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名人才子,總是能透露出別樣的風采。至少,劉啓如是。
自上次大理寺鬥才,劉啓徹底壓過都察院都御史家的孫公子之後,劉啓之名,頓時享譽京城。一紙《望海潮》,樸實凝練又淺顯易懂,深得京城大小文人讚譽,清淡的筆鋒,平實的言語,勾勒出江南錢塘餘杭那獨特的水韻,人煙市井皆繁華,景美、人美、市美,單單一詞,引得無數人遐思。
京城的文人墨客爲《望海潮》瘋狂了,爲其中描繪的絕世風情所傾倒,即使是沒到過江南的人,也被勾起了一遊錢塘的興致。相邀結伴,同下江南,三五成羣,笑語歡聲。
京城名妓、頭名花魁,望月樓的清倌人楚楚姑娘,纖指撥琴絃,獨步挑豎琴,爲《望海潮》格曲,傳唱京城,秦樓楚館爭相競仿,《望海潮》的詞牌名臊一時,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劉啓,一個原本只在江南小有名氣的才子,如今卻是成爲京城最耀眼的新星。
傳進宗人府,王公權貴無不驚歎於劉啓的才氣,傳進皇宮大院,后妃宮娥也都口述筆錄,記下這江南才子的美詞,一曲《水調歌頭》的餘勢未盡,又來《望海潮》,不斷衝擊着人們的品味極限。明德皇帝吟詠誦唸罷,金口提點“水調,海潮望鍾,特彰顯我大鮮朝的大氣與繁盛!此子之才,當爲我大鮮之冠!”
說書館都改了調子,說起劉啓的事蹟來,從蘇州詩會奪頭名直到假冒欽差被捕大理寺才鬥都察院都御史家的孫公子,驚險連連,迭起,說得那是有聲有色,說得劉啓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世才子。
宗人府苑,九公主府,無奈一聲嘆息,九公主李嫣,自從得了平兒彙報,小五死、劉啓被抓入獄,李嫣沒來由的有些不忍,這還是她這個在重重宮鬥中成長起來的鐵石之心第一次動了惻隱之意,是惋惜一個爲民請命的好官,還是惋惜一個被自己利用的覺才驚豔的才子,誰也不清楚,唯有這個一向孤傲的九公主自己才能得出答案。可惜,目前爲止,她那俏美的臉龐上依舊是迷惘。
手握筆,蘸墨揮灑,在筆下宣紙上赫然留下行行雋秀的小字,《水調歌頭》罷,一聲輕言,細若蚊蠅,“‘高出不勝寒啊!’你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裝糊塗,難道就真是你那所謂的一心爲民?爲民就可拋開一切?你這撩擾的人兒,心底到底裝的什麼?我怎麼就看不透你呢?……”李嫣呢喃,自言自語。
格開上面寫好的宣紙,輕放一旁讓風吹乾墨跡。再提筆,字若其人,雋秀中透出一種傲氣,那是天生的傲然之氣。《望海潮》畢,擱筆,拿起墨跡未乾的《望海潮》來到窗前,外面翠竹銀月,風過沙沙之聲不息。
朱脣開,皓齒啓,輕聲將《望海潮》吟詠了一遍,四寂,良久,“劉啓,你如此堪透世事,又何必要攪和到大鮮的內鬥中來呢,以你之才,傲視羣論逍遙物外豈不是更好?好個‘錢塘自古繁華’,好個‘天塹無涯’,你都能如此細緻的融入世事,既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爲何你還要攪進這無邊的爭鬥中?真的爲了那千萬百姓,你就能甘心身不由己,你是個無拘無束的人,怎就甘心這般囚禁自己?你這是何苦啊!”
李嫣的心,一時之間就亂了,真的好亂。皇帝的兒子爲了那個無上的權利,可以捨身枉死、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即使,是涸澤而漁的屠戮他們生存的根本,那些真正承載起大鮮江山的百姓!
