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如此盛情,到讓任嫺歌有些尷尬,不過她現在動也動不了,尷尬也沒什麼了。
“現在情勢還好,哀家不會做什麼,但若是之後有什麼變故,也許便要行險了。皇帝有心,你那幾個朋友有義,真要行險,他們也未必肯,哀家只能自己做,你不要怪哀家。”太后輕輕拍了拍任嫺歌的手。
任嫺歌心神激盪,胸口一陣劇痛,想要回應,卻被劇痛引得一陣痙攣。
雖然外表看來依舊是一動不動的模樣,但輕輕握着她手的太后卻感覺她似乎動了一下,連忙湊上前,“你這是……迴應嗎?”
任嫺歌見太后離得格外近,便趕緊轉動眼珠,希望太后能發現她的迴應。
而太后本就死死盯着她,略微咧開的一條縫自然也看在眼裡,想到這毒既然不會封閉任何感官,那麼……她是能看到的?
“嫺貴妃,你能看到是嗎?能的話,眼睛往右邊看。”
任嫺歌連忙把目光保持在右方。
太后驚喜的握緊了她的手,常常舒了口氣:“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你能看,能聽,也能感覺到,只是動不了。這樣就好,那哀家方纔的話,你若是答應,眼睛朝左邊看。”
任嫺歌又把目光定在了左邊。
太后輕撫她的臉,笑道:“好孩子,果然是好孩子。前朝的事情,既然皇帝交給你那兩個朋友了,哀家便也由他們去。等來日,他們都不在了,哀家幫你試試,能不能從容妃手裡拿到解藥……說道容妃……”
太后想起雪兒封妃時,她還曾拉着她的手說了好些話,反而對任嫺歌頗有不滿。可再對比現在的情形,明明只不過過去數月,想起來卻有些恍如隔世。
不過數月,居然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看好的容妃成了西燕最大的仇敵,曾經最不看好的嫺貴妃,卻爲了西燕,爲了許盎城,中毒。
而他最關心的皇帝許盎城,卻獨自一人離開西燕去了西夏,說是爲了西燕的最終勝利,但其實,更多的還是爲了給嫺貴妃找解藥。
“當初,哀家覺得你太過張揚,不如容妃溫柔。女人嫁了人,就該相夫教子,可容妃的心從來就沒在西燕,沒在許盎城身上,說什麼喜歡皇帝,她心裡想的更多的,始終都是西夏,是她七哥。這件事,是哀家看走眼了。哀家本以爲你不喜歡她,只是因爲皇帝在你之後把她帶回來封妃,還讓她住承禧宮的緣故。”
任嫺歌暗想,自己確實是因爲這個生氣的。太后也不算冤枉她。
不過這話也就是想想罷了,她又說不出來。
“算了,今天時候不早,你也早些休息吧,等過幾日,哀家再幫你籌劃。”
說着,太后便起身,打算回去休息。
偏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騷亂。太后正打算叫人,殿門被“砰”的一聲撞開,完顏朵提劍闖了進來,看的太后心頭一顫。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妥,完顏朵連忙收劍回鞘,“太后,有刺客,鬼手七在對付,我必須守在你們身邊。”
太后朝她點了點頭,“這裡暫時沒事,也沒有闖進來,哀家剛纔在和嫺貴妃說話,聽到外面吵了起來。”
“我就守在殿前,太后請放心。”完顏朵轉身看着外面,淡淡道,“深夜入宮,偏在這種時候,還是從皇上寢宮那邊過來的,想必本來要刺殺的是皇上,結果他走的匆忙,宮中也就我們幾個知道,這些刺客,想來是沒有聽說。”
“這種時候,會刺殺的,雖然最可能是西夏,但也不排除有其他情況,你們小心。”
“是啊,武功也不算太高,按說明知道皇上身邊有高手,不至於就派這種蝦兵蟹將過來送死啊……”完顏朵皺眉深思。
她不過是想到了的隨口一句,太后卻很快明白過來。
知道許盎城離開的人是不多,但也難保萬一。難道這些人不是來刺殺的,而是來試探的?
“把這些人全數擊殺,一個不留!”太后連忙叫了一聲。
完顏朵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雖然也沒有瞬間明白過來,但還是趕緊加入戰場,跳到鬼手七身邊,“太后說一個不留,殺吧!”
