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話讓靈均越發悲鬱,兩難之中一時分心,一道污濁的靈光呼嘯而來,靈均右臂受了傷。
“先生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寡人難道比不上那無能的楚王麼?”
楚王的魂魄將落入其手,秦王稷勝券在握,還想逼靈均就範。
那巫嶽得了命令,大吼一聲,口眼溢出血來,攻勢更加兇猛。
靈均幾番想束住他手腳令他不再濫用靈力而不得,如此下去大家都有危險,靈均不會屈從,也知道再不能猶豫了。
此時那楚王生魂漸漸接近那團旋轉地黑雲。
靈均左臂一抖,擋開凌厲的一擊,一聲長嘯,雪白的光環繞着他,靈音倏然響起。
猶如思風發於胸臆,言泉流於脣齒之間。激揚若素波揮連珠,聲響潏潏在深淵上下來回澎湃。
秦王稷不料靈均還有這樣的靈力,那黑雲在靈音中震盪收縮,楚王生魂失了束縛,也向靈均那邊飄去。那陰寒天色也似好轉起來。
周圍那羣巫人在浩蕩靈音中肅然震驚,一人喃喃低道:“這,這真是靈音……”
秦王稷迫不得已,高喝巫嶽繼續攻擊,那巫嶽本來聽到靈音停了一停,聽到秦王命令,雙眼發直漲紅,高高掄起左臂正要進攻,忽然身子一顫,搖晃幾下捂住了咽喉,腳步不穩欲跌,口中涌出大團血來。
巫嶽的守護也登時停下爭鬥,似甦醒一般向主人張望。
那巫嶽靈力有限,受秦王稷操縱發揮到了極限,五臟俱裂,僵硬着倒在了地上,人還在抽動,似痛苦之極。
靈均看在眼裡,悲從中來。想救他,自己也已難支持,更不能讓秦王看出破綻。只好一動不動。
秦王稷如此利用巫嶽,未有一絲惻隱之心,若是楚王能回到原身中去,他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那些巫人惶遽,有的奔逃入林中去了。而秦兵衛士未見過這般景象,有些遲疑懼怕,仍手持武器堅守在秦王稷四周。
眼看那巫嶽的守護也偃旗息鼓回到主人身邊去,秦王稷目露兇光,念起咒語,再次積聚邪力。
靈均不知他還欲施什麼法術,只得趁此機會命蓬嵐與速風想辦法帶走巫嶽。
誰料那巫嶽再一次爬起,七竅皆有血痕,依然指揮着守護向靈均進攻,蓬嵐與速風連忙保護着靈均。
“平,快,趁這個機會……”楚王槐到了靈均面前提醒他,慢慢伸手來,做好了一切準備。
“修……”靈均知道再無可選擇,然而他怎麼狠得下心?
楚王槐平靜一笑,看着靈均俊秀而蒼白的臉,輕道:“平,有你帶我魂歸故里,帶我回家,我死而無憾。”
靈均心裡一痛。
回家。
靈均也笑,輕輕應道:“好,回家,我們一起回去。”
淚水滑落之際,靈音再起,手中玉戒光耀微微,慢慢凝成一個圓潤的光球,浮在半空。那楚王槐欣然一笑,向那光球一傾,瞬間融入了光球之中。
那最後一絲笑容令靈均不由恍惚,彷彿看到往日如瞬星閃過,那並肩策馬,指點山河,夜半傾談的歲月隨之而逝……光亮漸漸迷濛,擴散,再收攏成一個小小的光點,緩緩回到玉戒中。
一滴淚落下,在玉戒上瑩瑩閃爍,眨眼與光一同融化不見了。
靈均仰起頭,展開雙臂,衣袍鼓飛。靈音高囀入雲霄。悲愴的歌聲裡,陰霧馳移,樹林搖撼,天地氤氳萬千氣象。
秦王稷一看不好,急忙大聲唸咒,手中鮮血如注,即將澄澈的天空忽而又灰暗下來,一股股陰風從背後侵來。
靈均轉身看去,只見密林深處騰起極高的霧障,在空中升漲,一道道寒霧如黑色的手爪朝着他們的方向伸來。
靈均不由大驚。
這魂柱裡竟已聚集了這麼多邪力,那魂障被解除,迷魂都得了自由,竟只是一小部分嗎?
秦王稷看着洶洶涌來的邪霧,不由得意,冷笑道:“靈均先生以爲那些死魂都已被放走了麼?張儀先生曾說,若是靈均得知此地有邪異之術,必然要來阻撓。這魂柱他十多年前就已完成了一半,雖未成氣候,法力已有積聚,否則寡人如何能在短短數年內操縱起來?”