反而,一個才華橫溢的絕世才子,爲了大鮮江山、爲了大鮮百姓而毅然放棄了自己的淡薄,身不由己、熱心功利,相比較之下,自己這個大鮮朝流着皇族血脈的嫡系,又有何顏面苟存於世!少女之心,七情暗生,原本那冰霜似的、無視草芥百姓的心,開始解凍,漸漸生出一份爲民的虔誠,就是這一點,潛移默化,就是李嫣自己也沒能壓制,心境變化,隨之而來,高傲的公主也放下高傲,平和的待人,平和的問心……
“哇哈哈,古老大,你看看你自己那傻樣,簡直笑死老子了,哈哈哈!”大理寺,劉啓肆意的嘲笑着牢頭老大。
古老大滿身都是胭脂氣息,花花綠綠的,最可惡的是,右邊臉上還有一個大脣印,私章一上,那可就“發達”了!自從劉啓名動京城,前來求字畫的人,那是數不勝數,權貴、商賈、名人雅士、歌舞嬌娘……古老大可是發達得緊,誰叫他特殊監管劉啓呢,近水樓臺先得月,劉啓的字畫都出自他的手,劉啓的字畫至少都是上萬兩一幅,沒人緣的可是連見見都沒機會。
五五分賬,劉啓樂得每天寫生素描,古老大就拿去出手,往來之下,京城名士都來糾纏古老大,這不,今兒個早晨剛出門就被鳳仙居的姑娘們堵了,弄得這副德行,豔福無邊啊,那也得要有能力消受才行。
一大羣牢役圍着,個個忍俊不禁,捂着嘴堅持着不笑出聲來,不過堅持得很難受,渾身直髮抖,不知誰忍不住發出一絲笑聲,隨即大家都爆發了,“哈哈哈哈……”那張狂那豪放,傳遍整個大理寺。
古老大憋得滿臉通紅,憤怒吼道:“該死的,你們這羣兔崽子,吃飽了撐着啦,有什麼好笑的,你們一個個在笑老子把你們這個月的俸祿扣了,你他媽再笑給我看看!劉小子你得意,老子給你禁足,叫你還到處風流快活,呢再笑笑老子看看!哼!”
笑聲戛然而止,牢役們面面相覷,劉啓也堆起苦瓜臉,“老大,你可不能這樣對我啊,最多明天我作幅畫給你老賠罪還不行嗎?”
“去去去,小子們滾一邊去,老子就衝劉老弟你以句話,這事兒就算了!”古老大一吆喝,趕鴨子似的把一幫牢役趕走。
“老大你真不厚道,又來騙劉公子的字畫!”
“老大,我們鄙視你!”一片噓聲中中指林立。
內室,劉啓獨特的豪華牢房。
“古老大,你可不能禁了老子的足啊,要是天天憋在這鬼地方真要死人的!最多老子以後少要一成銀子還不成嗎,想想,一成呢,那是多少?”舉起右手食指,劉啓肉痛道。
“我說你小子還真不識擡舉!一成?我老古都不放在眼裡,難道我還真缺那幾個錢嗎。老子放你出去溜達那是冒着殺頭的危險,你小子倒好,沒當個屁事兒,差點露了陷兒,要不是黑頭那幾個傢伙機靈,怕是老子這個腦袋也要跟你一起搬家,哼!你他媽的倒是說說看,這是小事嗎,你死不打緊,怎麼也不要連累到我們大理寺呀!”古老大氣勢洶洶,大有把劉啓痛扁一頓的趨勢。
劉啓是誰,那是裝孫子的祖宗,“嘿嘿,古老大您老別生氣,小子我不是一時大意嘛,呵呵,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您老消消火,您看,以後我的字畫賣出去後我一個子兒也不要了,全當孝敬您老人家行不,您就不要禁小子的足了吧!”
“少來那套,再多錢那也得把腦袋扛在肩膀上才能去花花,要是老子的腦袋跟你這混蛋一起搬了家,老子還要錢幹什麼。都跟你說了多少次,這京城不比你江南,天高皇帝遠,沒人管教,京城就是一抹黑,各處勢力都有自己的歸屬派別,我老古沒權沒勢的頂了個吃飯不管事的活兒,人家到處都是眼睛盯着,就看什麼時候能有機會踢老子一腳,把老子踩下臺當他的墊腳向上爬,你小子就不能安生一點?”
