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明軍大敗,主要責任在誰?
汪直沒有心思去想這個,他纔不會爲敵人總結成敗的,但是他能分辨出,這一場大勝之後,雍軍的對手是誰?
楊一清。
不要看楊一清督促的這一場遠征敗了,但是這不能抹殺楊一清是一位能臣,雖然他的技能點並沒有點在海戰之上。
汪直時候反思,不得不承認沈希儀還是很厲害。
而沈希儀與他的部下如何厲害,那麼能在一二年之內,訓練出數萬精兵的楊一清,豈不是更厲害啊。
汪直想做的,就是迫使楊一清離開浙江。即便不能,也要讓他這一陣子焦頭爛額的。
不過,這只是汪直的小算計,至於能不能成功,還要看天意了。
汪直也沒有心思去關注自己做出的事情成與不成,他必須將精力放在善後上面。
一場大戰,北港附近,乃至於港口損害的地方都不少,在戰前先將百姓遷入城池之中,現在就要放出來。現在還有安置好。
而且爲了奪得大義名分,雍軍並沒有嚴密防守,東雍也沒有大量動員,只是將縣兵臨時補充進去雍軍而已。
還有一些細節,比如這一場雍軍傷亡不少,有數千之人,更不要說有倍於此數的浙軍傷員,還有一萬多的浙軍俘虜。
這個俘虜該怎麼安置,他不能擅自做決定,直接提交給了雍王。
而此刻雙方都撕破臉之後,很多楊慎安排的後手就立即能做了。
首先,東雍整體一下子轉入戰時體制。楊慎遠赴占城,與宣佈鄭綏擔任安南相,整頓安南舉兵北上。
戚景通也被任命爲御前總管,在大員建立起雍王行轅,在雍王來到東雍之前,負責所有東雍的事務,主要是徵兵,大量的徵兵。
俞大猷也從爪哇正式撤軍。留張翰駐守椰城。得到前線大勝,俘虜一萬多人的消息之後,朱厚煌大筆一揮,將這一萬多名俘虜全部給了張翰。成爲了張翰的部下。
張翰的戰鬥力一下的充實起來。
這些對雍國沒有什麼忠誠度,但是在椰城,在雍軍大舉撤退的情況之下,是淡目國勢大,如果不努力做戰的話,肯定會被殺乾淨的。
而大明子民都是有一股傲氣的。雍王好歹是大明親王,雍國政權之中,掌權的也都是漢人,他們可以投降東雍,但不到山窮水盡,萬不得已。是不會向蠻夷投降的。
當然東雍大舉擴軍,並轉爲戰時體制,幾乎到處收刮每一個壯丁往前線運的時候,雙方的大戰是打不起來的。
但是大戰打不起來,並不是沒有戰鬥。
黃士龍所部大出風頭,從廣東,到福建,從福建到浙江。黃士龍的戰艦打出一系列漂亮的戰果,而大明水師,只要是敢出戰的,要麼送進大海之中,要麼被俘虜,充實少府船隊了。
安南那邊也與江北的土司發生了大大小小的摩擦。
當然這都是小仗。
即便是現在,這區區小仗,雍王朱厚煌再次感受到什麼叫做花錢如流水了,稀里嘩啦的朱厚煌的國庫內庫都要空了。
畢竟海禁以來,雍王的財政,不是在危機之中,就是在危機的水平線上。更不要說他在南洋也正在打仗。
沒有什麼都能打,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這也是雍軍水師打一系列小仗,並且奪取大大小小的沿海島嶼的緣故所在。
少府緊緊跟在雍軍水師之中,只要一打破海防,立即派人與岸上的人接上了線,就在海岸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情況之下。東西貿易的一個環節,再次接了上去。
這還是獨門生意,
首先連續數年的嚴厲海禁,很多產能都荒廢了,很多貨物都運不出去,價格都下降了不知道是多少。而且除卻跟着軍艦做生意的少府之外,別人不敢做這生意。
雖然這生意週轉還需要時間的,但是信心已經在影響市場了。
