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周寂靜,衆人眼色各異的看着那個出頭的男子,心中各有所想。
而此時站在圓臺上的小丫頭,正是剛剛在任嫺歌面前一臉天真的小丫鬟,此時正站在圓臺上,聽着大漢的厲聲指責。
任嫺歌藏身在三樓的柱子後,聽到大漢的話,鳳眸微眯,眼底閃過一絲冷冽的殺意。正準備開口,卻看到圓臺上那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說話了:“放肆!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容得你在此撒野!”
聲音雖然依舊稚嫩,但是卻毫不怯場,清朗明越的聲音加上一張嚴肅冷漠的小臉,倒是讓任嫺歌格外吃驚。
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倒也不是看上去那般柔弱,完顏朵將她放在貼身位置,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
隨着小丫頭的話音一落,完顏酒樓的二層中,頓時涌現出無數個身穿勁裝的大漢,隊列整齊的站在二層欄杆處,對着尋釁挑事之人怒目而視。
而原本搬完鼓架的幾個大漢,更是齊刷刷站到小丫頭身後,一個個緊實的肌肉,暗中握了握拳頭,只等着一聲令下,必然可以將那個挑事的人打成肉醬。
酒店內的衆人看着這番變故,心頭掠過一絲異樣,沒想到完顏酒樓居然這般強勢,樓裡面居然還藏着這麼多的打手,真是讓人不敢輕視,而暗處的幾人看到這樣一番場景,卻又各有所思。
看着這般聲勢,髯須大漢心頭一顫,面色訕訕的退了兩步,不敢再擡頭,只能微微垂下頭,低聲嘀咕:“我也只不過是好奇,至於這麼大的陣仗嘛!”
雖然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這般針落可聞的環境下,哪怕是隻蚊子飛過,衆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聽着髯須大漢的話,小丫頭冷笑一聲,面色沒有絲毫的鬆動,道:“閣下可是揚言要砸了我們完顏酒樓,小女子我可不敢當你是在講笑話!”
說完,眼神一凜,對着身後的衆人沉聲喝道:“拉出去!以後再也不許踏入完顏酒樓半步!”
髯須大漢登時大怒,擡手就想要掀開手邊的桌子,正準備撒潑,雙手就已經被小丫頭身後的幾個大漢按住,無論他如何使勁,對方的雙手,就好像鉗子一般緊緊的扣住,再也動不了分毫。
不等他說話,就被幾人合力,直接橫擡着扔了出去,大門“砰”的一聲關上。
衆人聽着臺上的女子強硬的態度,再也不敢因爲年紀小加以輕視,原本有些脾氣的客人也都暗暗加了小心,不敢再輕易鬧事,而那些勁裝大漢,拍拍手,對着小丫頭恭敬的做了一個揖,道:“玲瓏姑娘,已經處理好了。”
玲瓏這才斂去臉上的冷意,換上一張親切可人的笑臉,看着座下的衆人,緩了聲音道:“事出突然,打擾了各位的雅興,玲瓏深感抱歉,稍後我們會爲每位客人送上一疊完顏酒樓特製的點心,以示誠意。稍後我們老闆會爲各位獻上表演,還請耐心等耐。”
玲瓏?
任嫺歌暗暗記下了這個名字,眼底閃過一絲讚賞,看她的行爲處事,倒還真的當得起這個名字,聰明機巧,八面玲瓏。
安撫下受驚的客人,玲瓏這才轉身下臺,隨着後臺伴奏音樂的響起,酒樓內又恢復了原本的熱鬧,只是衆人心中,卻暗暗加了警鐘。
玲瓏按照任嫺歌的吩咐佈置好東西,這才又“噔噔噔”的跑上樓,一臉歡悅的看着任嫺歌,道:“小姐,我已經按着你的吩咐準備好了,你隨時都可以開始表演。”
任嫺歌看着一臉雀躍的玲瓏,完全沒有了臺上那般氣勢,整個人如同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兔子一般,睜着圓滾滾的眼睛看着她。
任嫺歌不由的展顏一笑,挑眉問道:“你剛剛在臺上的那沉穩勁兒呢?怎麼下了臺到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玲瓏這纔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小臉紅撲撲的甚是可愛,道:“小姐,你又笑話我!”