“哦,嗯,古老大,小子我有錯,我悔過……”舌諂蓮花,貶低自己恭維別人,古老大在滔滔不絕的讚譽中,暈了。
響指一甩,“啪”,只聽見屋外一幫傢伙興奮的吆喝以聲,四下散了開去。
劉啓到京城一個多月了,嗯,像劉啓這種人,最忌諱的就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人生地不熟,踩盤子是很有必要的。京城的花街柳巷、京城的風水美食、京城的大小人事,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還真就嚇一跳,京城就三大勢力,太子爺、四爺和八爺,都他媽是皇帝的中,那老不死的快歸西了,下面的小崽子不平靜,都爭奪這繼承皇位的機會。
各盡其是,各顯其能,太子爺沒多大才能,辦事優柔寡斷,但人家就掛了個第一順位繼承人的牌子,先就佔了太子這位子,招牌好,大旗一揮,還真是聚集了不少有實權的傢伙。幾大部門都是他的鐵桿,內務府、軍機處,太子他老媽也不簡單,嗯,就個皇后罷了,統管後宮,兼攝三宮六院皇室宗族,一下子,就把宗人府的皇親貴戚拉到了太子爺一方。
內務府主內,爲皇帝近士,內苑宮牆捷報花銷、奏摺傳送都經由內務府,佔了一角,先機盡得,什麼好事壞事都逃不過太子的耳朵。只要明智的拉出一幫智囊,規劃解決就好了。
軍機處調軍,天下兵馬,名義上都受軍機處節制調遣,雖然不直接統兵,但有調動之權,大鮮上百萬的正規常備軍可不是小數目,行軍跨戰無不授命。
皇家宗親別的沒什麼,人多力量大,就連白癡級數的高手都有一個不錯的飯碗,還是那種響噹噹的鐵飯碗,誰叫皇帝老兒生性多疑呢,即使相信血親裡的白癡也不會相信精明的外人,皇族的劣根性啊,生怕被人取代了自己的位子,可歷史上宗族篡位的例子有不勝枚舉。
四爺可比那優柔的太子強太多了,心狠手辣,果斷堅決,京城人都是這般評價。四爺的勢力就不僅僅侷限在京城裡了,對外,獨手舉創兩江黨,兩江的官員基本上全都是四爺的人,看看蘇州知府宋臺、巡撫(撫臺)閔元清、道御史林遠、兩江總督(藩臺)嚴梳蒿就知道,那些都是四爺的嫡系下屬,要不是劉啓攪和了四爺在山東的好事,現在山東怕是也已經是四爺的囊中之物了。
對內,四爺的爪牙可就更不簡單了,禮部、工部、戶部都如同四爺自己家設置的一般,教育、工程開發、財務等等都牢牢抓在四爺手中,掌控了一個過江的教育、工程開發、財務,就不是簡單幾句話說得清楚了。
抓住教育就抓住了將來的人才,以後科舉考覈出來的人才就可以算是四爺的門生,若果四爺登基,那他們就算是天子門生,這麼打的好處難道他們就不盡心去追求?
抓住工程開發就等於抓住了科技建設,修建公室、軍機後備調遣、新奇事物的開發、錢糧的更新換代……好處多得數不清,這就間接扼制了大鮮將來的發展與走向,能不叫人盡心辦事嗎,威脅其他兩股勢力也能辦到啊!
抓住全國財務就更不得了,進出的錢財都要經過四爺的手,以此爲基礎,籠絡加威脅,不知道又能威懾多少勢力,沒有經濟基礎何談上層建築,哪個部門哪個官員能離開與戶部打交到,發餉銀撥款項,朝廷各大官員的俸祿,你不賣戶部的賬就等着被玩死吧。建築不開工、軍隊不發軍餉不撥糧草、官員拖欠你俸祿,整個國家機器就此癱瘓,後果無*想象!
三部事小,槍桿子裡纔是政權,京城兩大守備軍,南、北兩軍護衛,北軍孟方卓,南軍就是他四爺的直系部署,佔了京城半壁,直接威脅京城,哪管你哪些文縐縐的老儒生,惹毛了老子,把你拖出去咔嚓了就是,有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皇權至上,兵不血刃是不可能的,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授,就這一點,四爺的實力絕對在太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