雍軍紙幣的價格馬上攀升,朱厚煌爲了開戰,也在悄無聲息的加印鈔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市場等候大明的貨物太久了,朱厚煌過量發行了好幾倍的鈔票,居然被悄無聲息的消化了,甚至紙幣還保持着價格上升的趨勢。
朱厚煌也明白,這並不是說雍軍紙幣真值這個價格,而是有一些人在做政治投資。只是一場大勝帶來的虛火而已,一旦一場大敗,這個泡沫立即會被揭穿。
所以朱厚煌必須保持勝利,否則雍軍立即陷入經濟危機之中,因爲紙幣上收益,已經佔據了雍軍軍費的一半左右,對戰事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真正的大戰還沒有開始,但是雙方的各種小動作,就開始行動了,汪直的手段,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而已。
“朱厚煌該死。”嘉靖咬着牙關。重重的拍在一張榜文之上。
是朱厚煌的起兵告示。
幾乎一夜之間,動廣西到,北京,各大大小小的府縣,都貼上了這個個榜文。從分佈上來說,是東邊的密集,而西邊只有大城市纔有,小縣城根本沒有。
但是北京城之中,作爲重點,幾乎每一個衙門都有一封。
這榜文是楊慎寫的。
首先,抨擊嘉靖得位不正。
這個議題別人來說,只是是猜測,但是楊慎手中卻有石錘,他將當年的事情,翻了出來,經過藝術加工,將所有罪名都推到了嘉靖的身上,對自己父親在這一件事情裡面的參與,一筆帶過。
簡直將嘉靖寫成了處心積慮的野心家。
第二,就是抨擊嘉靖的法統不正。
這裡就是說嘉靖尊興王夫婦,而讓弘治帝絕嗣的問題。從法理上抨擊嘉靖做的不對。
這是很多人的心中所想的。所謂君子不絕人之嗣,在這個時代的道德之中,令人斷子絕孫,是很惡毒的詛咒。
不即便是現在斷子絕孫,也是很惡毒的詛咒。
而嘉靖承接了弘治一系的帝位,反手讓弘治一系絕嗣,這根本就不符合這個時代的道德觀念。
他也不能讓別的人爲正德,或者弘治承嗣,因爲帝位與承嗣兩件事情,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問題。
從這一點上來,正好迎合了不知道多少讀書人的心思。
第三,就抨擊嘉靖進攻東雍,將朱厚煌塑造成一個受害者,被嘉靖奪了帝位,遠竄到了蠻荒之地,然後一手一腳,建立起一個藩國,卻不想嘉靖還不放過,一定要斬盡殺絕。雍王纔不得不起兵抗爭,就是爲了活命。
第四,又抨擊楊廷和這一件事情,擅殺託孤大臣,而且不是明正典刑,經三法司殺人,是非法殺人。
要知道,在明代,皇帝殺人也是需要程序的好不好,皇帝直接將首輔下獄,然後不知不覺的死在詔獄之中,這簡直是對所有文官的藐視。
然後還有一些條款,但是都是附加的。
單單這四條,就讓嘉靖暴跳如雷了。
特別是第一條,嘉靖承認他當時有非分之想,當然他參與進來,當然是文官集團推他上位的好不好。
嘉靖那個時候不過區區一個藩王而已,哪裡有這個能力,如果他真有這個能力,不會花了數年事情,才從大臣的手中奪得權力。
簡直是在冤枉他。
“楊一清是怎麼辦事的?”嘉靖不顧手手拍的生疼,只覺得一股火氣沒有地方發泄,說道:“不是說話了萬無一失的了,怎麼能弄成這個樣子啊?”
如果楊一清在這裡,他一定說冤枉,他什麼時候說過會萬無一失的,他從來沒有保證過,如果不是嘉靖逼迫,他纔不會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