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貴人住進永安宮中養胎待產後,西閣後殿便由小樑貴人樑璧姊妹二人居住,而東閣後殿則由大竇貴人竇妤、竇姻姊妹居住。
章德殿後院很大,東閣、西閣兩座後殿東西相對,體量比章德大殿稍小,院中有御龍池,池畔有梧桐十餘株,樹下有花圃,春夏秋三季繁花似錦,鳥語花香。現在花兒都進了暖房,池周邊樹木落葉,花兒凋零,假山孤零零地矗立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章德殿後殿同時還有琴苑、畫苑、書苑,大院北門邊還有北苑門亭,院北門外便是碧波盪漾的天淵池,風景俱佳。與父王漢明帝劉莊一樣,劉炟也是大儒,他也懂音律、喜繪畫,尤其酷愛書法,因此現在的章德殿飄逸着儒雅氣氛,與其名相得益彰。
御龍池與天淵池相連,天淵池挺大,細長型,一直通到北宮皇城牆外。北宮內天淵池的東側還有一處殿宇羣,那便是皇后所居的北宮永安宮,俗稱北宮內的“長秋宮”,與皇帝所居的章德殿隔天淵池相望,既有富麗堂皇的空中廊道相通,天淵池邊又有花團綿簇、翠竹環繞的御道相連。
當天晚上,劉炟進入章德殿後院的西閣殿內時,璧貴人正在堂下秉燭讀書。燭下美人,詩情畫意。劉炟心緒被扯動,他擺擺手,不讓門前太監和廳堂內的夏蓮、項燕子兩個侍女出聲,躡着腳走到案後一把將璧貴人抱在懷中。
劉炟帶進來一股強勁的寒風,夏蓮、項燕子被凍得哆嗦了一下,可璧貴人卻心無旁騖,只到被人家擄到懷中才嚇了一跳,看清是皇上,便羞紅着臉嬌聲道,“奴奴叩見皇上!”
夏蓮、項燕子這才帶着衆婢趕緊跪迎,“奴婢叩見皇上!”
璧貴人滿腹經書,氣質超羣,可謂一肚子錦繡文章,在她的身邊劉炟覺得自己身心清爽,如沐春風。看着懷中千嬌百媚的玉人,劉炟情難自抑,便抱起璧貴人進入西閣寢室,小心翼翼地放到大榻上,便一口吻上一對香脣。
侍婢早已暖好衾被,錦帳高懸,香爐內幽香縷縷,火盆內炭火湛藍,溫暖如春。二人寬衣解帶,共沐愛河,恩愛和好。
事畢,劉炟擁着璧貴人坐在繡榻上再一次對着兩份奏章想開心事,當劉炟想聽聽她的意見時,璧貴人款款道,“皇上,太后有旨,後宮不得干政。然皇上既然問了,妾便不能不說。妾以爲鄧大人此議是正道,沱、石二河既不能治,何苦要逆勢而爲?”
劉炟懷抱着可人的玉人兒,“畢竟是先帝舊政哪,朕頗感爲難……”
璧貴人知道劉炟心裡真正想的是什麼,她親吻着劉炟的嘴脣,當劉炟想俘獲香舌時,她卻攸地逃脫了,然後調皮地粲然一笑道,“皇上,先帝乃千古明君,如知不可爲亦會停止修河,皇上不必爲難。至於司空之言,不過見仁見智罷了。”
她並沒有說下去,但劉炟已經聽懂了。樑璧的祖父樑統當年是光武一朝少有的律法大家,從河西來到雒陽後,曾力主以前漢《二年律》爲國之律條,因而深受光武大帝信任。作爲樑統之孫,樑璧當然對司空第五倫的言論不屑一顧。
亥時二刻,連珠又站在門外催道,“稟報皇上、貴人,已經亥時盡矣!”
劉炟微蹙眉頭,無奈地對樑璧一笑。這是漢宮規矩,是當年光武大帝時代定下的,亥時末(注:也就是夜裡十一點)皇帝必須安眠。他起身又俯首親吻了璧貴人可愛的小嘴,這才走出西閣,牽着連珠的小手返回前殿自己的寢宮。
竇氏、梁氏兩對姊妹花兒同時住進章德殿,但此時劉炟專寵妤貴人、璧貴人,心裡哪能還裝得下別人?可他性格溫仁,竇洇、樑婉畢竟也住在章德殿院中的二閣中,於是劉炟偶爾也會臨幸她們。只是這天晚上他本應留宿璧貴人處,可他心事太重了,臨幸了璧貴人卻又自己一個人獨眠寢宮!
