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妙香在國公府潛心照料了白陌修多日,他的病情終於好轉,只是白妙香依然藉故不肯離去。
這日,白陌修看着又來服侍他吃藥的女兒,心中微微一嘆,終是有些慈愛的聲音問道:“妙兒,你與王爺還好嗎?”
白妙香端着藥碗的手微微一晃,湯藥溫熱落在她手背上,她微微皺眉,斂着神色笑道:“爹爹想說什麼?”說着她將藥遞了過去。
白陌修將她遞來的藥擱在了一旁的矮機上慈愛而嚴肅的說道:“妙兒,我知道國宴上皇上的旨意讓你受了委屈,你與那蘇晚清自幼交好,情同姐妹,但卻嫁給了同一個男人。我聽說軒王他很寵愛那蘇晚清,時常冷落你,是不是真的?”
“不是,連城逸他對我很好。爹爹不要擔心,我只是不想去爭什麼寵愛而已,在說你的女兒如此冰雪聰明,從小到大隻要是我想要的,哪有得不到的?是不是?”白妙香俏皮一笑,略微撒嬌的抱着白陌修。
白陌修心底微微一澀,伸手輕輕拍着他的背道:“如果你在王府過的不開心,爹爹可以幫你,只要你一句話,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爹爹都會讓你與軒王和離,還你自由。”
白妙香的心微微一沉,她從他懷中探出頭來看着他道:“爹爹放心,若女兒真待不下去,自然會求爹爹做主的。”
白陌修滿意的點點頭,又道:“爹爹的病已經好了,我讓青陽準備了補品,你帶回送給蘇王妃。你是我的女兒,自然不能失了體面不是,我知道我的女兒聰慧異常,但有些東西該爭的必須要爭,你要記住爹爹的話,什麼時候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是,女兒記在心上了。”白妙香低着頭,不管白陌修說這番話究竟是爲了她着想還是另有目的,但不得不說他的話很有道理。
一味的躲避不是解決的辦法,她總是要回去面對的。
“既然想通了,那就趕緊回王府去吧,你回來都已經七八天了,天天在我面前晃,看的我都膩了。”白陌修戲笑着說道。
白妙香撇撇嘴,端起藥碗遞給他道:“知道了,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麼不想看見我,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揹着我養了私生子?”
她只是開着玩笑,然而那端着藥碗的白陌修猛的一震,幸虧他低着頭那眸子的景色未曾被白妙香察覺,他迅速的斂了神色輕斥:“胡言亂語,沒上沒下的,真是被我給慣壞了。”
白妙香盈盈一笑,看着白陌修喝了藥她才道:“爹爹保重身體,我走了。”
白陌修輕嗯一聲,擡眼溫和的目光看着她。白妙香微微一笑,轉身走了出去,隨即回了院子讓錦瑟收拾東西,然後稟了公子潯,準備回府。
待一切都收拾好已是中午,隊伍徐徐的回了軒王府。下了車,白妙香看着自己從國公府帶來準備給蘇晚清的補品,想了想便對着公子潯道:“你還是幫我送到清寧居吧,我有些乏了就不過去了。”
公子潯攔住她的去路有些無奈的問道:“你要躲他躲到什麼時候?他不去看你,你也不去看他,你真的覺得這樣能解決事情?”
面對公子潯的斥責,白妙香輕擡了擡眼皮,卻是無語反駁。公子潯長嘆一聲道:“不瞞你
說,蘇穆陽來見你的那天夜裡連城逸他來過,他在你房裡待了半宿直到天亮才離去,他不想讓你知道,所以偷偷來看你。你該明白他對你的心意。”
公子潯說完,徑自帶着人離去,只剩白妙香久久出神,心底好似空了一般。那夜是她睡得最熟的一夜,他既然來過爲何不想讓她知道?
是因爲連城逸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嗎?
“小姐,這些補品怎麼辦?”錦瑟見公子潯都走了,臉上滿是躊躇的問道。
白妙香抿了抿脣,終是狠下心對着錦瑟道:“我們去清寧居吧。”說着便朝着清寧居的方向走去。
清寧居里,連城逸正在給蘇晚清喂藥,她已經昏睡了近十日,如果在不醒過來,只怕永遠都不會醒了。
他放了藥碗,拿着娟帕輕試着她的脣角嘆道:“清兒,你別在睡了。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你醒過來,我都還給你好嗎?”
