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賊一下想起來時路上,正是賈琮發現的那個捕獸夾,原來他不是慌不擇路逃走,早想好要引那人落入甕中。
只是這法子實在險了些,居然真讓這人踩中了捕獸夾,也不知他怎麼做到的,這小子還算有些膽量。
賈琮剛纔遇到周君興手下的黑衣漢子,就知道事情已發展的有些失控。
如果讓周君興拿自己作伐,攀扯賈家勾結隱門餘孽,那自己將死無葬身之地了。
自己在賈家只是個人人厭棄鄙視的妓生庶子,爲了賈府滿門的安危,自己會被賈家還不猶豫的捨棄掉。
到時不用周君興動手,賈赦之流就會想出各種法子致自己於死地。
他現在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要將這兩個人滅口,是不可能做到的,但他也不想看着自己萬劫不復。
或許自己能引開其中一個,那女賊只對付另外一個,這樣可能還有些希望,
至少在這一點上,他和那女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一刻他們的生死利益的相同的。
於是他第一時間想到路上發現的那個捕獸夾。
即使天色昏暗,但地上的白雪還是有些反光,他清晰的記得那個捕獸夾的位置。
當他將步子稍微邁大一些,剛好越過它時,腳下便一軟,摔倒在地上。
或許追來那人是個縝密的人,會發現其中蹊蹺,並沒有上當,而是順利將他制住。
然後和另一個黑衣漢子合力將女賊拿下,那麼一切就都結束了,在這個如夢似幻的紅樓世界中,他將被徹底終結。
好在這一刻,命運站在了他這一邊,那個追趕他的傢伙,見他摔倒在地,還恐懼萬狀的在地上倒爬着後退。
這個時候,誰又會想到一個半大的孩子,會如此陰險狡詐。
那人走近捕獸夾時,第一步剛巧邁了過去,賈琮的心像是漏掉了一拍,但那人第二步邁出時,卻正好踩中了捕獸夾。
就在他腳被重創,條件反射般慘叫,最沒有防範的一瞬間,賈琮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時機。
在他故作摔倒時,已在雪地裡摸索到根粗短樹枝,剛纔他就是用這樹枝剷雪掩蓋捕獸夾,之後並沒有將它扔遠。
幾乎在那個傢伙驚慌慘叫同時,那根粗短的樹枝就狠狠敲在他腦袋上,樹枝上的枝丫甚至戳瞎了那人一隻眼睛。
那黑衣漢子見自己兄弟一隻腳被捕獸夾打得血肉模糊,滿頭鮮血,連眼睛都瞎了一隻,看得目眥欲裂,狂吼一聲便衝了上來。
賈琮對着女賊大喊:“攔住他!”
雖然她和那黑衣漢子一樣,被眼前這一幕震撼,但她心中明白,如果不制住那黑衣人,自己和賈琮都沒好下場。
賈琮幫她除去了對方一人,現在要靠她拼命了,於是銀牙緊咬,揮舞兩把彎刀截住了那黑衣大漢。
賈琮目不轉睛的盯着兩人拼殺,見女賊雖死命相搏,但在黑衣漢子迅猛招式之下,很快處於下風,不知道能支持多久。
他突然撿起地上的長刀,這是中他暗算那人慌亂中丟下的。
他要活下去,就算是死,也不該死在酷吏的構陷與酷刑之下。
他是重活一世的人,這世上沒人比他更懂得活下去的美好。
如果有誰要破壞這美好,那他就和誰拼命!
