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
雪兒走後,任嫺歌和鳳無雙本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但兩人誰也沒有先行離開。坐在一起靜默不語的模樣,在旁人看來不知道有多奇怪,可他們卻一點也不在乎似的。
“靜妃今日這麼清閒嗎?就打算待在這裡不走了?”任嫺歌故意道。
鳳無雙冷冷道:“嫺貴妃趕走了皇上,又趕走了容妃,現在又打算連我也趕走了不成?”
任嫺歌笑笑,故意道:“靜妃說的哪裡話,這御花園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哪裡有什麼趕不趕的。不過是好奇,隨口一問,你不想說也就算了,何必這麼誅心呢。”
鳳無雙想到方纔被她和雪兒的明朝暗諷,心裡那股氣還沒下去,“原來嫺貴妃也知道,我還以爲嫺貴妃不清楚呢,只把這御花園當成了自家的花園。”
“妹妹說笑了。”
鳳無雙想着當初她要叫妹妹的時候,任嫺歌義正言辭,許盎城也在旁幫着維護她面子的情景,就覺得“妹妹”這兩個字格外的刺耳,“嫺貴妃,我進宮多年,可從來都沒有過什麼姐姐。”
“大家同爲伺候皇上的妃嬪,自然是姐妹。”她就是故意要壓鳳無雙一頭。
鳳無雙淡淡道:“若是這麼說,那我的年紀似乎比嫺貴妃要大一些。也該嫺貴妃喊我一聲姐姐纔對吧?”
任嫺歌撲哧一笑,她不過隨口幾句,沒想到這麼快就把人逼得自亂陣腳,“靜妃莫不是忘了,曾經你也像今天這樣和我爭論姐姐妹妹的,結果只是得了皇上一頓狠狠的訓斥,再無其他。今天皇上不在,你又跟我爭論,你確定你爭的贏我?”
鳳無雙恨恨的咬了咬牙,怒道:“任嫺歌,你別得意。你害我父親的事,我早晚會找到證據的!”
任嫺歌沒想到她都回來這麼久了,居然這時候才提及此事,笑了笑,毫不在意道:“若非你和西夏合謀,將樓樓帶走,你父親也不會捲入這些事情中來。別的先不說,單單是謀害太子的罪名,你擔得起嗎?”
鳳無雙道:“……那時候還不是太子!”
任嫺歌忍不住噴了口茶,“你現在糾結是不是太子,還有關係嗎?無論如何,樓樓都是皇上唯一的兒子。而你,卻和外人合謀,把他的兒子送去了西夏……其他是非曲直暫且不論,單就這一條,若不是皇上想着鳳將軍剛剛過世,此事又沒有真的造成什麼危險,你覺得,你有可能那麼輕易度過嗎?太后如何看重樓樓,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鳳無雙當然知道,太后未必有多喜歡她們這些妃嬪,也未必就喜歡任嫺歌。可她生了個孩子,那身份地位便完全不同了。
任樓樓作爲唯一的皇子,又是太子,既是皇上的心頭寶,也同樣是太后的心口肉。誰敢動,那後果,都不是能輕易承受的。
許盎城回來之後什麼都沒說,也沒有處置她,只不過將雪兒封了妃,可任樓樓的事,並不是忘了。
不曾提及,可以理解爲給她一次機會,同樣也可以理解爲暫時沒空搭理。
可無論是哪一個,只要她有任何讓許盎城不滿的地方,那她隨時都可能被趕出宮。
皇上最後的憐憫,是看在鳳老將軍,而不是她鳳無雙。
“你該不會覺得,有那麼一個兒子,你就穩了吧?”鳳無雙略帶嘲諷的說着,“你可以生,別人也可以生。以皇上如今對容妃的寵愛程度,說不得她什麼時候懷個孕,就能壓你一頭了。”
任嫺歌心裡一緊,雖然不露聲色,但心裡卻已經亂了。
是,鳳無雙抓住了她的死穴。
她當然不會覺得有樓樓這一生就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了,她也沒有那麼的在乎那些榮華富貴。可和許盎城之間……儘管許盎城已經數次說過,只要時機成熟,就散去後宮,只要她一個,可她心裡依舊還是沒底。
從西夏回來到現在也已經數日,許盎城卻始終沒有解釋過有關雪兒的事。
方纔許盎城問她鬼手七叫她出宮所爲何事,她沒有直言,便是由於這個。
其實,鬼手七確實只說了那些,她沒有騙許盎城。可完顏朵卻說了更多。
鬼手七和許盎城之間有約定,不會輕易透露一些隱秘,但不妨礙他一不小心讓完顏朵知道,再從完顏朵這裡間接告訴任嫺歌。
關於那個玉葫蘆的前因後果,就是這麼傳到了她這裡。
她沒有那麼大方,也沒有旁人想的那麼無所謂,她一直在等許盎城的解釋,卻一直沒有等到。
現在,她已經不想等了,鳳無雙卻偏偏又提起了。
“生下皇長子,總歸要比入宮數年連懷孕都沒有過得人更受寵一些吧?”任嫺歌平時並沒有爭鬥的心思,方纔不過是一時興趣,這會則是被鳳無雙惹怒了。
此言一出,鳳無雙臉上一陣青白,任嫺歌卻再也沒給她機會,直接便起身走了。
承禧宮。
雪兒自從回來便感覺神思不寧,許盎城倒是在晚上過來了一趟,不過就問了問請安的細節,然後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環兒?”
