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泰在親自一一檢查駝馬身上的重載,蠕蠕則按照漢使夫人紀蒿令,一一交待此行注意事項。聽他們嘮叨時小淫蟲陳祖成早走神了,一雙色眼如電,早剝開蠕蠕的襦裙上上下下睃了個遍,睃到了骨頭,口角的垂涎晃悠着就差落下了,自己出大洋象卻一點不自知。
蠕蠕知道這個賤人正在視奸自己,她背上寒意陣陣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男人愛美女天經地義,這要是別人也就罷了,可小淫蟲臭名在外,一雙色眼能看到人的骨頭,如此委瑣令蠕蠕倍感羞辱,簡直氣得要暴走。懲罰完還撂下狠話,“下次再犯賤便鬮了,吾說話算數!”
只要一顆色心在,他沒法保證下次不犯。陳祖成倒黴透了,蠕蠕是淳于薊的弟子,又是漢使夫人紀蒿身邊的紅人,這胡女可是說得出便做得出啊!
這筆款項裝滿整整四隻沉甸甸的暗褐色柚木大箱子,箱子四角都包着厚厚的銅皮。而這批價值連城的素帛則有整整十八個大箱子,如此多的漢地素帛可謂價值連城。從發泰手中接收款項、素帛後,二將便帶着由兩名商尉府的駝倌、三十餘峰駱駝組成的駝隊,開始繞道楨中城再返回盤橐城的奇妙行程。
發泰還莊重地交給陳祖成一隻紫色木匣,裡面是一箱秘簡。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這是貴重之物啊,必須晝行夜伏啊,不準走夜路啊,確保驛簡與款項安全運到盤橐城商尉府事關重大啊等等。
“大人真囉嗦,送不到末將願提頭來見!”二人最後又接過發泰遞過來的兩袋焙鹽菽,嘴裡連聲答應着,但一離開無屠置便將一切忘諸腦後。
已九月末,早晚天氣涼爽,夜間則寒意襲人,可白天午間沙漠、戈壁上但凡無風的日子天氣還是太熱了。陳祖成、楊軒身着黑色甲服,頭戴氈帽,一付鏢師裝扮。他們順着沙漠中的商道向勒丘城(注:即今嶽普湖縣)方向走到晌午時,便無精打采地在商道邊一塊塊小綠洲的客棧中餉食,卸下重截入庫,餵食牲口。
從無屠置(注:即今麥蓋提縣)至勒丘城(注:即今嶽普湖縣)之間,商道順着一條小河而行,彎彎曲曲地穿越斷斷續續的一串串小綠洲。由於人煙稀少,很多小綠洲無人居住,因此漢使團商尉府每隔二三十里,便在商道邊設一個驛站或驛置、烽燧煙墩。
白天行路晚上歇息雖然安全,可二將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自然覺得無聊透了。他們出手闊綽,驛站的晌食是炙烤一頭小野豬、大雁湯、勒丘蒲桃酒,四人將整野豬食盡,二人打着飽呃大睡了起來,只令兩個駝倌看着牲口、貨物。
睡到傍晚時分,二人才悠悠醒來,早早哺食畢便緩緩踏上行程!
小綠洲兩邊的沙漠、戈壁被曬了一整天,傍晚時分清涼的寒風吹得人先是懶洋洋的、暖暖的,不一會便冷得打起哆嗦。楊軒提着長矛騎着馬走在前面,陳祖成閉着眼、嘴裡還百無聊賴地哼起西南夷人淫詞小調。
“喲—哎喂—呀,東家妹子河中洗哎,哥兒趕着老牛哎喂到那河邊,顧不得洗去那一身臭汗,摟着白妹兒親嘵……”
第三天夜裡二更天時,天上銀河璀璨、滿天繁星,冰冷的寒風掠過令人倍感寒冷。此時影影綽綽的沙漠商道上,便只有他們四騎護着這一支只有兩個駝倌的小駝隊,形弔影單,但他們嘴裡“骨嘣骨嘣”地嚼着焙鹽菽(注:鹽炒黃豆),絲毫害怕的意思也沒有。
所謂冶容誨淫、慢藏誨盜,發泰和蠕蠕安排的這趟行程太奇怪,他們明知二將是惹事生非的主兒,這似乎生怕沙匪忘了他們!
天上掠過一陣鳥哨聲,楊軒弩對黯淡的夜空勁射。絃音“嘣”地響起,又響起一陣大鳥撲閃翅膀聲。楊軒策馬繞過商道南側的大沙丘,轉了一圈回來卻兩手空空。
“嘖嘖嘖,人莫非都死了……”疏勒國人心思定,疏勒境內的沙匪早讓各州剿滅殆盡,遊民、流民都入籍墾荒了,有生計了做盜匪的自然就少了。陳祖成、楊軒百無聊賴,這孤寂的行程讓他們要發瘋了。
天下事從來這麼古怪,你惦記什麼往往就來什麼!
