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嫺歌,鬼手九有消息了。在城西的郊外,有人發現了他。”完顏朵衣衫輕薄地坐在茶几前,塗着豆蔻紅的手指甲甚是妖冶,手中拿捏一杯茶轉個不停。
任嫺歌本憂鬱的心情,一聽到這個消息也立刻如塵煙般悉數消散,大步走了過去,坐在她旁邊:“大概是什麼時候的消息?”
“今日早晨的時候。”完顏朵呷了一口茶,沉思了數秒,關心地說道:“鬼手九這人本就難以尋覓蹤跡,怕是很難找到,更何況,江湖傳聞他甚是古怪,總要有些什麼去做交換。”
江湖上多有本事有威望的人,尤其是像鬼手九這類的,都會有些怪癖。然而鬼手九這個人,替人幫忙有一個規定:每一個單子,僱主需拿東西做交換,什麼東西都有可能,就看鬼手九這個人當時的心情了。
聽說以前有位婦人找他幫忙調查,自己當年上京趕考的夫君如今在哪兒,鬼手九隻收了她手中的那籃子野菜。還有個乞丐想要找到自己失散的弟弟,鬼手九卻也只收了他半個饅頭。
但也有人,曾讓他幫忙找到自己的仇家一家在哪裡,欲要趕盡殺絕,鬼手九開出的條件是那人的命,氣的那人怒衝衝地拂袖而去,回去後還在江湖上污衊鬼手九,壞他名聲。
結果那人第二天就死了,所以也自此,鬼手九在江湖上越來越玄乎,名氣越來越大。
任嫺歌並無做出其他反應,一如既往的淡然,眼中露出思考的神色,輕聲說道:“無礙。”
“不過既然這鬼手九出來了,定也不會太遠。”任嫺歌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走。”
完顏朵眉眼中一愣,疑惑地問道:“去哪兒?”
“找鬼手九。”
語罷二人迅速的出了屋門,正好碰上了來這兒的方南蜀。
方南蜀看着迎面而來的兩個美人兒,像是又想起了些什麼,俊俏的臉蛋兒多了幾分緋紅,又連忙問道:“你們去哪兒?”
誰知這倆人完全不理會,兀自的走了。
……
夕陽西下,蛋黃的太陽已經落在了西山下的一半,任嫺歌二人已經到了城西的郊外。
“你這該死的老頭,竟把我家酒罈打碎了!”郊外一個驛站不遠處的掌櫃的看着地上碎了的酒罈子,兇惡的對着坐在凳子上喝着酒,醉醺醺的糟老頭罵道。
衣衫襤褸的老頭兒,穿着草鞋坐在那兒,吃了幾粒花生米,就了口小酒,“老漢我不過打碎了你個酒罈,至於嗎?更何況,老漢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說不是故意的就沒事兒了?”掌櫃的面露怒色,極爲憤怒的說着:“賠錢!”
那襤褸老漢聽了倒也沒畏懼,擡頭看了看他,問道:“賠多少?”
“三兩銀子!”
“放什麼狗屁!老漢我桌子上點的這些東西可都沒有二錢銀子,你居然一個酒罈子要三兩銀子!”
掌櫃的獅子大開口讓任嫺歌也不由有些驚訝,一看這老漢是給不出這麼多錢,這個掌櫃的還要的這麼高。不過,老漢的反應看起來算是正常,但這眼裡可絲毫沒有害怕或者是憤怒的樣子。
完顏朵看了看老漢和掌櫃的,並沒有多在意,對着愣神的任嫺歌說道:“走吧。”
“不,等會兒。”任嫺歌輕輕答道,冷靜的看着眼前,眼中的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你這老漢,打碎了東西竟有不賠錢的道理!”
“這可不是老漢我不賠錢,你獅子大開口,亂喊價可就是你的不對,老漢我自然不會賠錢了!”
“你!”
掌櫃的聽了這話,一時氣急了,伸出手就拽住了老漢的衣服,老漢倒也不爲所動,淡然的呷了口酒,吃上幾粒花生米。
那掌櫃見老漢竟是如此無視他,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瞬間臉變得青色紫色交換,作勢就要朝老漢一拳揍過去。
老漢竟是一點都不畏懼,不爲此動容,淡定如鬆。掌櫃雖非練武之人,但也是鄉野之人,自己開了驛站也幹了不少活兒,對付這個老漢的手勁兒還是綽綽有餘。況且這老漢瘦瘦的一把年紀的樣子,也定是受不起這一拳。
眼見着一拳就要砸在了老漢頭上,一隻看似纖細瘦弱的手接住了掌櫃的拳頭,掌櫃的臉上立馬變了表情,盡是驚訝和不信,又迅速切換了憤怒。
任嫺歌接住了這拳後,立馬甩了出去,從身上拿出了一錠銀子,朝桌上扔了過去,淡淡的說道:“拿去。”
掌櫃的看着她手裡拿出來的銀子,又朝自己扔了過來,甚是激動不已,五兩銀子可不少了。正拿着銀子美滋滋的他,樂呵呵的笑着,瞬間感覺到身邊的空氣多了幾分肅殺的氣氛,有些令人寒顫,不禁抖了抖,有些害怕,擡頭看了看任嫺歌,尖嘴猴腮的模樣,討好地笑了笑:“多謝,多謝!”
