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只聽產婆喊道:“出來了出來了!”以及一聲響亮地啼哭,產婆們趕緊給孩子清洗,裹上襁褓。我虛弱地道:“嬤嬤,快把孩子抱近點兒。”產婆將孩子抱給我瞧,道:“小主你看,是個小阿哥呢。”我微笑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道:“好孩子,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長大。”這時,門外李德全朗聲道:“皇上到!太后到!太皇太后到!玉貴妃到!惠嬪到!榮嬪到!安嬪到!端嬪到!敬嬪到!福貴人到!青貴人到!洛貴人到!成常在到!”凝暉堂中的衆人跪下道:“奴婢奴才叩見皇上!”皇上道:“快起來吧,你們小主如今怎樣了?”芳若道:“回皇上,小主產下了個小阿哥。”皇上驚喜道:“是嗎?快抱給朕看看。”芳若應了一聲,讓嬤嬤將孩子抱出來,嬤嬤抱着孩子出來呈給皇上看,道:“皇上你瞧,小阿哥的眼睛和嘴巴,長得和皇上真像啊。”說着,就逗着孩子,皇上湊近,看了看道:“兵事連連告捷,後宮平安無事,定是此子在降生前庇佑我大清,此子大爲祥瑞,就賜名胤禛吧。”玉貴妃道:“胤禛?不知是何‘禛’字?”皇上道:“以真受福的‘禛’。”太后道:“好名字。”太皇太后道:“貴妃,這個孩子以後就交由你來照拂。”玉貴妃道:“是,嬪妾一定視爲己出,好好照拂小阿哥。”衆嬪妃前往裡屋裡探視我,惠嬪微笑道:“妹妹,恭喜你了。”榮嬪也微笑地道:“妹妹,恭喜。成常在柔柔地道:“姐姐,恭喜。”這時,淑菱進來向我一福,道:“德貴人,恭喜了。皇上給小阿哥賜名胤禛,太皇太后說,以後小阿哥交由貴妃娘娘撫養。”我聽到這消息,掙起身子道:“什麼?”惠嬪忙扶我躺下道:“宮裡的規矩如此,你我只能順從,妹妹,你剛分娩過,小心身子啊。”我哭道:“把禛兒還給我!把禛兒還給我!”榮嬪和成常在見我悲傷,也拿着帕子抹淚兒。淑菱道:“德貴人,您又不是永遠看不到小阿哥了,以後想孩子,就時常來鹹福宮坐坐,不就行了嗎?奴婢告退。”她出去之後,我哭得更傷心,嬪妃們都出去了,惠嬪留下來安慰我。
太皇太后、太后、皇上、玉貴妃相繼離開,竹息忙吩咐小盛子、小璇子、芳若,打掃宮殿。芳若道:“爲什麼小主不能自己養育孩子呢?”竹息道:“這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爲的就是防止母子過於情深而寵溺驕縱,固而男孩一出生就交由他人撫養。”芳若道:“現在小主一定很傷心。”竹息嘆了口氣,道:“再傷心也沒用,小阿哥已經被抱走了。”
天香苑中,蒲兒端了安胎藥進來對躺在牀上的華官女子道:“小主,藥熬好了。”華官女子慢慢地起身,走到桌前,端起碗來,聞了聞道:“這是什麼啊,怎麼這麼難聞。”蒲兒道:“回小主,太醫說從前開的方子不對小主的體質,遂重新配了方子,讓小主服用。”華官女子道:“是什麼方子?”蒲兒道:“這個,奴婢不知道,不過,聽太醫說,這是個生子的秘方。”華官女子:“此話當真?”蒲兒點頭,道:“小主,凝暉堂的德貴人已經生了,是個阿哥。”華官女子:“好,我也要趕快生個阿哥。”說着,將碗中的藥一飲而盡。
