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疑問重重,但是在許盎城極具威勢的目光下,太醫也不敢多說什麼,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下牀上孩子的情況,越看心中越是震驚。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就在任嫺歌和許盎城不耐煩的時候,太醫才張口說道:“啓稟皇上,依老臣所見,這孩子並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果然是中毒。
任嫺歌面色一沉,眼底映出隱隱的怒火,而一旁的許盎城,也是面的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目光冰冷的看着太醫,道:“什麼毒?”
感覺到許盎城身上的壓力,太醫心頭一抖,雙腿一軟幾乎就要跪在地上,強自壓住心頭得畏懼,垂頭回答道:“回皇上,這位……小公子之前應該是接觸過硃砂一物。”
“硃砂本身無毒,但若是與竹子裡面的附子白相遇,便會產生相剋的毒素,輕則造成人體暈厥,重則血脈紊亂,堵塞經絡,小公子年小體弱,接觸到這種剛烈的相剋毒素,一時受不住暈了過去,老臣稍後給小公子開幾幅活血通塞的藥服下,排除體內的毒素,應該就沒有什麼大礙了。”
“硃砂和附子白相剋?本宮怎麼從未聽說過?”許佳偲一臉疑惑的看着太醫,自己宮裡長期種植的着一片竹林,但是這種說法卻還是頭一次聽到。
太醫聽到許佳偲的問話,轉身恭聲道:“回稟公主,這個相剋毒素向來冷門,基本上知道的人也很少,除了對於醫理十分明白的,否則是不會清楚這些的。”
許佳偲瞭然的點點頭,聽完太醫的解釋,衆人這才放下心,一旁的許佳偲更是皺着眉頭,道:“樓樓這是在哪,不小心接觸到了硃砂呢?”
許盎城聞言,眼底幽光一閃而逝,這個小糰子自從進宮之後,一直都有暗衛在暗中保護,所有的動向都在自己的掌握之內,沒有出現過接觸硃砂的情況,就在許盎城擰眉的時候,突然眸光一頓,正巧看到小糰子懷裡面露出一個角。
許盎城眼眸一沉,伸手拿出來一看,正是一個的木質**箭,似乎看着有些眼熟,擰眉問道:“這個是從哪裡來的?”
一直跪在地上的小安子看着皇上的動作,趕忙解釋道:“這是小公子在正德殿裡面撿到的,看着好玩就裝在懷裡,在御花園的時候還玩了好一會兒呢。”
許盎城聞言,眼底的神色加深,仔細的回想着,突然,心頭一亮,這個弓弩似乎正是楚貴人早先送來的玩具裡面的一個。
跪在地上的太醫嗅了嗅,突然張口道:“皇上,可否讓老臣檢查一下這個弓弩?”
任嫺歌聞言眼光一閃,看着許盎城將弓弩遞給了太醫,一雙鳳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太醫接過弓弩,小心的拆開裡面裝置的圓筒,掂了掂重量,感覺比起一般的木頭要重很多,當下皺了皺眉,從藥箱中取出一把銳利的小刀,小心的從薄膜密封處劃開一道口子,頓時,一道硃紅色的粉狀體瞬間撒了出來。
太醫面色一凝,伸手沾了沾硃紅色的粉末聞了聞,眼中露出一絲瞭然,隨即將弓弩遞到許盎城手中,拱手道:“回稟皇上,這裡面的粉末正是硃砂無疑。”
許盎城目光深邃的盯着那攤紅色粉末,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嘴角緊緊地抿着,面上的怒火若隱若現,“啪”的一聲將弓弩狠狠的擲在地上,厲聲喝道:“把楚晴給朕帶過來。”
周圍人看着許盎城發怒的模樣,心頭一顫,皆不敢做聲,深深的垂下頭,生怕許盎城的怒火會蔓延到自己。
身後的王喜應聲退下,趕忙吩咐人將楚貴人召過來。
而一直站在許盎城身後的任嫺歌卻是眼神微異,一雙鳳眸底閃過一絲未然。
不過多時,就看到楚貴人一臉笑意的額走進門,絲毫沒有意識到內殿詭異的氛圍。看到端坐在牀邊的許盎城,楚貴人眼底一亮,粉面含春,盈盈下拜,嬌聲道:“臣妾參見皇上。”
看着楚貴人矯揉造作的一張臉,許盎城眼底閃過一絲厭惡,臉色越發的陰沉,一腳將地上的木質弓弩踢到楚貴人面前,目光沉冷的看着她,冷聲喝問道:“你給朕解釋一下,這弓弩裡,爲什麼會藏有硃砂!”
硃砂?
