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麼做?”完顏朵看她苦着臉,心情反而輕鬆了不少。她到不至於爲這個就幸災樂禍,只是左右,許盎城也不可能傷害任嫺歌和樓樓,沒什麼需要擔心,自然就可以像現在這樣開開玩笑了。
任嫺歌當然也不會生氣,只是白了她一眼,就繼續趴在桌上道:“任樓樓只有一個,無論是作爲阿醜的兒子還是作爲任嫺歌的兒子,我都逃不掉。給阿醜下了口諭,給任嫺歌的卻是明明白白的聖旨……”
完顏朵也反應過來,“這是暗示你,用本來的樣子入宮?”
“不是暗示是明示!”任嫺歌沒好氣的強調,“許盎城應該是猜到了,我打算帶樓樓離開。”
“沒難度。”完顏朵表示。
雖然現在有許盎城的保護,任嫺歌和任樓樓在宮中的情況也還好,暫時沒人敢打他們的主意。後宮猜測任樓樓是阿醜的兒子,沒有確鑿的證據。
“孃親,”任樓樓踮起腳尖,也學着她的樣子趴在桌上,“孃親一定要離開爹爹嗎?”
任嫺歌捏了捏兒子的小臉蛋,神情有些複雜。
任樓樓不死心的追問:“孃親爲什麼想離開?”
任嫺歌下意識想了想……爲什麼要離開呢?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不過當初進宮,純粹是爲了鳳簪,現在事情了了,好像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理由了吧,那就抽身退走,也是合情合理啊。”
“一點也不合情合理!”出乎意料的,任樓樓沒了平時溫順可愛的樣,撅起小嘴反而顯出幾分倔強,“孃親說是爲了鳳簪,但當初你又爲什麼一定要拿到鳳簪?”
任樓樓的話讓兩個大人都回想起來,然後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完顏朵看向任嫺歌,不確定的問:“……好像是爲了查樓樓的生父,找到了鬼手七,然後鳳簪是鬼手七提出的報酬,要拿到才肯告訴你到底是纔是樓樓的生父?”
這事,任嫺歌當然是最清楚的。但此刻,面對完顏朵的疑問,她很無語。
任樓樓道:“孃親,這好像是事實。”
任嫺歌抓抓腦袋,有點煩躁:“閉嘴,你以爲你孃親不懂嗎?”正因爲是事實,她纔不高興啊。合着搞了半天,她和許盎城的目標一直沒毛病?
看她急的不行,完顏朵和任樓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笑意。可是礙於任嫺歌是真的糾結,兩人趕忙忍住,憋的肩膀抖個不停。
可沒等他倆破功,任嫺歌就開口了:“當初只是爲了找到樓樓的親爹,沒說一定要和親爹在一起吧?”
“好像……是沒有?”完顏朵看了眼任樓樓。
任樓樓再也了方纔的笑意,臉色很快就垮了下來。
半晌,他委屈的揪了揪孃親的衣角,眼睛裡閃動着期望的光:“可是孃親,當初你和許爹爹在一塊,不是也挺開心的嘛?既然孃親也喜歡許爹爹,現在他成了樓樓的親爹爹,你怎麼就一定要離開呢?”
面對他楚楚可憐的樣,任嫺歌也不禁心軟下來,“如果他只是你許爹爹,多個人疼你沒什麼不好。但他是你親爹的話……樓樓,你想永遠待在宮裡不能出來,還得有一大堆的規矩束縛着嗎?”
任樓樓歪着腦袋想了想這些天在宮裡的生活,重重點頭:“我想和孃親還有爹爹在一起,只要和你們在一塊,不管有什麼,我都不怕。孃親,你一定要離開爹爹嗎?”