星河燦爛,夜色平靜,微冷的寒風許許而過。倍感無聊的行程中忽然有了點生氣,原來有一隊人馬從身後慢慢攆了上來。原來真的還有夜行人,這是十七八匹行色匆匆的快騎,其中有兩匹馬上駝着重物。交臂而過時,在昏暗的星光下隱約看得明白,袋中象是有動物在噫喑呀嘵地掙扎。
這些人很囂張,貼身而過時,楊軒打招呼人家理都未理。等人馬走過去老遠了,楊軒突然反應過來,氈布袋中分明是捆着人。
呵呵,上鉤了!陳祖成看得明白,面對富饒的小駝隊,這些人分明詫異地看着駝馬背上的大箱子。
到半夜時分便有月亮了,估計這些人不敢等月亮升起,一定會在前方無人處動手。這條商道屬於漢使府商尉府管,正處在兩個驛置之間的沙漠無人地帶,這些人定然是在尋找下手的地方呢!
可令他們失望的是,他們向正西走了約十七八里地,還是什麼事也沒有。到了驛站時驛卒都提着燈籠迎候他們,但令驛卒們詫異的是,“商隊”卻沒有住下而是繼續連夜西行。
約半夜時分,沙漠上月牙兒升起。前面商道兩邊有幾個大沙堆,影影綽綽、前方商道右側朦朦朧朧的大沙堆後面似乎傳來隱隱的罵聲,“騷貨,不準亂動……摸一把還不讓,若不是虺大人好青口(注:方言處子),老子早玩汝個透爽……”
陳祖成、楊軒二人本就是隻恨天下無事的主兒,現在西域各地的方言他們連聽帶猜大體都聽懂一點也都會說一些,這下發現有典故了,兩人興奮異常。“狗日的,發泰這個老狐狸,蠕蠕這個騷娘們,真是金口玉言……”陳祖成興奮地嘟囔道。
“隊率,發泰大人的錢、密簡、素帛事大,是不是別惹事……蠕蠕那娘們太狠,出差錯怕是要被鬮的哦?”楊軒雖然只是二十七歲的青年,且長得清秀英俊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可他是竇氏門客,心機更縝密、老道些,表面上是提醒其實是激將。
陳祖成是隊率,楊軒只能善意提醒,並未阻止。兩名“駝倌”捏着刀柄一言不發,他們其實是無屠置的衛卒,月光下此刻卻露出十分畏懼之色。
果然,陳祖成不恥地道,“汝懂個屁,發泰是老驛道,如有急事早用驛使加急傳遞了。既讓吾二人帶傳,是要事但不會是緊急要事,懂嗎?至於蠕蠕,女人就是嘴上硬碰,想當年……算了,不過尋常貴族、大戶人家追捕逃婢,不會捂捂蓋蓋,如此行事,定然是歹人。殺錯了,掉吾一人項上頭顱即可!”
楊軒聞言,覺得有道理,便興沖沖地道,“既要辦,就快動手……”二人正盼着沙匪快來搶劫,果然前面商道上突然火把齊亮,一夥人一字排開真的來截道了。二將看得分明,這夥人雖然囂張得很,但排的陣勢卻象打仗,做盜匪顯然十分不專業,分明是見財起意的州兵。
這時,只見火把下一個戴着胡公帽的人喝道,“喂,老子是劫道的邪……只謀財不害命……的邪……丟下駱駝,可饒爾二人不死!”衆匪也都在嗷嗷叫着,一齊抽出刀劍耀武揚威地給自己壯膽。
陳祖成嚇得驚慌失措的樣兒停下馬,兩峰駱駝也停下腳步,開始一齊舉着尾巴排泄。楊軒則嚇得“哇”一聲嗚咽起來,嘴裡抱怨道,“吾說……嗚嗚……不能走夜路汝……嗚嗚……汝偏不聽,這下……嗚嗚……遇着強人了看汝如何收場……嗚嗚……”
兩名“駝倌”嚇得魂飛魄散,緊緊拉着駝繮渾身顫抖,不知所措。
“各位好漢截錯了……”陳祖成策馬上前,抱拳道,“吾乃無屠置驛官,押運四箱簡書送勒丘城。駱駝、馬匹皆官家所有,屁股上有官家關防烙痕,好漢便取之亦不得安生,懇請各位行個方便……大家方便……”
“啊——呸!”胡公帽以鞭指陳祖成叱道,“前在客棧中吾等便看明白了的邪,四箱重物叮噹響,分明是銅錢。這麼多綢布,如果吾猜得不錯,定然是商尉府的人,休要囉嗦,半夜跑駝,以爲吾天予不取做天下第一大善人……的……的邪!”
陳祖成也結結巴巴地道,“既知吾系商尉府人,汝還要截道……的邪,護商隊巡視南北商道,此又離驛站不遠,汝就不怕紀蒿大人、施耶扎羅大人殺汝等頭……的邪?”
“小子,讓爾死個明白……的邪——”胡公帽哈哈大笑起來,其餘衆匪也跟着訕笑不已,笑畢胡公帽道,“別以爲吾不知道,旋耶扎羅的護商隊遠在蒲犁國,先殺掉汝二人,挖深坑埋在沙漠下的邪,人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