楚貴人臉上露出一絲錯愕,看着許盎城冷峻僵硬的臉龐,心頭升起一絲不安,低頭撿起那弓弩,仔細的看了看趕忙解釋道:“皇上,這弓弩是臣妾讓宮裡面的人準備的,臣妾當真不知道這裡面含有什麼硃砂。”
許盎城冷眼盯着楚貴人的神情,冷哼一聲,語氣越發的陰沉:“不知道?這可是你親手送到正德宮的!”
楚貴人臉上露出一絲慌亂,這才注意到許盎城身後還躺着一個身量尚小的小孩子,正一動不動的躺在許盎城身後,雖然看不清面貌,但是想來必定是那個孩子無疑了,當下急聲辯解道:“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什麼硃砂的事情,這件事情跟臣妾沒有關係。”
看着楚貴人臉上好不作僞的焦急神色,任嫺歌眼中閃過一絲深意,許盎城看着一張哭的梨花帶雨的臉卻沒有絲毫的動容,面色依舊冷冰冰的看着楚貴人,怒哼一聲,道:“你不是知道?那這裡面的硃砂是怎麼來的!”
楚貴人對上許盎城那雙幽深的眼睛,一時間六神無主,不知該說些什麼,眼睛掃到身後的玲瓏,眼中精光一閃,張口喊道:“皇上!臣妾只是吩咐下去準備一些玩具,但是具體的東西卻是玲瓏準備的!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動了手腳想要陷害臣妾!還請皇上明察啊!”
玲瓏一臉驚慌的被楚貴人拎出來,一張嬌媚的小臉頓時沒有了血色,嘴脣發白,沒有想到楚貴人爲了保全自己居然要拉自己下水,當下只能慘白着一張臉,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皇上,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許盎城眼眸幽深,對於後宮中的那個腌臢手段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管,沒想到現在居然將手腳動到了任樓樓身上,即便這個硃砂不是楚貴人準備的,但是她也未必有什麼好的心思,當下也不想再深究,正準備將人打發下去,卻被身後的任嫺歌拉住了。
任嫺歌冷眼看着場中各人的反應,雖然查明瞭任樓樓中毒是因爲木製弓弩裡面的硃砂和竹子上的附子白相剋產生了毒素,但是任嫺歌卻總覺的這其中有些蹊蹺。
看着楚貴人那張驚慌失措的臉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風采,再加上她聽到硃砂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錯愕,任嫺歌,這個硃砂必然不是她放進去的。
更何況,這樣冷門的相剋之物自己都從未聽說過,更別提這個刁蠻任性的妃嬪了,能知曉這個毒性的人,必然也是精通醫術之人。
但是看楚貴人這幅模樣,若是身邊有這等心機深沉之人,也不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所以這次,她必然是被人當槍使了。
許盎城轉頭看着任嫺歌,之間任嫺歌輕輕搖搖頭,湊到許盎城耳邊,一雙鳳眸中閃過一絲冷芒,一字一頓的低聲道:“將計就計。”
許盎城眼底眸光一閃,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看着那雙鳳眸眼底的沉靜,許盎城心頭一動,清咳一聲,目光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楚貴人和玲瓏,冷聲道:“楚貴人,言行失當,檢查不嚴,現在罰你禁足一月,日後便在宮中思過吧!婢女玲瓏,罰收月俸半年,三十大板,就這樣,下去吧。”
聽到許盎城的話,楚貴人心頭一鬆,沒想到皇上這次居然這麼輕易的放過了自己,當下一臉喜色,卻沒有顧及到身側的玲瓏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
看着楚貴人一行人離開,許盎城這才面色稍緩,看着太醫沉聲道:“這個孩子朕便交給你了,明日若是沒有好轉,這太醫院你也不用呆了!”
太醫文言,臉上一抖,趕緊拱手應是,再也不敢耽擱,提着藥箱急匆匆的回到太醫院抓藥,更是親自把藥熬好送到了偏殿。
一時間,皇上領回了一個四歲大的男童,而且爲了這個男童,先是斥責了屬於院的太傅,又是命太醫院院判親自抓藥熬藥,甚至爲了這個孩子責罰了後宮衆人,一時間,整個朝野上下一片譁然。
而任樓樓是皇上在宮外的私生子的消息更是不脛而走,很多一直催促皇上立後的大臣紛紛上書,懇請皇上爲這個孩子正名,甚至有些激進派主張將這個孩子的母親接入宮內完成冊封,一時間甚囂塵上,議論紛紛。
當然還有一部分以鳳家老將軍爲首的人在不斷質疑這個孩子的來歷,認爲這個孩子來歷不明,不應該在留在宮中,理應早些遣送出宮。
兩股輿論相持不下,各持己見,誰也不肯退讓。
任樓樓的這一受傷,倒是讓他徹底出現在了朝野上下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