任嫺歌嘆口氣,還是把心裡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我不喜歡皇宮。”
“那你是喜歡許盎城了?”完顏朵問。
這話問的直接,要擱在以往,任嫺歌早就跳起來了。可現在,她沒有點頭也沒有反對,只是表情略顯掙扎。
喜不喜歡許盎城呢……在宮裡這麼久,明爭暗鬥也不少,但說討厭也算不上。尤其是看到他對她和樓樓的用心,她是多少有點感動的。
但真要說喜歡,似乎也沒到那一步。想離開,多半也是不想待在皇宮,想要自由自在。
思考了半天,任嫺歌發現自己好像還真的回答不了。
任樓樓一把抱了上來,“孃親……”
他極少撒嬌,於是真的撒嬌起來,任嫺歌就應付不了了。
正想勸幾句,門外就忽然傳來了吵嚷聲。
“出什麼事了?”完顏朵朗聲問。
方南蜀開門進來,看到屋裡神情各異的三人,也沒細想,直接道:“外面忽然來了幾個人,口氣很大,非要見識酒樓老闆出面。下面人撐不住,我正要下去看看。”
說完,也沒等完顏朵吩咐,直接就準備轉身出門。
完顏朵皺了沒,淡淡道:“我跟你一起去。”
然後轉向任嫺歌,“你先和樓樓商量,我去去就來。”
任嫺歌點點頭,“小心點,有事隨時叫我。”
完顏朵道了句“放心”就走了,把房間留給母子倆談心。
但任樓樓是個愛玩愛鬧的脾氣,那裡就閒的住。兩人前腳剛出門,他就立馬跟上去了,任嫺歌在想別的事情一時沒注意,等到反應過來,小傢伙的身影已經閃出門外了。
“樓樓,別跑太快!”任嫺歌沒想着一定要阻止他看熱鬧,只是樓下有人鬧着,擔心他的安全。
可她剛跟出門,任樓樓就已經消失在樓梯拐角了。
任嫺歌無奈的搖了搖頭,連忙跟了過去。
等她跑到樓下,鬧事的人已經散場,看熱鬧的人也已經各自散開,任嫺歌還是沒看到兒子的身影。
“你怎麼下來了?”完顏朵看到她一臉緊張,也忍不住緊張起來。
“樓樓跑出來看熱鬧,我跟着他下來的。你看到他了嗎?”
“沒有啊,剛剛那幾個人一直爲點小事吵個沒完,最後砸了一扇屏風走了。我本來還想追上去,結果看到你……你說樓樓不見了?”
任嫺歌暗道壞了,任樓樓雖然調皮,但既然知道她追過來,就不可能開這種玩笑。除非,他真的遇到了什麼事。
她的表情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完顏朵連忙喊住還沒來得及散開的下人,吩咐:“趕快去找,見到人立刻帶過來!”
其他人領命去了,任嫺歌還是放心不下。
眼角一直跳個不停,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她是悄悄出宮的,除了許盎城那邊,別人應該不清楚。可是樓樓……樓樓不知道那捲布帛是什麼東西,隨隨便便就帶着過來了,可未必就不會被有心人看見。
許盎城是親自交給他的,那那些一直在暗中盯着皇上和樓樓的人,恐怕也都知道了。
再加上宮中流言紛紛,許盎城對樓樓另眼相看,那麼趁着他出宮對他下手,也就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了。
想到這,任嫺歌出了一身冷汗。她怎麼這麼笨,明明就是爲了安全才不想把樓樓留在宮中,現在卻居然這麼大意!
完顏朵調.教有方,酒樓的夥計也不是吃素的,從來沒有過出了事要鬧到她面前需要她出面的。今天來的,顯然不是一般人。
這種人會爲了一點小事吵架,最後又砸了一扇屏風就算了事?
“剛纔那幾個鬧事的人,往哪邊去了?”
任嫺歌問的着急,完顏朵也被嚇了一跳,趕緊指了個方向,“應該是西邊。”
“你留守酒樓,我去找。”
完顏朵何等聰明,三兩句已經明白過來,趕緊拉住她道:“酒樓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樓樓真被他們帶走了,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任嫺歌點頭,“也好,不過我也怕樓樓還在酒樓裡。”
方南蜀道:“那我留下,你們去找。酒樓裡至少比外面安全的多,如果還在這,我一個人應該也能應付了,畢竟是自己地盤。倒是你們兩個,千萬要小心。”
分配好了留守任務,兩人再沒顧忌,風一樣出了酒樓,就順着西邊去了。
完顏朵身手奇絕,任嫺歌也不遑多讓。這時候是能有多快就走多快,閃轉騰挪飄忽不定,無所不用其極。
等追到一處樹林,兩人對視一眼,趕忙停了下來。
周邊的風帶着細微的血腥味,樹葉被風吹過的聲響,也讓兩人深感不安。
氣氛很是凝重。
“可能有埋伏。”完顏朵提醒。
“事關樓樓,我不能退。”任嫺歌堅持。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邁步走進樹林。等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清晰的時候,兩人放緩了腳步,一邊注意隱藏自己,一邊踏着枯葉往前。
不遠的地方橫七豎八的躺了幾個人,身上的傷都只有一處,全部一擊斃命。
沒有上前,只一眼,完顏朵就認出了這幾人就是剛纔鬧事的幾個。
“他們死在這,證明至少還有一波人。如果樓樓真是他們帶走的,也許現在也落到那些人手裡了。”
完顏朵一邊分析,一邊查看這幾人的屍體,想找找有沒有什麼能確認身份的東西。任嫺歌站在原地警備,雖然始終沒有發現還有其他人在,但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自始至終在盯着自己,目光犀利,還帶着些熱切,隱約有些熟悉。
她沒有上前,也沒有動手,等完顏朵從一具屍體上翻出一塊腰牌遞過來,她的警覺忽然提到了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