鬼手七到底是見慣了各種手段的人,不至於像完顏朵一樣一時間明白不過來。他打了有一陣,這些人什麼路數他大概清楚,本來還打算留個一兩個活口盤問一下,但既然太后說不用,那他也不猶豫,一出手,就是死手。
不過片刻功夫,刺客已經一個個倒了下去。直到最後一個人清理完畢,兩人收手,躲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宮人們纔敢出來。
“把這些都清理了,別讓這些髒東西污了太后和小太子的眼。”
“是。”宮人們連忙答應。
鬼手七看了眼擡屍體的人,轉身去了太后的寢殿。
“都清理乾淨了,太后知道這些人是誰派來的嗎?”
“不管是誰派來的,現在的局勢,都不容許我們冒險。全死在這裡,才能保證消息不外傳。”
鬼手七皺了皺眉,“最多三日,這些人不回去覆命,派他們來的人就會越來越懷疑。雖然本就沒指望一直隱瞞下去,但終究還是能多瞞幾天就多瞞幾天的好。西夏那邊的人越晚發覺,皇上在西夏越能成事。”
“所以,現在就需要我們能穩得住了。”太后目光深遠。
本來就快睡着的人,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鬧醒,卻再也沒了睡意。完顏朵不放心,打算徹夜守着,太后看她一個姑娘,便準她進內殿守着了。
鬼手七離開太后寢殿之後,倒是沒着急回去,反而悄悄出了一趟宮。
自從完顏朵進宮之後,完顏酒樓就一直也沒開張,畢竟沒了最大的特色,這裡的生意也就一般,夥計們每日看着酒樓,工錢照發,自然也沒什麼抱怨的。於是,隱於鬧市中的清淨地,就正好方便了鬼手七聯絡下手。
“前幾日讓你們查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鬼手七招來屬下也沒囉嗦,直奔主題。
“方南蜀……確實被俘了,不過不是被尉遲軒發現的,而是被自己人出賣的。”
“是他的師門?”
“是,他有位師兄,曾經因爲犯了錯,被趕下山。那人本是最有希望成爲掌門的,他走了之後,方南蜀才成了最有希望的一個,所以一直有恨。方南蜀很小心,很注意隱藏行蹤,不過畢竟是同門,很快就發現了,我們的人發現問題也曾經試圖營救,但被他拒絕了,說讓我們不要浪費人手。”
鬼手七點了點頭,不禁讚道:“不錯,他既然是被同門出賣的,那麼暫時就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們確實要留着人保護許盎城。”
“皇上這一路上,一直有我們的明哨暗哨在跟着,倒是沒什麼危險。”
“西夏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啊不是,是太好了。”屬下有些尷尬不知道到底該說好還是不好,連忙解釋,“尉遲軒回去之後,並沒有試圖染指皇位,反而立刻去見了西夏皇帝,將他在西燕這邊的佈置全部說了出來,已經基本取信了皇帝。最近,他一直閉門不出,之前我們試圖散播他有奪位之心的消息,也沒能達到目的。”
“他倒是忍得住……”鬼手七嘆了口氣,冷冷道,“既然方南蜀沒能做好事情,那就幫他一把吧。許揚城不能留,他纔是許盎城在西夏的最大危險。尉遲軒或是西夏皇帝抓到他都不會立刻要他的命,許揚城會。許盎城若是死了,樓樓年紀太小,他是正經的皇家血脈,回來的話,別說從前那些支持他的人,就連本來支持許盎城的人,只怕都會選擇暫時支持他登基。畢竟,現在這種情況,西夏虎視眈眈呢。”
“是,那我立即傳令過去,讓人動手。”
鬼手七點點頭,隨後又道:“還有一件事,今天有刺客闖進宮了,雖然一個不留,但實力很差,應該是打探消息的。你們去查查,這到底是誰的人。”
“是。”
“之前讓你們查朝廷有異心的大臣,查的如何了?”
“查完了,這是名單。上面列出的,都是有嫌疑的,需要清除嗎?”
“不必,我先把名單給太后看看,這些人還用得着。”鬼手七說着,便將名單收進懷裡,然後看了眼天色,天將欲曙,該回去了,“我先走了,最近都不會出宮,查出結果通知我,不要打草驚蛇。”
“是。”
鬼手七飛身而起,回宮去了。
要想得到足夠的消息,自然不是一個人的力量就辦得到的。只不過,這些人具體都是什麼身份,平時都在哪裡,他從來也沒告訴過任何人。這是他隱藏的力量,是打算將來交給任樓樓的。
不過除此之外,他連任嫺歌都沒打算讓她知道。
誰都不會把自己的底牌翻出來,不到最後關頭的話。
而他選中任樓樓做徒弟,除了有許盎城的關係,也是他自己真的覺得,那孩子聰明機靈,足以繼承他這些情報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