以往受束的迷魂早已化作邪力貯於魂柱之中,只需秦王稷借指環催發罷了。秦王稷有意留下這數年網羅的魂氣,就是爲了引靈均前來。靈均爲解除魂障必然消耗靈力,若是堅持不肯歸順自己,再動手時也容易了。正在此時秦王又得知離體生魂更能激發法力,立即想到一直昏迷不醒的楚王。只不過靈均竟來救了他,也因此靈力大減。
秦王稷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靈均緊握着指環,那指環的光芒還在跳動,與他的心跳相應一般,靈均反而平靜了。他的懷中,還有另一枚指環,似在輸送着暖意,減輕他心上的疼痛。
“蓬嵐,速風。”靈均示意守護獸退下。冷風席捲而來,吹起他的長髮,靈均大袖一揮,邪氣分向兩邊,秦王稷手中的指環爆出一道銀光,那黑雲再現,旋轉得更加快速,不斷擴大。
那五根魂柱所化的邪靈裹着冷霧一併襲來,靈均腹背受敵,然而不必再顧念着楚王之魂,靈均以靈力護身,縱身先化去邪靈一道戾氣,向秦王飛去。秦王指環一轉,那小幽冥正對着他,衣袍長髮徑向那黑洞處飄動,靈均並無所懼。
不料一旁那巫嶽已奄奄一息,險要被吸入黑洞中去,靈均不由伸手抓住了他,將他帶回來,那秦王看得真切,暴喝道:“殺了他!”
巫嶽猛然睜眼,手指刺向靈均胸前。靈均聽到指骨碎裂的聲音,而胸口頓時一陣劇痛,。幽冥急轉,挾裹着二人向黑沉沉的深淵衝去。
“正則!”一聲驚呼傳來,金色的靈光衝破陰霾裹住了靈均的身軀,遠離那黑洞。
又聽幾聲咆哮,一頭白虎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了撲上來的諸懷。跂踵尖利地鳴叫着俯衝下來,一頭蔥聾穿過灰霧,火紅的長鬃烈烈如焰,他趕上幾步俯首一頂,慘叫聲裡,幾乎將那跂踵貫穿。
女嬃乘着天馬趕到,躍下急步走來,邪靈猶在逼近,女嬃眼神凜然,步幅不減地走着,一啓脣,靈音舒越高亢,寥寥數聲有如劈天長斧,逼得邪靈倏然後退,霧氣散去幾分。
她趕到靈均面前,靈力一拂,那牢牢抓着靈均的巫嶽軟軟鬆開,昏倒在地。
女嬃扶起靈均,焦急道:“正則,要不要緊,爲何不等我來?”
她一邊說着,又抓過靈均的手來一摸脈,驚道:“正則,你起靈音了?你的靈力……”
靈均自方城關閉靈界受了傷,再難痊癒,最好不要起靈音,如今那巫嶽的一擊還罷了,他心肺傷重,靈力也已消耗殆盡,怎叫女嬃不又驚又痛?
“是我輕敵了……”靈均似連咳嗽的力氣也沒了,悶悶咳喘着,血嗆了出來,他似不願沾污了衣袍,卻又無力動彈,只得偏過臉去。
女嬃何曾見靈均這般悽慘的樣子,忙已靈力護着他心脈,放他躺下。
女嬃鳳目冷冷掃了一眼半空緩緩旋轉的黑雲,看向那操縱者秦王稷。
她身後邪靈並未真正退散,陰風陣陣,似感受到此地靈氣之盛,連連涌來。
魂柱可怕之處在於會吸收一切魂氣與靈氣,若靈巫力量不能壓制邪力,就會反過來爲邪靈增長力量。這就是靈均要等候女嬃前來一起對付這魂禁法術的原因,任何冒險都會引發可怕的後果。
然而現在靈均受了重傷,女嬃自知如此糾纏下去並無益處,那邪靈助着秦王施展法術,暫時也傷他不得,最好先治好靈均再作打算。
立於耀比日輝的靈光之中的靈嬃,目光凜若冰霜,秦王稷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聞裡可與靈均齊名的楚國第一女巫、烏曜之母,便見識了她非凡的本事,暗暗心驚。靈均受了重傷,他不想放過如此良機,若讓他們逃走只怕在沒有這麼好的機會。
他不動聲色打量着面前的靈巫,眉頭一皺,笑道:“寡人今日不僅能與靈均先生重逢,還能見到赫赫有名的靈嬃大人,實在有幸。”
女嬃冷冷一笑。秦王道:“寡人並不願傷害先生,無奈先生執迷不悟,寧可在楚國受盡委屈,也不願得寡人重用。靈嬃大人可否相勸?”
女嬃淡淡道:“道不同不相爲謀,大王不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
“寡人曾聽說古時雖分劃了靈巫的轄域,但靈巫守護的是天地萬靈,並不是一國一域,先生爲何固執?今之天下,良臣擇明君而侍,良鳥擇佳木而棲,識時務者爲俊傑!若靈嬃大人願意,亦可來秦,寡人定當委以重任!”