他說着,那躺着牀榻上的人眼皮微微一動,連城逸有些驚喜的湊近喊着她的名字:“清兒,清兒。”
蘇晚清慢慢的睜開眼睛,輕聲囈語了一聲,睡的太久她思想有些混沌,過了一會她才慢慢清醒想起眼前的人是誰:“王爺。”她低啞的聲音喊着他。
連城逸緊張的看着她點點頭:“你終於醒了,清兒你知道嗎,你睡了好久。我真擔心你永遠都醒不過來,那麼我……”
蘇晚清慢慢的伸手握着他的手道:“我知道,王爺定是內疚。其實你不必如此,爲了你我做什麼都願意。我知道你的心意,你的心裡只有姐姐,我不怪你,只要王爺你平安幸福清兒就心滿意足了。”
“不,清兒,你別這麼說。在我心中,你與她一般重要。”連城逸安慰着她,眼下她才醒來,即便是要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他也想等蘇晚清傷勢好了,所以他不想她情緒有什麼起伏,所以只能這般說。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此刻白妙香就在門外。
她進來的時候,沒有讓沐風通報,她方要推門進去,就聽見蘇晚清已經醒過來,她有些遲疑,所以就站在門外,也讓他聽見了連城逸的“心聲。”
“王爺是安慰清兒的嗎?即便如此,清兒還是很開心。”蘇晚清醒來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贏了,他看着這個男人的憔悴和眼底的青影,就知道他一直守着她。
她知道連城逸重情義,所以不會捨棄她,如果以前她沒有救過連城逸,但這次她可是舍了孩子和她自己的命來救她。她蘇晚清不相信,這樣的救命之恩會抵不過七年前白妙香對他的救命之恩。
“本王沒有騙你,你才醒不要胡思亂想。”連城逸說着輕輕爲她掖了掖被角。
蘇晚清想起自己的孩子伸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嘆道:“孩子還是沒了,看來我與孩子真是無緣,竟是連王爺的兩個孩子都沒有保住。”
“還會有的,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連城逸心中有些苦澀,他知道自己對不起她。明知道有危險還帶着她去,其實他當時是存着私心的。
連城逸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當時的私心,其實是那麼可恥。
“真的還會有嗎?王爺,我不要你因爲感恩而設施的憐愛,我想要的是你的心,一顆真心愛護清兒的心,你
能給嗎?”蘇晚清柔聲問道。
這一問,卻是讓連城逸想起了白妙香,曾經他也向白妙香求過這樣的心,可是白妙香讓他用心來換。
可他用真心的換來的心,是不是就此守不住了?
門外,白妙香終是再也聽不下去,她害怕自己聽到那殘忍的答案。與其這樣,倒不如自己先放手,成全他們。
她轉身令錦瑟將東西交給沐風,隨即毅然離去,頭也不回。門外沐風的眼皮一直不停的跳着,心中直叫糟。
房間裡,連城逸頓了頓,終是隻喚了她的名字:“清兒……”
蘇晚清別過頭,閉上了眼睛:“王爺不必說了,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乏了想睡一會,王爺你照顧我多日定是也沒有好好休息。我覺得自己好多了,王爺不必掛心,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守着你,安心的睡吧。”連城逸溫聲說着。
蘇晚清輕嗯一聲,在沒有多餘的話,這一番試探終是讓她明白,一個男人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便是豁出去了性命也是枉然。
但這麼做她不後悔,那個孩子本來就不是連城逸的,如果將來某一天東窗事發,只怕他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她的心就不會疼了嗎?雖然不是連城逸的孩子,卻是她的骨肉。是她上輩子錯事做的太多了,所以今生纔會與孩子無緣嗎?
爲什麼,上天要這麼對她?連城逸、白妙香、蘇穆陽、莫炎鑄成了她的噩夢,既然自己在地獄裡掙扎,既然自己得不到,那別人也休想得到。
她要養好身子,她要報仇!
懷着這樣堅決的心意,蘇晚清沉沉睡去。連城逸看着她安穩的睡去,這才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門外沐風見連城逸走了出去,匆忙迎上,連城逸看着他手中抱着的東西滿是好奇的問道:“誰送來的?”
“是…是王妃。”沐風有些結巴的回道。
連城逸心中一喜,她回來了,只是這喜色在沐風的第二句說出來的時候頓時斂去變成了大驚失色。
“王妃方纔來過,約莫半刻鐘之前。”沐風也不知道白妙香在門外緣何沒有進去。
只是他看見連城逸驟變的臉色就知道事情不妙。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就看見連城逸如一陣疾風迅速的消失不見了。
沐風無力扶額,將手上的東西交予侍女安置起來,隨即去追連城逸。
夜幕漸黑,連城逸來到久別未至的沉香閣外,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從沉香閣的香室散出來的。
他大步走了進去,昏暗的燈火下,那個他心心念唸的女子正擺弄着香爐,而香味就是從香爐裡散出來的。
聽見腳步聲,白妙香沒有擡頭,只是繼續低頭加着香粉,而連城逸就站在門前,徐徐的目光看着她。
“聽說這是妹妹最喜歡的一款薰香?”白妙香回頭,手中的錦盒裡是她多年不曾在調製的那款送給蘇晚清的香粉。
也便是連城逸一直不曾遺忘的香味,就是因爲這款香味讓連城逸誤認爲蘇晚清是救他的女子。
“清兒說過,這香是你送給她的。”連城逸沉聲回道,當時她找到蘇晚清的時候她就告訴過他,這香是出自白妙香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