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嫺歌翻來覆去胡思亂想,直到後半夜才漸漸睡着。第二天理所當然的就起晚了。
不過其他幾個人也沒好到哪裡去,除了鬼手七早早就出門了沒見人,其他幾個也都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說是貴客實則階下囚,也正因爲這層特殊原因,他們不需要面見西夏皇帝。不過伺候的下人還是準備好了新的衣物方便換洗。
只是這錦衣華服的,任嫺歌實在不怎麼喜歡。一邊換了,一邊命人趕快把自己原來的衣服拿去洗。
一出門便碰見了同樣從另一間房間出來的完顏朵。
起牀的時候沒見人,還以爲她幹嘛去了,結果是跑去那邊兩個男人的房間了。雖然人在屋檐下,還是忍不住調笑道:“怎麼,這麼急着去找方南蜀,你是真的動心了?”
完顏朵沒好氣道:“你怎麼知道就是去找方南蜀的?我如果去找鬼手七呢?”
任嫺歌翻個白眼,淡淡道:“你不如說是去找樓樓還比較可信。”
完顏朵不置可否,兩人在一起久了,彼此性情也清楚得很,正因爲投契,纔會爲了對方不顧一切。
任嫺歌笑了笑,指了指西廂那邊,“他們都不在了?”
完顏朵點點頭,“我醒來就看了,整個行宮只有我們幾個,伺候的下人似乎也是每天定時過來,飯菜也都從其他地方做好了送過來的。”
“連下人都不安排,也是心大。”任嫺歌嘲諷的說了一句,看了眼門外站着的士兵,然後走過去把大門重新關了起來。
“典型的外嚴內鬆,我剛打探了下,據說連許揚城都搬走了。所以從今天起,如果西夏沒人過來打擾的話,這裡就只有咱們幾個了。”方南蜀道。
正說着,鬼手七從外面跳了進來,身邊還跟着之前跟在任嫺歌身邊的影衛。
“打探到什麼消息了,直說吧。”
任嫺歌沒客氣,反正現在在西夏,用不着太守規矩。
鬼手七本也不是有規矩的主兒,只有影衛不太習慣,有些不自在道:“許揚城應該是和西夏達成了協議,具體是什麼協議還不清楚。不過,特意把他和娘娘等人隔開,應該是有什麼目的。”
完顏朵想起昨晚上討論的事情,有些不確定道:“難道說……他們也信了皇上會來?”
任嫺歌皺眉,良久,搖搖頭:“如果真的信,不會把人都調走。就算是計策,也沒有外嚴內鬆的道理,應該是外鬆內嚴,故意使詐纔對。”
其他幾人對她的猜想也頗爲認同,於是問題又回到了最開始。
“他們這樣,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有沒有可能,本來就沒什麼意思?”鬼手七猜測道,“娘娘和樓樓無論對於西燕還是對於皇上,都是極爲重要的,他們當然要不惜一切的弄到手。可當你們真的陷入進來了,礙於兩國之間的關係,不能殺也不能傷,更不能讓你們受到任何騷擾侮辱,於是就只能先這麼關着,衣食住行都給足體面,至於究竟怎麼用這副牌,他們自己也還沒有拿定主意。”
他的話立刻引發了幾人的沉思。
“如果真的沒打算好,那雪兒冒險入宮,和許揚城取得聯繫,尉遲軒扮作西夏使臣,再把兩人帶回來,這一連串的動作,難道就只是隨手爲之的?”
“也可能是有別的目的也說不定。”任嫺歌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偏見,她總覺得雪兒的出現太突兀,而後一連串的謊話雖然都說的過去,卻也是漏洞百出。
和許揚城一起逃到西夏,然後又變成了遺落在外的皇家血脈……
任嫺歌也說不清,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先不想這些,屬下跟隨鬼先生過來,是有東西要交給嫺貴妃的。”影衛說着,直接伸手到懷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任嫺歌,“這是八百里加急送到縣衙的,上面加蓋了皇上的印璽,屬下不敢隨便拆。”
任嫺歌看一眼信封就明白過來,不過身邊幾人都是她信任的,就沒有刻意避開,直接當面拆了。
“皇上……”任嫺歌撇了撇嘴,有些無奈,又有些感動,表情嚴肅,臉上卻帶着笑意,“皇上真的要來了。”
說完,她隨手將信交給其他幾個人,然後向影衛打聽:“你可知道皇上如今到哪裡了?”