此刻地上那人被周圍的動靜驚醒,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像是要抓住襲擊的敵人,但神志已有些渾噩。
賈琮那一棒子使出了全身力氣,敲得實在不輕。
賈琮望了一眼大汗淋漓,步步後退的女賊,心中發狠,看準那人在空中揮舞的手臂,死命一刀斬去。
利刃切入肉體的頓挫感,差點讓賈琮暈眩過去,他用盡心力剋制住身體的不適。
受傷的黑衣人一條手臂被這一刀砍斷大半,只留下一點皮肉還連着,噴灑的熱血濺了一地。
淒厲刺耳慘叫聲響起,將林中夜棲的鳥雀驚的漫天飛起。
這一幕被一直對這邊留意的黑衣漢子看在眼中,自己兄弟如此受罪,他憤怒的大叫,做夢都沒想到這少年竟這麼狠毒。
那女賊見黑衣漢子厲聲狂吼,顯得悲憤之極,招數間竟露出一絲紊亂。
她顧不得賈琮那邊發出慘叫的原因,抓住時機,身形如靈貓般揉身而進,在黑衣漢子的腰腹間狠狠劃了一刀。
這一刀角度刁鑽狠辣,將黑衣漢子腰腹間切開一道口子,鮮血噴涌。
那黑衣漢子被劇痛刺激,大喝一聲,勢如千鈞的向對手劈去,女賊倉促中用左手刀去抵擋,卻忘了自己左肩背早已受傷。
那人被傷痛刺激之下,這一刀的力道異常強勁,女賊半邊身子如遭雷霆,左手彎刀脫身飛出。
賈琮見那女賊險象環生,當下忍住心中不適,又揮刀將地上的黑衣人另一條手臂也斬下。
那人先前斷了一臂,已奄奄一息,但肉體的劇創,依舊讓他發出一聲毛骨悚然的慘叫。
淒厲的叫聲在這片人跡罕至的小樹林中迴盪,摧人心魄,像是地獄裡傳出的鬼魅哀嚎。
與女賊對陣的黑衣漢子,再次目睹這血戾的一幕,被自己兄弟的慘叫刺激到幾乎心神崩潰。
這那裡是個十多歲少年,簡直就是個嗜血惡毒的魔鬼!
這幾年他們兄弟跟着周君興,幹下不少大事。
在德州就屠戮了三百餘口隱門中人,見多了太多血腥場面,此刻卻被人當面將他親弟肢解般凌辱,相比之下那些場面又算什麼。
難道這是報應!
黑衣大漢腰腹間本已受了重傷,又被自己兄弟連番慘狀擾動心神,周身空門大開。
那女賊已累的全身冷汗如雨,一條左臂像廢了一般垂掛着,但她的神志卻從來沒有這麼清醒。
她眼睛的餘光看到,賈琮渾身是血的站在那裡,手中的刀也沾滿鮮血,並且在不可抑制的發抖,臉色蒼白得嚇人。
但他的目光卻冷靜的可怕,刀鋒已對準了地上那人的頸部。
她當然知道賈琮爲什麼這麼做,如果不是他接連斬去地上那人手臂,擾亂黑衣人的心神,自己早就死在對方刀下。
他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要做到這種程度,需要多大的勇氣,要抗拒住多大的恐懼。
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難言的悸動,如母豹一般奮不顧身撲向對手。
那黑衣漢子眼睛死死盯着賈琮舉起的刀,那刀鋒已對準自己兄弟的頸部,下一刀必定要斬掉頭顱。
雖心裡清楚自己兄弟活不成了,但他還是無法忍受這一刀砍下,他已被這引而不發的一刀完全鎮住了心神。
他後悔自己爲什麼要遇到這兩人,還洋洋得意想拿住那賈家子向周君興邀功。
不然也不會惹上怎麼個驚悚的煞星,連自己親兄弟的性命都搭了進去。
此刻他面對迎面劈砍過來的刀鋒,有些敷衍的舉刀格擋,只想着衝過去結果了那小子,給自己兄弟報仇。
那女賊沒等與黑衣人的刀鋒相碰,便猛然收刀,腳下鬼魅般的一滑,已避過黑衣人的正面,如陀螺般轉到他的側後方。
ωωω▲ttκā n▲C 〇
黑衣漢子腰腹部受了重傷,本來就轉動不便,此刻卻正見賈琮引而不發的一刀悍然劈下,心膽俱裂,整個人僵住了一般。
女人用盡全身剩餘的力量,一刀向對方肋下的空擋刺出,彎刀貫穿進黑衣漢子體內,直至刀柄。
她甚至沒有力氣將彎刀拔出,空手踉踉蹌蹌退了幾步,癱坐在地上。
這場拼鬥已耗光了她全部心力,如果不是賈琮,她根本支撐不到現在,要是那黑衣漢子還沒死,那她也只能引頸就戮了。
一直等到那黑衣漢子像一段朽木般摔倒在地,她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