任嫺歌咯咯一笑,也不再爲難這個小丫頭,看了看樓中的衆人,輕聲道:“好了,你讓他們將一層的燭火吹滅吧。”
“是!”玲瓏笑着應聲,衝着樓下的人揮揮手,多個守在燈柱旁邊的少年手腳劃一的熄了一層的燭火,整個酒樓內就唯獨剩下了二層三層的光線,映着滿場的紅綢子,映出一種迷濛而又妖嬈的詭異之美。
坐在二層的許盎城眼眸一眯,眼底極快的滑過一絲煞意,暗一也是一臉戒備,警惕的看着周圍。
坐在臺下的衆人頓時一驚,不明白完顏酒樓今天到底怎麼了,正在猶豫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着紅衣的女子從空中緩緩落下,搖晃的流蘇,映着紅綢,妖嬈曼妙的身材若隱若現,面上雖然蒙着面紗,但是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睛和眼角的淚痣,卻如同曼陀羅花一般,絕美異常,滲出的玉臂如同白玉般光滑,映着有些昏暗的燈光,頓時迷了衆人的眼。
這人,自然是任嫺歌無疑。
趁着燈火昏暗的時候,任嫺歌抓住手邊的一根紅綢,躍然跳出欄杆,自空中飛舞而下。
就在衆人都沉沉迷於女子傾城的容貌時,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嗓子,這才喚回衆人的心神,“完顏朵!完顏老闆!”
衆人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再仔細一看,那個美如妖精的女子可不就是完顏酒樓的老闆,完顏朵,一時之間,歡呼聲,喧鬧聲震耳欲聾。
許盎城眯眼看着場中的那個妖媚女人,雖然此刻她又換了一張臉,但是看到那雙眼睛,許盎城還是一瞬間便認了出來。
冷眼看着樓下熱情暴漲的羣衆,許揚城眼底露出一絲危險之意,心頭越發的不爽。
看着臺下衆人的反應,任嫺歌眼中閃過一絲流光,當下素手輕揚,後臺的伴奏隨之而起,如同少女低語般溫油嫵媚,多情而又嬌羞,任嫺歌放開手中的紅綢,身形微閃,踩着每個節奏,撿起一根根散落在舞臺上的紅錦緞,狀似無意般繞着臺前走了一圈。
開場太過震撼,而任嫺歌的身法又極爲飄逸靈活,所以儘管現在任嫺歌並沒有跳什麼舞蹈,就已然足夠迷了衆人的心。
就在衆人心馳神搖,目光隨着任嫺歌的移動而移動的時候,只見任嫺歌猛然站住了身子,玉臂高高擡起,在衆人迷惑之際,卻聽到後臺的音樂陡然轉變,一陣鏗鏘有力的琵琶聲響過之後,各種樂器一反剛纔綿軟無力,紛紛加重了力道,頓時猶如鐵馬奔騰般錚錚有力。
衆人這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聽着這強勁有力的音樂,覺得體內好像緩緩生出一股豪情,一顆心“砰砰”的跳個不停。
一直坐在許盎城對面軟閣的人,看着場下的表演,不由得心中一震,手中的茶杯險些摔了下去,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鶯歌軟語的酒樓,居然聽到了久違的軍中歌!一雙漆黑點墨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絲異樣,原本清潤溫和的氣質,在音樂聲中慢慢變得堅硬剛冷。
“將軍”,一名灰衣僕從輕輕的喚了一聲,那人這才緩過神來,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情變得沉冷嚴肅,讓人捉摸不透。
場中的任嫺歌聽着節奏,就在琵琶聲落的一瞬間,眼眸一眯,手中握住數根紅綢,用力一抖,紅綢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直直朝立在場邊的鼓面擊去。
“咚咚咚!”一陣有節奏的鼓聲接替了琵琶,一如以爲上陣殺敵的將軍一般,讓人熱血沸騰,任嫺歌身形毫不停歇,一手甩着紅綢,一手將手中的錦緞朝二層欄杆捲去,腳尖一點,踏在紅綢之上,一如飛天的鳳凰般,直上雲霄。
緊密的鼓聲與錚錚的琵琶聲爲主調,混上笛子、簫、古箏等樂器,頓時,一種萬馬奔騰,馬革裹屍的沙場征戰畫面躍入衆人腦海,只覺得心頭緊縮,不由得拳頭握緊,臉上更是隨着音樂露出一絲緊張之意。
許盎城目光灼灼的盯着場中翻轉騰躍的女子,眼底滕然生出一把火焰,炙熱而濃烈,感覺到心中彷彿被火烤過一般,滾燙異常。
琵琶的聲音越拔越高,越來越尖銳,就在衆人心情緊張的時候,任嫺歌手中的紅綢突然盡數落下,直接掉入了圓臺中那火焰高漲的火盆之中,火勢頓時擴大。
衆人不由得驚呼一聲。
任嫺歌卻是一臉的淡笑,看着紅綢端部燃燒着的火焰,鳳眸一凜,鼓聲再次響起!
伴着火焰的熱度,配合着古箏和琵琶的冷硬之聲,場面再度燃爆。任嫺歌身法極快,旋轉的火焰中,只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翩然轉動,那雙凌厲而妖媚的眼眸,映在火光之中,眼底那極冷的寒光,和這周圍炙熱的溫度,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正如一隻在火焰中涅槃的鳳凰一般,正在經歷着極度的痛苦,又如殺入亂軍之中的將軍,仍在強自戰鬥,紅色的火焰一如鮮血,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伴奏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人們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更有甚者,臉上的青筋幾近爆出,緊緊地盯着場中那個女人,連呼吸都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