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小姑與四犬卻比科雉們聰明多了。它們早就明白這不過是一出把戲,於是衆犬懶散地將腦袋埋進肚皮下的厚毛裡,你玩你的,吾睡吾的。
這邊,班騶和班秉兩人手下微一使勁,刀刃鋒利,瞬間切進皮肉,血呼地涌了出來,滴到案上。兩名盜賊大驚,這他媽來真的啊?!這才知道人家可不是說着玩的,心裡一慌,便趕緊求饒開了。
“停停,停下停下!我有話說,我有話說。壯士饒了手指罷,再切就真斷了……”高個子年輕人並不是覺得疼,而是心疼手指,便急着哀求道。
年齡稍長者右耳朵上裂成上下兩截,竟然理直氣壯地說開道理,“一行有一行的講究,一行有一行的道理。幹吾這門手藝,就是靠這手指吃飯,汝這樣折騰人比殺人還狠。罷了,汝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二人算了?!”
班騶搖搖頭,很認真地道,“你二人俱是漢人,殺爾是不可能的,但手指留不得。否則,會繼續爲匪,禍害各國。都是大盜級別的,有點水準好不好,不準求饒……”一邊說着,手又加力,又要接着切。雖然是作作樣子,但鋒利的刀刃還是到了骨頭邊兒。
“罷罷罷,唉唉唉,不要切了,不要切了,吾降了,降了不成?司馬大人,司馬大人,汝不就是要收降吾二人麼?還用着這麼費事兒?”
班超笑了,“狗日的,汝等倒是機靈,暫時別切了。看汝二人也是大家出身,說說看,爲何要做這等下作營生?”心裡卻罵道,“狗日的,讓爾裝,繼續裝。早報出竇大人或公主名號,何必受這番皮肉之苦?”
“司馬有所不知,我二人流落西域多年,連做夢都想返回故土。大漢正在北征匈奴,吾是漢人哪,咋天就看出汝幾人是軍爺,便知司馬想收降我二人,故來偷爾。現我二人認命,願意隨軍效力,博取功名,以戴罪立功,早日得返家鄉!”
斷耳男子說完,二人伏於地上,向班超叩了頭。另一人道,“從此惟司馬馬首是瞻,如有怠慢,天誅地滅!”
“假話出口便來,且別說得那麼瘮人,意思到就行了。起來說話吧,汝的意思,吾行蹤已經暴露?汝系故意來投?”見他們說得真切,班超已知斷耳人必爲胡焰,因而欣喜不已。
班騶、周令正在摩拳擦掌,想收拾二匪呢,可班超卻不讓摧殘他們了,二人只好意猶未盡地收起小刀。只是讓班騶略感震驚的是,這老沙匪長相,細看之下,竟然有點象另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漢軍主帥,大漢奉車都尉竇固……
這讓他一驚不小,可沒等他想明白,只聽沙匪又信誓旦旦地回答班超的問話。
“不是……也是。胡人識別不出大人,可吾能。要知道,吾是幹什麼的?我二人看出壯士非凡人,確是故意來投爾。大人不妨想想,如吾果欲盜銀錢,吹迷煙放倒大人,再下手豈不更方便?”
“放開吧!”班超笑了,情知他未說真話,還是說道,“說說汝經歷,一定大有來頭?”
班騶、周令這才放了二人,這兩個大盜便分別介紹起自己的情況。原來,胡焰四十出頭,當年年少時因連坐入獄,後他越獄遠走西域,以盜爲生。胡焰勇力過人,且擅謀。而肖初月比胡焰略小,祖上以盜爲業。他擅刀術,是有名的快刀手,有飛檐走壁之能。在作一票生意時,被胡焰降服,從此便二人搭檔,成爲西域各國聞得見、卻看不見、摸不着的一對獨俠大盜。
“汝爲何名爲三字?”班騶問肖初月道。漢時一般名爲單字,三字者極少,故而班騶有此問。
“小子原爲月牙初上時,師傅偷的人家孩兒,故名初月。”肖初月解釋道。衆人聞言啞然失笑,盜賊果然厲害,偷了人家男孩兒,連名字捎帶着都有了。
而胡焰一直未報出竇固與公主名號,班超覺得差不多了,便道,“既是真心來投,本太公便允汝二人入夥,爲商隊鏢師。天寒地凍,汝二人手上傷……不要緊吧?”
“太公勿憂,行走在沙漠之上,做不得細人。哼,雕蟲小技,小兒伎倆。吾皮實着呢,不打緊……”胡焰說着,從懷裡取出小刀在燭上燒紅,分別在二人傷口上一烙,一陣青煙飄過,便成一疤。
這話或許是隨口而言,但蒙榆和周令兩人聞言,卻面色鐵青,咬牙切齒。而胡焰和肖初月兩人,臉上也露出不甘之意。班超看看四人,臉上隱隱現出憂慮。小隊置身敵後,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容不得他們內訌。
但胡焰到底是有見識之人,見狀便說道,“稟司馬大人,吾四人原來水火不容。今番他二人前來伊吾,原是來尋仇的。”又對蒙榆和周令說道,“過去你我爲做生意,猶如敵國。現在,都爲朝廷效命,當盡棄前嫌,報效司馬再造之恩!”
“話雖這樣說,既然來投,便該表露心跡!”人家都這樣說了,蒙榆和周令自然也只能把個人恩怨暫時放下了,但周令還是不死心地墜了一句。
肖初月道,“呸,這還用汝說。吾與大哥已經商量好,所有存在伊吾廬之錢財,盡獻給司馬,以充軍費……”
班超見狀大喜,便貪婪地感嘆道,“本司馬到西域僅二十餘日,就收了四位好漢。這西域還有強人可爲吾所用麼?”
“稟報司馬,聞漢軍將北征,西域各國無數好漢正涌到這裡。西域城國林立,行國衆多,盜賊沙匪多如牛毛。然張望投身匈奴人,近百能者盡被其捕殺。現在伊吾廬城,有名盜賊怕也僅有十數人,都是些貪戀財富女色之輩,不堪大用!”
胡焰認真地說道。說着,還頗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周令。
“汝看吾作甚?”周令讓他看得渾身發毛,很不自在,便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