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苦戀,終成正果。列侯女公子鄧堯,開始過起破落世家的底層生活。
大婚之後的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班超還在呼呼大睡,鄧堯便早早悄悄起來了。按照漢時習俗,過門後的第二日凌晨,新婦是要拜祖廟的。但班家是小門小戶,連宅子都是租住的,自然沒有祖廟。只在阿母居住的後宅廳堂內,設有列祖列宗牌位。
鄧堯出自仁者之所,這禮數自然不能少。於是,梳洗完畢,她便帶着芙蓉、小宛、慕容越,先至後宅跪於屋門前。此刻天還未全亮,後宅院內只有虞四月一人,背向她們幾人,正在站樁。四女便跪在一邊叩頭,鄧堯嬌聲道:
“箕帚妾祝師父早安!”
虞四月被驚醒了,雖如天外之音,他聽着卻如聞驚雷。
他嚇得趕緊掉過頭來一看,不得了,只見四個嬌滴滴的玉人兒,似小西莆內四朵迎風搖曳的嬌嫩荷花,正在向他叩頭行禮呢。虞四月不禁大驚,嘴裡趕緊說着,“四月乃下人,新人候府女公子,使不得,使不得……”
嘴裡客氣着,一邊慌忙過來想扶起她們。可到了近前,又慌慌張張地縮回手。他大窘,這嬌嫩的四個尤物,尤其是新婦鄧堯,正是新沾雨露之後,也是女人一生最嬌嫩鮮豔之時,讓他這個做長輩的不知從何處下手。
鄧堯卻大大方方地道,“師父不必自謙,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使得,使得!”
其實,芙蓉、小宛、慕容越僅是婢,地位低下,根本是沒有資格拜祖的。但主母鄧堯卻堅持讓她們陪自己一起來拜祖,感動得三女眼淚流得嘩嘩的。
四人又面向正房門而跪,鄧堯又嬌聲給給老夫人、師母問安,“箕帚妾祝君姑、師母早安!”
樊儇和夜玉早就起來了,正在屋內一邊裁衣,一邊高興地閒話。雁旋和芙蓉弄的小製衣坊,連門頭都沒有,生意卻是出奇地好,兩位老人便也出手一起幫忙剪裁。
班超整整咋夜神勇大戰,雁旋早就通報“戰況”了,此時此刻二位老人正在欣喜地說着此事。兒子勇力超羣,有“大漢第一劍客”美譽,她們都以爲新媳婦被折騰一晚,早上肯定起不來了。可就在這時,人家侯門之女,卻早早自己來請安了。
二人趕緊出門,這一見,心疼得抱起鄧堯,還有那水靈靈的三婢,那一個都疼愛不盡,恨不得含化在嘴裡,心裡更感到寬慰不已。出身高貴的鄧堯是帶着三婢來拜祖,分明已經接納三人,這讓二位老人對鄧堯又高看了一眼。
夜玉扶起四人,捧着鄧堯的小臉,心疼得不行,“咋日坐了一天的牀,點食未進,又讓野獸折騰了一晚上,通宵達旦哪,再睡會啊……”
樊儇是一家之主,此時眼裡含淚,還是將鄧堯摟在懷中,正色道,“一家人,禮到就行了,祭完祖宗,便快去梳洗歇息!”
兩位長輩的話兒雖然讓新媳婦心裡溫暖,可“鬧了一晚上”“通宵達旦”等無意中說出的話兒,還是讓鄧堯臉上緋紅一片。
這所宅子不過是偏宅小院,原是翟府下人住的,房屋牆薄,根本不隔音。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想到這裡,鄧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兩位老人又帶着四個媳婦來到廳堂內條案前,這裡是班府祭祖的地方。靠牆擺放的高高的長條案上,上面是從班壹至班彪列代祖宗的牌位。點上香,四女恭恭敬敬地一一四叩首,算認祖歸了宗。兩位老人看着班彪的牌位,卻早已經淚水長流。
離開後宅,又至中院,要給大嫂雁旋請安。卻見雁旋帶着僕婢,早在廚下忙着了,見四人滿面桃紅,精神煥發的樣兒,不禁戲道,“嘖嘖嘖,班老二果然沒用,吾還以爲能爲閨房大將軍呢!汝四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新婚竟然還能讓汝有勁下榻?”
鄧堯帶着芙蓉、小宛、慕容越一起伸手幫忙,她聞言便故意自嘲道,“嗨,不怕大嫂笑話,或許恨吾等不是金枝玉葉,彼莽撞之人,枉有一身勇力。竟然如此不識風情,頂着‘大漢第一劍客’之名,其實全不知閨閣之事也……”
雁旋聞言,忍不住笑將起來。果然鄧府女才子,這話聽着是自嘲,其實是反擊。看來兒時在河西的事,班超定然已經告訴她了。
“看咋日洞房風景,吾實在不信之前他守着三朵鮮花,果真沒動過汝三人?”雁旋又開始調笑芙蓉和小宛、慕容。三人僅是侍婢,自然不敢象鄧堯一樣反擊,只是低下頭忙碌,一句話也不敢回。其實心裡冤枉死了,三人與班二公子確實還未發生過任何事呢。
幾人調笑一回,廚室內笑聲不絕,不一會兒,朝食就好了。
三日後回門,班超用一輛嶄新的輜車載着鄧堯和綠荷,出了下西洛大街,向雍門大街馳去。到了雍門大街,小廝左轉,順着雍門至中東門大街的馳道兩側的便道,一直走到銅駝街。鄧堯忽然命緩行,小廝便信馬緩轡。
銅駝街是雒陽城主街道,遠遠只見銅駝街御道兩側,兩尊丈餘高的巨大銅駝,呈奮蹄疾馳狀,栩栩如生。
鄧堯感嘆道,“偉哉,帝都!此駝吾小時,跟祖父來看過,今已十數年矣!”
繞了一大圈,玩心太重,一路故意慢行,趕到上東門步廣裡的鄧府時,已經快近晌午了。鄧府早有小廝偵探,言女公子夫妻二人已經離開班宅,樂工、爆竹、甩鞭都準備好了,可新人卻遲遲不至。鄧府各門的貴客們齊聚鄧震府上,等等到鼓樂、爆竹聲響起時,日頭已到頭頂。
鄧堯帶着班超趕緊先給高密侯夫婦行禮,再一一給各位伯父伯母行禮,最後,鄧震與兄弟數人,帶着兩位新人到祠堂給先祖鄧禹大人夫婦牌位叩了頭、燒了香,班超算在鄧府認祖歸宗。在這過程中,鄧震始終寒着臉,昂着腦袋,堅決不與小女鄧堯、女婿班超有目光交流。
就象兩個國家之間,底下較着勁,可面子上一團和氣。
班超自然能感受到這寒颼颼的感覺,你搶了人家的小心肝,手段還不那麼敞亮,還能不讓人家來點小脾氣麼。想到這裡,心裡也坦然了。
席間,舞伎獻歌舞后,該舞劍助興了。漢時規矩,主人和賓客在宴飲時,都要一一舞劍進酒。衆客知班超是“大漢第一劍客”,自然沒人敢獻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