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監聞言,身子一顫,擡頭匆匆瞥了鳳無雙一眼,又匆忙低下腦袋,他不知該如何回答,索性沒有吱聲。
鳳無雙也不惱。
她微微垂着頭把玩着手指,瞧着自己才染上的豆蔻,紅脣輕啓,“去,給我把楚貴人叫來!”
這種出頭之事,還是由別人經手的好。
這句話就像是一聲特赦令,那跪着的小太監連忙應了聲,半爬着退了出去。
鳳無雙透過未關嚴實的窗戶遙遙望去,今日的天氣不是很好,略顯陰沉的天空中不帶一絲陽光,讓這**肅穆的皇宮中也越發的嚴謹。
鳳無雙看的出神了,一雙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直到門外響起小太監的通報聲,她才悠悠回過神來,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一聲輕哼,“進來罷。”
她聲音輕緩,不帶絲毫情緒。
楚晴一進入殿內,就瞧見鳳無雙那面無表情的神色,一手撐着腦袋,斜斜的靠着,視線正緊緊的盯着她。
楚晴弄不懂鳳無雙這是什麼意思,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的上前行了個禮。
“不知……靜妃娘娘讓我過來,是所爲何事?”上位人久久未讓她起身,楚晴覺着腳跟有些麻,試探性的問道。
“楚貴人。”
“啊?”
“聽說,最近有個孩子叫咋們陛下爹爹。”鳳無雙淡淡的敘述完這句話,這才鬆了口讓楚晴起身。
楚晴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也提了上來,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變得極其猙獰。
“不知靜妃娘娘所說的是哪個孩子?可又是那個賤婢在做幺蛾子!”楚晴幾乎是咬着牙齒說出這句話的。
平日裡有個靜妃有個任嫺歌也就罷了,如今又是從那兒冒出來的孩子!
瞧着楚晴的模樣,鳳無雙在心中暗自發笑,脣邊勾勒出一抹幅度,眼神有些冷,“可不是幺蛾子,這人你也知道,那孩子是那叫做阿醜的婢女的,想來不出明日這事情,就會傳遍整個皇宮,即時可是想要做什麼都難了。”
她說完,擡起桌上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斜眼看向楚晴,“如此,你可知該怎麼做?”
鳳無雙本以爲,自己已經點的這麼透徹了,便是楚晴再沒腦子,也應該明白了,卻不想,擡眼看去,楚晴臉上,除了還未散去的怒氣,便是一臉的茫然。
這神情使得她心中,無端的就升起了一股怒火,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楚晴一眼,重重的將手上的茶杯放下!
“砰――”的聲音將楚晴嚇了一跳。
“既然只是個奴婢!又怎麼和你這貴人的身份作對!”她這番提點,見楚晴還是沒有絲毫反應,頓時有些頭疼。
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眼眸微微眯起,“罷了罷了,你且看着我如何做吧,這後面還是需要你來,畢竟那個孩子我們都不願看見。”
她有些煩躁的對着楚晴擺擺手,說完這話後,立馬就讓人送客。
楚晴在啓華殿中,呆了不到一炷香的時辰,便又被鳳無雙給趕了出來,心情自是不虞,奈何又不能對鳳無雙做些什麼,唯有憤憤的跺跺腳,轉身帶着宮女離去。
任樓樓的出現,不出意外的,在一個晚上的時間,傳遍了整個皇宮,便是丫鬟太監們閒來無事時都會閒聊兩句。
任嫺歌牽着任樓樓走過花園的轉角,正巧迎面撞上正在談論此事的一堆太監。
猛然瞧見任嫺歌和任樓樓均是一愣,隨後面容訕訕的離去。
幾人的聲音不小,沒有絲毫掩飾,任嫺歌自然是將話全聽了去。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小人兒,眉頭不禁深深皺起。
如今宮中尚且不知道樓樓的身份,就已經議論的如此,若是日後知曉了這般小的孩子,又能否經得起這羣宮女太監們,以及後宮妃子的議論?
任嫺歌雖是同意了許盎誠留下來,此時卻還是有些猶豫了,“孃親!”
許是久久未見任嫺歌有動靜,任樓樓揚着腦袋,甩了甩任嫺歌的手,“孃親,我肚子餓了,你不是說帶我去吃飯嗎?你怎麼還不走啊。”
孩童稚嫩的聲音,讓任嫺歌勉強的扯出了一抹笑容,掩去那一絲的擔憂。
“不急,孃親這就帶你去。”她說着,牽着孩子的手朝着住處走去。
“孃親!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啊!他明明說過,要帶樓樓去遊山玩水的,怎麼今日都沒有瞧見人了。”
小孩子想起什麼爲什麼,絲毫不顧忌,卻是讓任嫺歌心中一顫。
許盎誠未回來,她絕對不能讓別人知曉了,樓樓這孩子的身份,否則……她能預料到購過將會不堪設想!