“奴婢在。”環兒連忙上前去。
“這宮裡的門和窗戶全部都關好了嗎?”
“回娘娘的話,都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任何的問題,守衛也是在各個地方都有巡邏,應該很安全,”環兒又是小聲的問道,“娘娘你別怪奴婢多嘴,娘娘竟然是覺得不安全,何不把皇上留在宮中呢?”
雪兒可不敢這會兒就給她說了實話,宮中隔牆有耳,自己的一言一行現在怕是都已經在別人的監視之中。
她只是笑了笑,“皇上可是一國之君,哪裡是有那麼多的時間來陪着本宮?何況這後宮那麼多的嬪妃,就算是每日輪着來,那本宮也是要很久以後才能輪着呢,你是本宮最信任的人,這些話可不能在外面去說,免得有的人聽見了,還以爲本宮是在故作好人呢,本宮不過就是不想惹麻煩罷了。”
環兒乖順,娘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娘娘,現在這後宮的人都在說承禧宮不吉利呢,還說娘娘封妃當天就出了事,說皇上的心裡肯定是有疙瘩。”
雪兒笑的更大聲了,“本宮可不相信這些,你也別信,這後宮的人就是喜歡多嘴,別因爲這些無中生有的事情給影響了自己的心情。”
她其實知道,經過御花園裡的明朝暗諷,自己身邊已經被鳳無雙安插了眼線,這也不是什麼新鮮的手段,反正她說什麼做什麼,鳳無雙肯定會知道的,然後再先去皇上那裡賣乖,討的皇上的歡心。只不過,鳳無雙未免太小看她了。
她勾勾手指,環兒便是向前了一些,雪兒湊着她的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她就退了下去,雪兒這纔是進了被窩。
任嫺歌,許盎城,無論如何,我必定要攪得你們雞犬不寧,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這次回來,我可是來討債的!
重華宮外,回宮之後就重新被安排在任嫺歌身邊的幾個暗衛影衛已經彼此相熟了,一邊盯着周圍的動靜,一邊隨口聊了起來。
“皇上還真的是對嫺貴妃娘娘好呢,之前已經是派了不少人過來了,現在又是加派了人,我們這一天都在這裡,雖說是有換崗,可身子還是顯得有些疲憊。”
“得了吧,你也少說幾句,皇上這心裡估計也是擔心嫺貴妃娘娘,你說像是那樣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放在身邊,誰不會是緊張一些,這抱在懷裡都還覺得會被人給搶走呢。”
“你傻呀,這天底下的人誰會有那麼大的本事,連皇上的女人都敢搶?”
“哈哈。”一陣鬨笑之後,院子裡變的安靜了下來,一直貼身跟着任嫺歌的影衛咳了兩聲,冷冷道,“都別廢話了,四下散開,小心周圍。”
“這邊已經是檢查過了,一條狗都進不來,大哥你放心吧,有我們在,娘娘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還是小心爲上,上面已經說了,嫺貴妃娘娘要是有半點傷害,我們的小命都不保了,你以爲這還是以前隨便的一個娘娘宮中呀,皇上把嫺貴妃娘娘視若珍寶,娘娘和小太子三番五次出事,我們已經承了保護不力的罪名,若是再有一次,當心你們的腦袋。”
“好了,好了,大哥你別說了,這麼說着我感覺我這腦袋現在在上面都不安全了,我過去看看去。”低一級的暗衛一邊說着,一邊趕忙往一旁巡視。
“話說回來,皇上既然這麼看重嫺貴妃,爲何又封了容妃呢?聽說那容妃還是從西夏來的,這隨便封一個西夏的女子爲妃,也難怪嫺貴妃這幾日總是對皇上有些不冷不熱的。”檢查完了以後,又是朝着那邊小跑了回去,“大哥已經全部都看過了沒有任何的問題,這下你總算是放心了吧?大哥我這一晚上都還沒吃東西呢,我先過去吃點東西了來。”
“別走的太遠了,隨時都要注意。”影衛連忙提醒。
“知道了,不會讓自己的腦袋搬家的。”那人笑着就朝着另外的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