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錚壓住心頭“突突”的跳動,強自淡定的喝了一口茶,輕輕斂下眸子,但是一雙眼角卻不由自主朝內室瞄去。
完顏朵吩咐人都安排妥當之後,這才轉身坐回凳子上,親自爲孟錚斟了一杯酒,笑着說道:“孟將軍,還要感謝將軍每日來我完顏酒樓捧場,這杯薄酒,聊表敬意。”說着,直接揚杯喝了下去。
孟錚的一雙黑眸看着完顏朵,眼底閃過一絲暗光,嘴角勾起一絲輕微的弧度,揚脣道:“完顏老闆客氣了。”
說着,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目光灼灼的看着一旁的酒壺。完顏朵看到孟錚這次居然難得的會跟自己寒暄,心頭微微詫異,看到他的目光,嘴角一彎,知趣的將將酒杯滿上,和孟將軍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孟錚倒是來者不拒,只要完顏朵舉杯必定相陪,這樣一來,完顏朵到是不好退場,只能硬着一杯一杯的陪着喝着。
眼看着一罈酒見了底兒,完顏朵的眼神漸漸變得迷離,一隻手拄在桌子上撐着臉,另一隻手卻緊緊握着被子,衝着孟錚道:“孟將軍,我們在喝一……”
話未說完,整個人已經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孟錚眼神清明的放下手中的酒杯,看了看完顏朵喝的迷迷糊糊的樣子,一雙漆黑點墨的眼底閃過一絲暗光。
孟錚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直直的望着珠簾後面那雙芊芊玉手,眼底燃起一絲火.熱,輕輕撩開珠簾,一步步朝牀邊走去,越是靠近,那股熟悉的香味越發明顯,孟錚的心頭也開始“砰砰”的跳起來。
直到伸出手,緩緩掀開那層帷幔,孟錚的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喉嚨,但是看到了那張臉,孟錚的心卻是“唰”的一下涼了下來,那張臉,自己曾經在宮中見了很多次,不是別人,正是被皇上緊緊護在身後的阿醜!
孟錚的手指不由得輕顫,心中抱着一絲卑弱的希望,輕輕的探向任嫺歌的臉頰邊緣,果然感覺到手中傳來的明顯的接縫感,孟錚心頭一沉,一雙黑眸瞬間暗沉下來,順着邊緣的縫隙,一點點講任嫺歌臉上的面具揭開。
每揭開一寸,心中的寒意便加深一份,直到那張精緻絕倫的小臉徹底顯露,孟錚的整個心彷彿墮入了冰窖一般,身子僵在原地良久。
難怪,那雙眼睛自己總覺得熟悉,難怪,那個背影自己總會莫名的心動,原來,這一直都是一個人,一直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
孟錚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眼底是說不盡的孤寂,終究,自己還是晚了一步,想着在宮裡面,皇上對於阿醜的種種維護,若說是沒有情誼,自己打死也不會相信。
佇立了許久,孟錚緩緩轉過身子,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牀上那張魂牽夢繞的臉,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第二天一早,任嫺歌揉着有些疼痛的太陽穴,從牀上坐起,觸手感覺到皮膚的異樣,眼底閃過一絲涼意,但是看着趴在桌子上還在沉睡的完顏朵,任嫺歌微微放下心,想來是完顏朵幫自己拿下來的。
這般想着,任嫺歌神色稍緩,微微一動,便不由得蹙起眉,用力晃了晃頭,心中輕嘆,宿醉的感覺當真不好。
任嫺歌強打精神站起身,看着完顏朵趴在桌子上的睡姿,心頭流過一絲暖意,真是個傻丫頭,居然不知道上.牀來睡。
當下任嫺歌將一直沉睡着的完顏朵攔腰抱起,輕輕的放到牀上,又細心的將他的髮髻拆散,放下簾子,這才撿起地上的人皮面具,轉身對着鏡子細心的戴好。
看了看完顏朵依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這才轉身離開,任嫺歌一想到即將要面對的許盎城,便一陣頭痛,再加上宿醉,整個頭痛的幾乎快要爆炸。
而此時,在朝堂上,許盎城端坐在龍椅後面,目光沉穩的看着朝堂上的衆臣。
孟崢神情有些恍惚的站在原地,看到許盎城的目光,眼底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但是很快便恢復正常,對上許盎城探尋的目光,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
對於孟崢一瞬間的失神,許盎城心頭閃過一絲疑惑,不過隨即便拋之腦後,看到孟崢的點頭,臉上的冷冽只是更甚,冷眼看着下面的御史大夫正侃侃而談:“皇上,現在邊疆戰事緊張,燕楚國對我們虎視眈眈,實乃心腹大患,若是不派兵鎮壓,任其猖獗發展,只怕後患無窮啊。”
御史大夫的話音一落,隊列裡面的兵部尚書,緊接着站起身,拱手道:“啓稟皇上,依臣所見,邊疆如今戰況雖然有變,便並不緊急,更何況如今乃寒冬季節,若是燕楚國執意興兵作戰,勢必要橫穿草原,屆時兵困馬乏,一旦開戰他們也討不到好處,所以臣以爲,邊疆現在無需重兵鎮壓。”
一聽到兵部尚書的反駁,御史大夫眼睛一瞪,怒聲道:“胡說!邊疆的安危關乎我朝內部穩定,若是人氣作亂毫無作爲,豈非養虎爲患!”
