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氣氛開始變的尷尬起來,劉啓心裡絞成一團,悔的腸子都青了,那四個字該怎麼給這官府命官,堂堂五品知府解釋。
童生們陸續都到了堂中,站在那裡也不敢亂說話,只等知府訓示。林遠像是沒有瞧見,只把一雙老眼盯着劉啓,看他低着頭不不回話,剛纔那一拍莫非是將他嚇到了,心裡也有些不忍,畢竟這人還有些前途,於是又說到:“你不必有所顧慮,年輕人有些抱負也是情有可原,日後且不可那般胡來。”
知府給了臺階下,劉啓當然順着來:“多謝知府大人網開一面,日後牢記大人的話小心爲人。”
林遠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過來開始給童聲們訓示起來,無非是些爲人,處事之話。
然而,先前詢問劉啓爲何沒有考取秀才的話,就這樣被劉啓遮了過去。
林遠訓示了小半個時辰,一揮手衆人注目,明白這就是要出題了。林遠從堂上走到衆人身前,說到:“今天這題便由我們的詩會頭名才子劉啓代本官來出。”
衆人鬨堂叫好,劉啓卻是一臉難堪,知道不少詩是不錯,從小到大也沒有給人出過題啊,不過打小考試一直考到大學不下幾百場,劉啓稍加思索,揚手說了句“獻醜了!”
在堂中來回走了幾步,站定後說到:“各位都是日後大鮮朝的頂樑柱,說不定日後也是位居知府,跟林大人一樣爲百姓謀福利,就以這百姓爲題,詩詞歌賦,隨興發揮吧!大人看這樣可好?”
林遠被劉啓一句爲百姓謀福利說的心窩子裡都暖了,連連點頭說好。
下面的童聲們平日學作詩,大多是以春夏秋東,花鳥草蟲爲題,用百姓來作詩還是頭一遭,不光他們外堂圍觀的秀才聽到林大人讓劉啓出題已經開始議論了,這會兒劉啓出了一個百姓的題,都耐不住交頭接耳,只說這劉啓不知身份,譁衆取寵。
劉啓到是笑咪咪的與童生們解釋,這滿蘇州城裡的讀書人,除了秦家兄妹妹,劉啓唯獨對這些未通人事的孩子們忠愛有加,平時到河邊遊玩也喜歡與孩子們一起放放風箏什麼的。
現在見自己出的題讓滿堂童生都皺起了眉頭,急忙解釋到:“讀書重在用,做詩寫詞那都是後話。你們可以想想平時自己的爹媽是怎麼關愛你們的?又或者鄰居之間的幫助,這些東西可要比詩詞書畫重要多了。”
有秀才聽到這裡不滿出言譏諷:“劉才子這是在做教學呢?讀書若不會作詩寫詞,那又怎麼讓人知道你讀了書呢?”
劉啓近日與秦家兄妹接觸的多了,對於古代階級制度更有一層認識,科舉制度讓人們都認爲“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其中也不乏有些才子報復遠大,爲民請命的事也做了不少,只可惜從小受的思想與教育讓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官官相戶,不該富的富,不該窮的窮,這樣的世道。
所以雖有宏願,卻無一堅持,偶而冒出一個清天老爺,又被權利鬥爭旋進去,最後落得個身首異處,江蘇鹽道秦明懷就是這樣的例子。
面對這些人,劉啓不得不開始學會接受他們的一些思想,現在已經不會那麼牴觸與他們的交談,聽到秀才的諷刺,劉啓並沒有出言還擊,對林遠說到:“知府大人,看來小人的題出的似乎有所不妥,不如就由小人自行答了吧!”
林遠身爲一府之主,剛纔秀才們當衆喧譁已經足夠拉他們打上十板,不過他更想聽聽劉啓接下來會說些什麼,當下點點頭,默許。
滿堂人都等着劉啓,看他自己能答出個什麼花樣。劉啓走到一個孩子面前,伸手摸了摸那孩子髮簪吟到: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四句一出,滿堂皆驚。林遠一聲大喝:“大膽!我蘇州百姓富庶,太平安康,你竟敢胡亂污衊。”
劉啓本來是想說首好的,不自覺卻想到了當日難民羣跪,一起爲他祈禱的場景,光天華日之下劉啓被自己的良知控制,脫口將李紳這首爲百姓抱不平的詩吟了出來。
林遠氣的七竅生煙,指着劉啓是又憐又恨,心中後悔給他辦了戶籍,這回可好請他吃西瓜,這小子居然把西瓜皮砸到自己臉上,當下就要差人開打。
圍觀的秀才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看着場中劉啓挺直的腰板,原先出言譏諷的人也開始暗自爲他祈禱,但願這頭名才子今天不會被打死在公堂之上。
“大人請息怒,方纔我想到隋朝國君昏庸無能,實在是有感而發!”