第二天在宣明殿內,尚書令鄭弘幾次提起第五倫和鄧訓的奏章,劉炟都故意搪塞過去。到了晚上戌時整,心機如山的司空第五倫終於沉不住氣了,他梗着脖子辯道,“陛下,老臣以爲……”
“吾知司空大人想說什麼——”未等第五倫說完,劉炟便揉揉太陽穴,一句話堵了回去,“請太傅、三公歸府歇息,朕再思慮一番,此事明日再定!”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歷練,現在的劉炟已經漸漸掌握了朝政的主動權,也慢慢有了對付這幾個朽木一般的老學究的辦法。
回到章德殿,連珠和妤貴人已經排好晚膳,劉炟卻只令妤貴人陪膳。二人進膳畢,連珠烤茶,妤貴人便陪着劉炟至御書房內閱奏章。見劉炟對着案上攤着的第五倫的奏章蹙眉沉思,竇妤便看了一遍,主動進言道,“妾以爲司空所言,對也不對!”
劉炟將她抱於懷中坐於膝上,“卿試一言,何謂對,何又謂不對?”
竇妤聽憑劉炟在自己身上探索,她指着冊書道,“酷秦亡國,苛莽自滅,前車之鑑,妾以爲不可不察也。先帝以律治國,嚴刑峻法,多興大獄,使政令清明,百官倉皇。先帝賓天后,太后又繼行舊政,貴戚、諸侯倉皇,無敢逾規者。此時皇上以寬仁爲懷,則必能天下歸心,此所謂對也……”
“說得好……”劉炟對她的話深以爲然。就在此時,連珠烤好茶用漆盤端着兩個于闐脂玉雕花耳杯進來,見妤貴人坐在皇帝懷裡,二人顯然不是抱着這麼簡單,不禁又想退出,小臉早緋紅一遍。竇妤也羞澀欲掙脫,可劉炟緊緊箍着她的細腰,向連珠招招手。
連珠只好將茶奉上,趕緊逃了出去,劉炟道,“汝接着說……”
竇妤只好低首道,“司空反對封賞馬氏外戚,妾以爲氣度小了些。”
“何謂氣度小?”劉炟問,“吾二位舅舅雖有大功,可確實爲人囂張,驕奢過甚,令朝中衆臣、列侯、世家不滿。太后氣憤,吾也覺得不妥!”
竇妤道,“皇上,豈不聞《詩》雲‘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城門校尉隴右大捷,一戰而鎮服羌人,其功績朝中無人可及,理當封爵享富貴。”說着,她嘆息一聲道,“先皇當年雖說過‘滅匈奴者,竇氏也’,竇氏、班氏世誼深重,可大鴻臚年邁,吾諸兄尚年幼,孟堅叔一介文人,不過六百石校書郎。只有仲升叔以千石之身,孤撐西域半壁。皇上新繼大統,眼前惟舅氏貴戚最可信賴啊!”
竇妤發自肺腑的一通解說,令劉炟豁然開朗。以第五倫、馬嚴爲首的一班重臣曾在夏季時掀起一場針對竇氏的圍剿,分明是欲置竇氏於死地啊,可竇妤的眼界、氣度和見識,令劉炟欣喜不已,也欽佩至極。
他熱血上涌,抱起懷中的玉人便回到寢宮,待到天地陰陽融爲一體之時,劉炟吻着心愛的女人嘆道,“封賞馬氏,雖令太后不再幹政,可也令竇氏受了委屈,朕實屬無奈……”
竇妤緊緊摟着劉炟瘦弱、滑膩的軀體,嬌喘吁吁地道,“爲完成先帝鏟滅匈奴宏願,爲陛下建立千秋功業,竇氏眼下便受點委屈也值得!”
劉炟也緊緊地摟住她的香肩,吻着她的脖頸、耳垂,“對,是眼下,他日朕定加倍補償竇氏……”
天明後朝食後,劉炟神清氣爽地來到宣明殿,讓鄭衆找出第五倫的奏章,提起硃筆,批了一個大大的“可”字。於是,陳留令劉豫、冠軍令駟協二吏,則被下了雒陽詔獄。劉豫、駟協可是陳留太守馬嚴的左膀右臂,他這是旁敲側擊,令馬嚴收斂行爲,不要妄生事端!
接着,他又在中郎將、謁者鄧訓的奏章上批了“可”字,見太傅、三公與尚書檯衆官並無異議,爲確保穩妥,他又極爲慎重地對司空第五倫道,“着司空府速派使者,前往沱、石二河查驗,限三月底前完成,如確難以完成,速據實稟報!”
“老臣遵令!”
至此,劉炟開始在全國各郡國放手推行寬厚仁政,其父王實施的嚴刑峻法、打壓世族外戚、嚴治諸王謀反案等一系列舉措全部糾正。一時間寬仁之風吹遍全國,受諸王案牽連被下獄的千餘人,得已一一返回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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