眼看着兩人聲色俱厲的爭辯着,許盎城眼底劃過一絲冷芒,凝聲喝道:“好了!”
看到許盎城那雙幽深的眼睛,御史大夫和兵部尚書同時禁了聲,微微垂下頭,這個少年天子雖然年齡不大,但是手腕卻極爲剛硬,自然不然有所意見。
看着安靜下來的兩人,許盎城眼底閃過一抹微光,看着兵部尚書的眼中露出一絲讚賞,道:“如今邊疆的情況還未明朗,你們就在這朝中大肆爭吵,成何體統!”
御史大夫看着許盎城隱隱發怒的模樣,心頭一顫,越發不敢開口,到是一旁的兵部尚書,好像看不到許盎城的臉色一般,仍拱手直言上諫,沉聲道:“皇上,兵家有云,襄外必先安內,若是邊疆的兵變不解,我朝必將不穩,請皇上明鑑!”
看着兵部尚書直言不諱的模樣,御史大夫眼底閃過一絲譏諷。覷眼看了看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懷疑,斜睨了一眼兵部尚書,鼻子中冷哼一聲,沒有開口。
許盎城按着兵書尚書的眼神微動,這個兵部尚書上任不久,當初也是由孟崢引薦,才被任命,但正是因爲在朝中根基不穩,常常受到別人排擠,現在看來,這人到時有幾分膽識。
許盎城暗暗點點頭,記下了兵部尚書的的名字,隨機擡眸,看了看站在一側的懷王許揚城,一雙幽深的眼底閃過一絲幽光,道:“此事依懷王之見,應當如何呢?”
許揚城擡起眼皮,看着許盎城的眼睛,鷹眸依舊銳利,嘴角微勾,道:“臣愚鈍,此事非臣所擅長,不敢妄加斷言。”
輕飄飄一句話,便將責任推得乾乾淨淨,許盎城目光冷冷的盯着許揚城,眼底的寒意越發明顯,口氣卻越發溫和,道:“懷王太過謙虛了。”
許揚城低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深色,輕聲答道:“臣不敢。”
看着許揚城的模樣,孟崢和許盎城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寒光。許盎城收回目光,正要說話,卻看到殿外一個鎧甲狼狽的戰士,急速朝殿中跑來,口中急呼道:“邊疆急報!”
衆人心頭一驚,沒想到這封急報來的這般巧合。而剛剛深垂着頭的許揚城卻嘴角微勾,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笑意。
那名戰士,一進殿,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有些嘶啞,但是還是將手中的急件恭敬的高舉着,面帶急色道:“皇上,這是邊疆的八百里急報!”
許盎城顏色一沉,從王喜手中接過那封信件,一目十行的瀏覽下來,越看臉色越發難看,周身的氣勢越發凌厲,最終,“砰”的一聲將手中的信件狠狠的拍在桌上,冷聲喝道:“燕楚國好大的膽子,居然當真敢集結重兵,奔赴黑玉關!”
許盎城的話音一落,衆臣面色皆是一驚,先前一直主戰的御史大夫,立馬走上前來,面含得意的掃了一眼旁邊的兵部尚書,道:“皇上,燕楚國這次必然是有備而來,臣提議,請孟將軍率軍前往,必然會從氣勢上率先給對方造成壓力,到時憑藉孟將軍的經驗,擊退燕軍必然無疑。”
孟崢聞言,冷冷的瞥了一眼御史大夫,漠然道:“御史大夫對於調兵遣將倒是很積極。”
御史大夫面色一僵,眼光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懷王,看到對方眼底陰厲的警告之色,只能訕訕的退回去。
許盎城卻是似怒非怒的看了看御史大夫,一雙幽黑的眸子沉不見底,道:“朕看御史大夫說的有些道理,燕軍來勢浩大,必然是有所準備,所以,朕準備,御駕親征!”
此言一出,除了孟崢神色如常以外,滿朝文武皆驚,就連一直低垂着頭的許揚城也不由得擡起頭,一雙銳利的眸子盯着許盎城的神色,卻是看不出來分毫。
先前一直主張避戰的兵部尚書面色一正,當下張口阻攔道:“皇上!御駕親征之事實屬非常,還請三思而後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