“你你還要狡辯。給我打!”
“且慢,大人說蘇州百姓富庶,卻不知道爲何要打我?”
林遠哪裡聽的下去劉啓狡辯,拿了刑牌就要丟出去。被劉啓這一問手縮了一下,說到:“你作的詩不只是污衊本官所治,四海無閒田,你好大的膽子,將大鮮朝一併都說了進去。今日不打你,大鮮律法何在?”
劉啓一正身子,看了看四周執棒兵丁,說到:“我方纔已經明意,此詩乃感懷隋朝之,難道大人要爲隋朝正名?還是承認蘇州也如隋朝一般?”
“你”林遠被劉啓說的語塞,分明知道他是在狡辯,但是卻挑不出毛病來,堂外的秀才們也瞪大了眼,不愧是頭名才子,這張嘴着實厲害。
劉啓緊跟着又說到:“大人,我劉啓一介寒生,哪敢議論大人官績。要不,我從新做一首?”
林遠被劉啓弄得沒了脾氣,心裡直嘆罷了罷了,朝堂下揮了揮手說到:“不用了,你走吧。這秀才算你考取了!”
“多謝大人!”劉啓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轉身就出了府衙,在外面圍觀的人羣早就知道劉啓當堂做的詩,見到他沒有受打,全身而退,一起爲他叫好。
劉啓也不知道他們是爲自己說了實話叫好,還是爲自己的膽子叫好。不過,這秀才算是考取了,而且也算給自己找回了面子。以後又可以去蘇水河邊放風箏了。
秦濤剛纔急的差點衝進堂內,見到劉啓出來急忙上前一陣摸索,把劉啓摸的混身不自在邊躲邊說:“你摸什麼?沒捱打,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希望我被毒打一頓啊?”
“你表哥不是我說你,你也太張狂了,那是什麼地方,那是衙門啊!這次林大人能饒了你,日後你可要擔心了。哎!回家被我妹知道了又要罵我一通好的!真不知道你腦袋想些什麼,膽子比天還大,今天這事砍你腦袋都夠的,搞不好連我的一起砍了,我可還沒娶妻生子啊!”秦濤一通嘮叨,劉啓已經跑到前邊去了。
“走,我們去放風箏,痛快,今天真他孃的痛快!”劉啓衝落單的秦濤吆喝着,率先向蘇水河奔去。
“你等等我,還放風箏。哎!你慢點!”
兩人一路小跑,來到蘇水橋頭已經累的氣喘吁吁,秦濤拉住劉啓說到:“表哥,表叔!算我求你了,你就是要當個好官兒,也沒必要得罪他們啊?日後他們要是找你麻煩,你能不能當上官還難說呢!”
劉啓坐在橋頭搖着二郎腿看着秦濤問到:“怎麼樣?今天痛快不?”
“你痛快個屁!”
“哈哈,痛快!道臺的兒子,堂堂的秀才,當街罵人,耍潑皮,耍無賴,耍流氓羅!”劉啓在蘇水橋頭高聲呼喊,引的河邊踏春的人們連連張望。
秦濤聽他越說越離譜,急忙辯解到:“我還不是跟你學的,等會回去看我妹妹怎麼教訓你!”
“哈哈,當哥的怕妹妹,天下奇聞了!”劉啓這一聲吆喝,靠的近的人們都聽的清清楚楚,其中有人認識秦濤,都拿手指指點點。
秦濤平時就怕別人說他怕妹妹,劉啓這麼一呼,急的他在橋頭猴兒般的跳了起來。
劉啓先前救濟難民,現在智鬥官府,渾身都爽透了,此刻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值。至於以後,他孃的,先爽一把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