而此時,皇宮中她一沒身份,二沒權勢,若是想要保護好樓樓,無疑是有些困難的。
“樓樓記着!”越想,任嫺歌的心中就越發的擔憂,索性停下步伐,蹲在任樓樓的面前,面容上時一片嚴肅。
“爹爹未歸來之前,你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說你爹爹是誰?你可知曉?”
任樓樓從來都是個懂事的孩子,見自家孃親這番模樣,稚嫩的小臉上,也不由的多了幾分嚴肅,“孃親我記着了!”
不問緣由的回答,讓任嫺歌又不免的嘆了口氣,這孩子,還真是早熟的不行。
兩人商議完之後,轉身繼續走,卻沒發現,在他們身後有幾雙眼睛,宛如啐了毒一般,緊緊的盯着他們的背影,直至消失。
“靜妃姐姐您瞧!我就說了這個婢女,鐵定有問題!這個孩子,一定是皇上的無疑了,這個阿醜也一定是爬上了皇上的龍牀,纔有了這個小子!”
一行幾人從花園中的假山走出來,楚晴顯得很是氣憤,巴掌大的臉盡是猙獰。
鳳無雙面色也是十分不好,聞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那又如何,人家有本事爬了牀就給皇上生個孩子!我們可急不來!”她這話頗有些自我嘲諷的味道。
楚晴聽聞本來還想反駁兩句,轉眼瞧見了鳳無雙不比自己好看的臉色,張了張嘴,到底是沒說什麼。
鳳無雙深知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下去,她必須在許盎誠回來之前,將這兩個人解決掉!
然而,明着解決待許盎誠回來,自是少不了要被算上一賬,可若是暗地裡呢?
鳳無雙柳眉微揚,望着任嫺歌兩人方纔離去的方向,擡手招來了兩個嬤嬤。
她低頭在兩個嬤嬤耳邊耳語了一番後,見二人點頭,這才揮手讓二人離開。
楚晴瞧着倒是疑惑鳳無雙會怎麼做,只是偏頭看了眼她有些冷的側臉,暗自垂了眸子,話沒有問出口。
任嫺歌一路垂着頭帶着任樓樓回了住處,一手拎着食盒,一手牽着任樓樓的手。
這一路上,有不少人看着他二人滿臉的疑問。
過多的目光讓任嫺歌心中有些慌神,她鬆開手轉身關了門。
走至桌邊,她將食盒中的飯菜一一拿出來,放在桌上看了一眼,任樓樓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來。
“樓樓快吃,今兒個有你愛吃的菜。”
任樓樓小心的瞅了眼任嫺歌,小臉上寫滿了擔憂,“孃親,你臉色有些白,是生病了麼?”
“沒事。”任嫺歌笑了笑,“孃親可是好得很呢,樓樓不用擔心。”
任嫺歌安慰了任樓樓兩句,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如今皇宮中對樓樓的出現充滿了各種的猜測,之後的失態還不知向何方發展,讓任嫺歌的心莫名的就提了起來。
任嫺歌皺緊眉頭,緊緊抿着的脣角,微微有些泛白。
“樓樓這些天不要輕易廚房間,好不好?”她探手,摸了摸任樓樓的後腦勺。
正吃的滿嘴油的小人兒身體一頓,擡起頭來雙眼微微彎起,模樣有些慘兮兮,“孃親,不能出去玩了麼?”
小人兒的這副模樣,到底是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任嫺歌輕聲又是一聲嘆息,“罷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畢竟身在皇宮,那些人也做不出太出格的事情,自己多留心看着便是了。
這般想完,任嫺歌搖搖頭,“那便不能離開這院子,樓樓可能答應孃親?”
任樓樓重重的點點頭,任嫺歌這才無可奈何的拿起了筷子,看着面前的這一堆食物,有些無從下筷。
黑夜中,皇宮中的某一處,有人竊竊私語,幾人待的時間不長,不多時便三三兩兩散開。
有什麼,在這個夜晚中悄然蔓延開來,像是陰謀,蓄勢待發。
任嫺歌一早起來就發覺周圍的人,看她的眼神,很是怪異。
她有些不明所以,正欲轉身離去,面前卻忽然有人擋住了去路。
“喲!這不是阿醜姑娘麼。怎麼?好不容易爬上個龍牀生了個皇子,怎的還屈身在我們這個小地方呢。”女人的腔調有些陰陽怪氣,聲音略有些尖銳。
任嫺歌擡頭看去,認出這是楚晴身邊的人,眉頭狠狠一皺。
看來,這皇宮中到底是有人按耐不住要出手了,只是沒想到第一個出手的居然會是楚晴。
她抿緊脣瓣,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那宮女,悄然後退了兩步,“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