說完轉身就離開了,還對着愣神的夥計們大聲叫喊着:“看什麼看!幹活兒去!”
完顏朵有些疑惑地看着任嫺歌,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插手別人的事情,按理來說嫺歌也通常不會這樣做。
老漢站了起來,掂量掂量了酒壺,轉頭看了看任嫺歌:“小姑娘,多謝了。”轉身就離開了。
任嫺歌倒也沒什麼其他反應,有些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不在意說道:“順手而已,老人家。”
老漢已經走出去不遠,任嫺歌竟是也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完顏朵驚愕的看着任嫺歌,用眼神問任嫺歌是何意,二人默契的尾隨着這個老人。
夕陽愈發往下落,竟是渲染出了幾分肅殺的氣氛,城郊的黃枯草也染上了橘黃,老漢的腳步走了好一會兒竟是一口氣都不喘的,臉不紅心不跳。
突然,老漢的步子停了下來,背對着任嫺歌他們,平靜的說道:“小姑娘,跟着老漢做什麼?”
“您說笑了。”任嫺歌走上前去,對他拱手,恭敬的說道:“江湖上誰不知道鬼手九您啊!”
鬼手九?完顏朵微微張開了紅脣,愣了愣神,瞪大着眼睛看着鬼手九,又看了看任嫺歌,以示詢問。卻也只收到一個肯定的表情。完顏朵此時內心無比的驚訝,這個老漢居然會是她們找了一下的鬼手九,而且嫺歌又怎麼知道,也太聰明瞭吧。
鬼手九沉靜的看着任嫺歌,默不作聲,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看了看任嫺歌,“小姑娘,在說些什麼,老漢我可不知鬼手九是誰。”
“鬼手九前輩,在下想要讓前輩幫助我一個小忙。”任嫺歌可不在乎鬼手九不承認身份,繼續的當做是肯定了這個老漢是鬼手九說道。
其實本就有了鬼手九在城郊出現的消息,更何況自己收集到了的鬼手九的消息,據說他很是愛喝酒,且手上也有着一個戒指,可調動很多人,見戒指如同見本人。這個老漢的眼神方纔是一直都沒離開這個酒。手上的戒指雖非什麼金銀做的,也不見得多華麗,並無什麼特色,不過是製作也較爲簡單,顏色也較樸素的戒指而已。
鬼手九可不怕什麼,定然會大搖大擺的走出來,更何況方纔對着那個掌櫃的拳頭,老漢並不害怕,一直淡然的喝着酒,哪怕是拳頭險些落在了自己身上,也仍是不爲所動。
老漢見着丫頭一直堅持着自己是鬼手九,而且自己炸了她不願承認自己身份,竟是也未能得逞,也不願再逗弄她了:“你想讓我幫你什麼?老漢我可沒什麼能耐。”
“前輩說笑了,在下不過是想讓您給我找個人而已。”任嫺歌聽着話,一向尋人有望,倒也沒矯情,利落爽快的走了過去。
“找個人?你說說吧。”老漢綠豆般的小眼打量着任嫺歌,像是對她很感興趣,又或者說是很好奇。
“在下想要讓您幫我尋一下我兒子的父親。”任嫺歌思索了一番,也就淡然的吐出了這幾個字。
兒子?兒子的父親?這就很有意思了。
鬼手九的眼珠子轉了轉,不知道在想着什麼。自己本以爲,眼前這個容貌姣好的女子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看起來年紀還很小,竟已經是個母親了。更何況,兒子的父親不是她夫君?這女子,竟是連自己孩子的父親是誰也不知曉麼?
倒也着實厲害。
這個爲老不尊的,管那麼多幹什麼,拿錢辦事就是了,真是老不死的還那麼多事。
任嫺歌自然知道鬼手九在想着什麼,也並無不高興,只是內心在吐槽着,並未表露出來,禮貌的說道:“聽說老人家,您接一個單子都需要相對的報酬,不知您這次需要收取何物?”
“你不告訴老夫你兒子是誰,也不提供些信息,老夫如何幫你找人?”鬼手九轉了轉眼睛,故作玄虛的說着。
“既然您身爲鬼手九,這個自然是知曉的,跟您說了也不過是些廢話,對您的侮辱而已。”
“嘿嘿,你這丫頭我喜歡。”
爲老不尊的傢伙……
“前輩過譽了。”任嫺歌內心翻了一個無比大的白眼,面上仍是平靜的說着:“不知前輩需要什麼作爲報酬?”
“最近老漢,看上了平康公主的鳳釵……”
“這鳳釵,可是我西燕國世代嫡出公主,才能繼承的,晚輩怕是有些困難,前輩可否換個?”
那是西燕國世代嫡出公主才能繼承的,價值不菲,而今現在在嫡公主許佳偲那裡,自己怎麼拿的到,這鬼手九未免也太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