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帶着別部出發後,歙渠身爲蒲類國百夫長,便緊急串連,迅速得了四五百人。他們主要是蒲類人,也有少部分北匈奴底層貧苦牧民。歙渠帶領這些塞人隱伏於城外,準備阻擊逃竄的匈奴人。
當城內火光四起,喊殺聲震天而起時,歙渠牙咬得嘣嘣響,恨自己未參與攻城。可他沒想到匈奴人敗得這麼快,也就須臾之間,潰兵便零零落落,向城外四散逃來。
等大隊匈奴人一涌而出,歙渠大喝一聲“殺!”塞人便舉着火把,彎刀,一涌而上,四處圍獵。很多光着身子、赤着腳的匈奴人,被塞人斬殺。見退路已斷,匈奴人便奪路死戰,密集的箭雨讓塞人紛紛落馬。
“勿追甚近,以箭射殺!”歙渠想起樑寶麟的叮囑,便高聲急命規避,僅以箭殺敵。可塞人未經訓練,那裡是驍勇善戰的呼衍部士卒對手。衆人報仇心切,亂紛紛仍死纏爛打,結果與匈奴人兩敗俱傷。
歙渠領自屬百餘人,頻頻以硬弓遠射,匈奴人終抵敵不過,餘敵數百人向東或向北倉皇逃去。待匈奴人遠遁後,歙渠收拾殘軍,仍聚集有七八百人。原來,戰鬥之中,男女老少,不斷有牧民、商賈加入。此時的曠野上,到處火把、燈籠閃耀,人數仍在越聚越多。
看看城內,漢軍無數火把已經移上城頭,歙渠記着班超軍令,心裡着急,便帶領塞人奔上城頭,遍插燈籠、火把,又四處尋找班超覆命。到城上一路打聽,纔在北城門上找到班超,稟報了民軍參戰情況。
此時二更未盡,別部雷霆襲擊,不到一個時辰便奪下了堅城伊吾廬,連班超、淳于薊二人都感覺震驚,覺得出乎意料。戰前,他們可是準備了種種預備方案,甚至準備苦戰,可都未用上。
班超、淳于薊二人聽完歙渠稟報,又令各曲速點驗人馬。一場大戰,別部戰死士卒僅九名,重傷十數人,輕傷且仍能戰的士卒數十人。而歙渠的塞人牧民,卻陣亡三十餘人,重傷一百二十餘人,輕傷無數!
這是一次成功的夜襲,也是漢軍別部輝煌的一戰。千二百餘守軍,旦夕之間已經被擊潰。此時城內火光雖已全部熄滅,但仍濃煙瀰漫,躲藏在城內各處的潰兵已經被搜殺一空,別部以輕微的傷亡,便將伊吾廬城牢牢控制在手中!
就在此時,城北一大片火把,順着白楊溝邊的叢林邊緣,正在向伊吾廬涌來。淳于薊站在北城門上的譙樓下,迅速下令,“傳令各部,嚴守城池,無令不得出擊!”
軍令迅速傳達到各曲,華塗站在城頭,不屑地叱了一聲,“呼衍砭這是派人來探知情況,早幹嗎去了!”
在南城門關閉前,班秉、班騶二人親自將歙渠一家人,林邊小村寨內的所有人,和小姑、寡婦二犬一起,全部接進城來。
未等別部刑卒們喘一口氣,呼衍砭的攻城便又將開始。
此時,別部已經佈防完畢。班超親自督守北城門,淳于薊到北城的西城門督戰。北城是防守重點,因北城的南城門與南城隔白楊河相鄰,而北城的東門外有白楊河阻隔,因此北城的南門和東門由華塗的中軍守衛。北城門由田慮的前軍,負責密集防守。
樑寶麟的後軍一曲人馬,則負責防守南城。
配置好守城兵力,班超又傳令,任命歙渠爲大漢蒲類國伊吾都尉,所有進城的民軍均受其節制。並令歙渠率領民軍先到官署前的操場上集合,編制人馬,任命屯長、隊率、什長、伍長,再清理兩城內匈奴人殘存勢力,最後分散到北南二城的城頭,協助漢軍守城。
班秉、班騶帶着十餘刑卒趕到麥香家時,這裡已經聚集了幾百名男女老少和無數車馬,既有蒲類人,也有少數匈奴下層貧苦牧民。原來,漢軍開始奪城後,蒲類國男人們都跟着歙渠加入了戰鬥。老人、婦女和孩子則都聚集到麥香家,聽麥香號令,準備提供支援。
城北匈奴人即將攻城,這些留在城外的蒲類人和少數心向漢朝的匈奴牧民,便只有死路一條。攻不下城來,定然會宰殺這些老弱婦孺泄恨。時間緊迫,班秉當即決定將所有人全部接進城內。
進入南城門前,樑寶麟親自迎接麥香進城。見跟隨麥香進城的約有數百人,不禁大驚。大戰在即,沒有時間甄別,如果有北匈奴斥侯混在裡面怎麼辦?麥香看出樑寶麟的顧慮,便道,“此均追隨吾之蒲類人、少許匈奴牧民,吾全認得,將軍不必懷疑!”
樑寶麟細看一下,拖家帶口的全部是老弱婦孺,再說麥香擺明了是在擔保,便只好勉強點頭同意。
牧民們都被安置在南北兩城的軍營之內,麥香一家人和小姑、寡婦一起,則被安置在北匈奴伊吾廬鎮守使署內安下身來。進入官署,麥香走上這個巍峨的高臺宮殿式建築,戰戰兢兢地道,“吾……住這麼好地方?這是官署,兄長是大漢將軍,自然應由他住!”
班騶用胡語戲道,“歙渠已爲大漢蒲類國伊吾都尉,也就是漢軍伊吾廬守將,尊貴的都尉夫人不住官署,該住哪裡?”
麥香被他說笑了,一家人便迅速安頓下來。剛安頓好,班秉、班騶二人便與士卒們親自守衛官署,麥香提着劍,在官署裡裡外外搜索了一遍,很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便又騎上馬先後趕到北城和南城的軍營內,安置好牧民各家,並令婦女們椎牛宰羊,爲漢軍制作夜食。
歙渠帶着民軍已經清理淨北南兩城內北匈奴殘存勢力,正要往北城門城頭上去向班超覆命,忽見北城軍營內熱火朝天的樣兒,便走了進來。夫妻二人大戰後相見,終於熬出頭了,不禁悲從中來,抱頭痛哭。
見班秉、班騶一直兢兢業業、一步不離地跟着麥香,歙渠便留下一伍共五名士卒,負責守衛官署,保衛麥香。班秉和班騶便帶着人,與歙渠一起奔上北城門城頭之上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