“應該是剛出發……”他才接到信,也沒敢自己拆,現在可也沒看呢,哪能知道。
任嫺歌心神激盪,一時亂了方寸,這會反應過來,連忙道:“許盎城說他會偷偷過來,我想他應該會先把京城那邊的事情都佈置好,就跟我們出來一樣,找好藉口,不引起其他人慌亂。”
鬼手七點點頭,他曾經指點過許揚城奪宮篡位,失敗了,自然知道許盎城的能耐。
既然決定要過來,應該就會仔細考慮到方方面面,倒不用他們擔心什麼。
“要不……一切等他來了再說?”任嫺歌謹慎徵求其他人的意見。
他們這幾人,本來就是以任嫺歌爲首,原本只爲了救任樓樓,現在既然有了結果,自然是都沒意見。
反倒是任樓樓,剛剛起來,還沒弄明白什麼情況,就聽到孃親說起爹爹了,高高興興跑過來,看着任嫺歌問:“爹爹要來了嗎?”
任嫺歌心情沒來由的好,一把抱起兒子,笑道:“是啊,你爹爹來接我們回家。”
任樓樓這邊開心高興,另一邊路上的許盎城卻是無端端打了個噴嚏。化裝成商人的他,一身的粗布麻衫,身邊只帶了一個影衛,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任誰也想不到,這會是一國之君。
日夜兼程的趕路,等到快到西夏的時候,許盎城纔開始慢下來。饒是如此,也耽擱了數日。
而這數日,在任嫺歌這邊,可就真的有點度日如年的味道。
行宮裡沒別人,他們幾個也算得上自在。只是他們怎麼也想不通,尉遲軒和許揚城這數日內竟一次也沒有來過。
明明費了那麼大力氣把他們騙過來,如今卻又置之不理,難道真的像他們猜的那樣,就是順手爲之,並沒有具體想過究竟如何處置他們?
任嫺歌不太信。
好在她這邊的影衛已經收到消息,許盎城也已經到了西夏。外面守衛森嚴,要找合適的時機才能來。
任嫺歌看影衛來去自如,便知道他們這一行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只不過,還有樓樓在。
那些人縱然對其他人不會太在意,可小孩子卻絕對看的最緊。而任嫺歌他們,也沒辦法把任樓樓藏起來。
“挖地道不就行了?”聽了任嫺歌的癥結,鬼手七隨口道。
任嫺歌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挖地道需要多少人?會弄出多大的聲音?這行宮四面圍了一圈的侍衛,你挖地道又怎麼保證他們一定不會聽到不會發現?”
“挖地道還不如找找有沒有現成的地道……”完顏朵默默吐槽。
一羣人再度陷入無奈的等待,可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許盎城就帶着影衛悄悄進來了。
知道許盎城來了,便猜到他肯定會選在夜裡,完顏朵當即便主動搬了出去,以免他找來的時候尷尬。
而許盎城也完全沒有浪費這份苦心。
被身上亂動的手弄醒的任嫺歌無奈的看着眼前放大的臉,“許盎城,你的出場能不能正常一些?”
許盎城淡淡一笑,“我們現在可是在敵人地盤上,光天化日總不好行動吧?現在夜深人靜,最是合適。”
任嫺歌被他弄得沒了脾氣,默默把身子往裡面挪了挪,“睡吧,有事明天再說,我困了。你長途跋涉的肯定也累。”
許盎城看着翻過身去只給自己留下一個背影的任嫺歌,暗道他已經進城兩天了,早就休息過了……
可任嫺歌不配合,他總不能強來,只好默默躺好睡了。
任嫺歌在黑暗中默默睜開眼,歪頭看了眼身後規矩躺好的人,又重新閉上眼。
第二天醒來,衆人看到許盎城,自然是有驚也有喜。不過此刻最感動的,還是他爲了任嫺歌和任樓樓,孤身一人踏入險境。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險境,這行宮是當年的寧國侯督建的,自有逃生的法門。”許盎城淡淡道。
他說的很隨意,其他人卻一點也隨意不起來了。
“皇上……說的是真的?”
“這個有必要騙你們嗎?”許盎城一臉莫名。
他當然不清楚,在他來之前,其他人剛討論過密道逃生,還想着自己挖呢。現在忽然知道有一條現成的逃生法門,不禁有些恍惚。
“寧國侯是西燕國的開國功臣,爲什麼會督建西夏的行宮?”任嫺歌不解。
許盎城解釋:“當年寧國侯跟隨開國皇帝之前,曾是西夏的御前大將軍……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總之,寧國侯嚴格來說是西夏人,跟隨先祖之後,妻兒都被軟禁在了這座行宮裡。那條通道,便是爲了救出妻兒挖出來的,連西夏的人都不知道。我們從那邊走就行。”
任嫺歌對開國皇帝什麼的興趣不大,聽到有通道能直接走,反而更激動一些。
“好,那就走吧。”
“不行。”許盎城阻止。
“爲什麼?”
“你們總得先裝扮一下,就這樣出去,過關卡之前就會被攔下了。”
許盎城說着,看向鬼手七,“上次你那個易容的藥,帶着嗎?”
“吃飯的傢伙,當然隨身帶。”鬼手七笑笑,直接回自己房間取了東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