南書房中,皇上正在批閱奏摺,李德全端了晚膳進來,皇上道:“先放那兒吧,朕一會兒再吃。”李德全應了一聲,將晚膳放在桌上,隨後向皇上一福,轉身離開。
拉哈達上疏道海賊砍斷了江東橋,使兵援泉州難進。在籍侍讀學士李光地爲大軍鄉導,修通險路,接濟軍需。皇上拿起筆擬旨道:“李光地前當變亂之初,密疏機宜。茲又迎接大兵,備辦糧米,深爲可嘉。即升授學士。”隨後又命福建陸路提督楊捷加昭武將軍,王之鼎爲福建水師提督。
慈寧宮中,蘇麻正在給太皇太后捏背,太皇太后道:“德貴人的這孩子,來到世間可真不容易,一會兒被這個害,一會兒又被那個害,哀家將他交給玉貴妃,也是希望玉貴妃斷了害人的念頭,本本份份地做個妃子。”蘇麻微笑道:“是啊,從皇上取名就看得出,皇上還是相信德貴人的,用了‘禛’字。奴婢聽惠嬪娘娘說,德貴人很傷心,不過,傷心也沒用。誰讓她是愛新覺羅家的媳婦呢。”太皇太后道:“說來,這宮裡的老人,死的死,瘋的瘋,要麼失寵,幾個略有福氣的,今兒個懷了龍胎,明兒個保不準就小產。是該添置一些新人了,這次三藩之事倒有些好的功臣之女,正好可以納進宮來。”主僕二人談話不提。
鹹福宮中,亭雨嬤嬤正在哄着襁褓中的胤禛,這胤禛自打進了鹹福宮就一直在哭鬧,玉貴妃見亭雨嬤嬤哄不住,就道:“你們都是廢物嗎!連個孩子都哄不住!”亭雨嬤嬤跪下道:“娘娘息怒!從前大阿哥和三阿哥也沒像小阿哥這般哭鬧難哄,奴婢會盡力哄他的。”說着,抱起襁褓在懷中又是搖,又是拍的,時不時晃晃撥浪鼓,緣多喜道:“娘娘暫且別急,小孩子就是愛鬧騰,呆上個三五日就好了。”這時,胤禛又哇哇大哭,玉貴妃道:“去去去,煩死了!”嬤嬤抱着胤禛的襁褓朝玉貴妃一福,隨後進屋裡不提。
休息了幾日後,我的身子也大好了,但每每想起禛兒被抱走,就會傷心不已,只得抱着親手縫製的肚兜以慰相思。
另一方面,因爲郭絡羅氏與赫舍里氏在平定三藩之事上有功,皇上遂降旨恢復了宜嬪和僖嬪的位份,而幾個功臣的府邸內,正在教着各自還未出閨的女兒宮裡的規矩。
很快,禛兒的滿月宴到了,玉貴妃奉命主持,乾清宮內一片歌舞昇平,好似去年三阿哥的滿月宴,那時,我還稍顯自在,但今時今日,做爲禛兒的生母,我的心情就似當日榮嬪般複雜,遂不停地飲酒,榮嬪見我不曾吃菜,就道:“德妹妹,這道拔絲芋頭挺好吃的,你也嚐嚐。”我朝她微笑了一下,夾起一塊芋頭,往嘴裡送。歌舞既罷,掌聲過後,玉貴妃起身,舉起酒杯道:“諸位親王!諸位姐妹!讓我們一起敬德貴人和小阿哥一杯!本宮先乾爲敬!”將酒喝下後,衆人齊端起酒杯道:“恭喜德貴人喜得貴子!恭祝小阿哥歲歲平安!”我也端起酒杯致謝:“多謝各位。”
宴會結束後,我回凝暉堂裡,躺在牀上,沒多久就進入夢境,這時,只見一個道人向我走來,對我道:“真作假時,假亦真。假爲真時,真亦假。”隨後消失不見,我四處尋他不着,猛然驚醒,琢磨着那句:“真作假時,假亦真。假爲真時,真亦假?到底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