出來來,一波波的浙軍衝了出來,輪番進攻。
汪直臉色有些難看。說道:“讓親衛隊集合。隨時準備出擊。”
汪直的親衛隊,是一直純火槍手,大概有千餘人左右。都是雍軍老卒,戰鬥力可以保證。但是也是汪直最後的保障,最後的預備隊。
事態已經逼迫到,汪直是用最後預備隊的時候,可見局面危機之極。
汪直問道:“北港城中還有多少人?”
“大概有南邊兩個縣的縣兵,剛剛到達,還沒有分配到軍中,大概有兩千人左右,還有本地維持秩序的縣兵,大概有一千人上下。”吳庸之說道。
汪直說道:“讓他們過來。全部。”
“可是?將這些都調過來,北港城就空了啊?”吳庸之說道。
汪直說道:“空就空了,如果這一戰我們能勝,即便是將整個東雍都放空,也沒有什麼的。擔任如果我們輸了,即便是北港有數千人,也未必能夠保全了。”
汪直壓力很大,他此刻有一點後悔,一來後悔沒有提前將鐵場的撤到北港,二來後悔,爲什麼沒有下定決心,讓鐵場自食其果。三是後悔小看了沈希儀的實力。他輕敵了,如果不是輕敵了,他不會將戰事打成這樣。
“汪大人,現在還有一處有戰鬥力?”吳庸之說道。
“哪裡?”汪直說道。
吳庸之聽汪直語氣不好,不敢耽擱,立即說道:“就是鐵場,鐵場最少有兩三千名鐵匠,裡面也有很多炮匠,他們精通火炮射擊,甚至最初的炮表都是從鐵場那邊弄出來的。”
汪直心中一動,暗道:“我就是忙暈了。居然忘記了這一個地方。”立即說道:“立即派人去鐵場,將所有鐵場的壯丁就地徵召,不,就你去,如果他們不來,就先斬後奏。”
不知道怎麼的汪直的話音之中,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恨意。汪直一想到,他落到這種煎熬的地步,都是因爲鐵場。
“是。”吳庸之立即低頭說道。
吳庸之不敢怠慢,匆匆的離開戰場,向鐵場跑去,戰場距離鐵場不過一兩裡地,不過一會功夫,吳庸之就來到了鐵場。他一進鐵場,就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