靈嬃將袖一拂,斷然道:“大王不必再說了,靈嬃擔當不起!”說時回身劃出一道弧形靈光擊向那身後向靈均包卷而來的邪霧。
只聽密林中魂柱所在傳來越來越清晰的聲響,起初似嗚咽,繼而如號哭,再聽又像風聲,有如海潮漲起。
原來秦王明面只是拖延時間,暗裡已念起咒語,催動邪靈。
靈嬃再不耽擱,抱起靈均,乘上天馬。那巫嶽的守護俱已受了重傷,動彈不得。靈嬃一眼掃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巫嶽。卻見那邪霧風急雲動撲漫上來,便狠下心來飛身而去。
陰暗的天空中無數灰白的人影晃動,俱向那魂柱所在飄去。看來魂柱爲了擴張力量,又在吸附死魂了。
“阿姐……”靈均睜開眼來,微弱的聲音喚着,女嬃忙安慰道:“正則,我們已經離開魂禁之地了,等你養好傷再來破除邪法就是。”
“不,快救那巫嶽……”靈均急道,“秦王稷知道生魂的秘密了……巫嶽……”女嬃知他不忍心,正欲解釋,聽到靈均後面的話不由一怔,巫嶽受了傷,心志又被控制,魂珠極易離體……難怪秦王稷這般輕易就放走了他們,原來是另有他意!
不等靈均再說,她大聲喚道:“宜由!”
一匹鹿蜀應聲出現在面前,修長的馬身,虎紋斑斕,白首而赤尾。女嬃一躍而下,坐在鹿蜀背上,擡頭對守護獸天馬道:“符伊,立刻送靈均大人回去,有蘆呈大人相救!”
宜由一聲長鳴,聲如樂作,踏雲披風向來路奔去。
女嬃趕到密林處,那些秦國衛士在林外自然阻攔不得,鹿蜀飛入林中,女嬃遠遠只見巫嶽躺在地上,手上的血猶在流淌。數丈之外,一顆閃耀的魂珠不停跳動着,被一道邪氣裹挾着飄向一團濃霧。
女嬃大驚,左指一彈,一道靈繩飛向魂珠,那道裹挾魂珠的陰霧被驅散了,然而魂珠已被濃霧中伸出的一隻手握住了。
女嬃心知不好,靈音陡然高起,有如霹靂閃電。然而靈光到達濃霧處,似被吸走了一般,那濃霧在靈音中散盡,現出其中手握指環緊閉雙眼森森站立着的秦王稷。
“哦……”身後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女嬃轉過身去,正看見巫嶽手臂微微一顫,往下一垂,同時間似乎鬆了眉頭。
他死了。
與此同時,秦王稷手中激起一股強大的旋風,那是充盈的邪力在鼓盪。
女嬃素來沉穩,此刻心頭有些發涼。
再看那秦王,垂下手臂,正緩緩睜開雙眼,臉色有些暗沉,眼睛卻森然白亮,灼灼盯着女嬃,嘴角一絲冷酷的笑容,道:“原來,所謂絕不傷人的靈巫也會取人性命?”
他緩緩走向女嬃,眼中殺意畢現,手臂向女嬃一拂:“可惜,將死的人是你!”
一道扇形的戾光乍然砍向女嬃,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女嬃以靈力擋時,心口一陣窒息,那道邪靈之刀已到面前,守護獸鹿蜀奮力後撤,那道光斜削過女嬃左半邊身子,女嬃一聲痛呼,靈血四濺。
“宜由,回去!”女嬃盡力去擋卻不敵,只能命鹿蜀快走。
秦王稷見那女嬃受了重傷,亦很是驚喜,沒想到吸收了生魂威力如此之大,不過一擊就讓靈嬃受了重傷。早知如此,也不必下蠱操縱巫嶽,直接想辦法取其生魂就是了。
“靈均……”他握緊指環,看着那鹿蜀逃去的身影,眸光一沉。
一瞬時,散去的戾霧紛紛涌動,受了無法借靈力護身的女嬃靈血的吸引,狂濤巨浪般,包圍而來,鹿蜀鳴聲如鈴,仍不能驅散越來越強烈的邪氣,漸漸被淹沒。
“阿母!”
草木鬱郁,一頭駁輕捷穿過叢林,來到河畔。烏曜跳下繼戢的背,他方纔看見空中有守護獸的身影,飛快迎上來。
阿母得到師父的消息,不得不改變安排,分頭行事,令他去通知已出發赴秦的死士改變計劃,然後定在離雍都不遠的秦嶺山腳會合。
“靈曜大人。”
迎接他的是阿母的坐騎天馬符伊。
烏曜左右看看,有些奇怪,阿母呢,她還說會與師父一同前來,怎麼不見人影。天馬身上,羽翼上還沾有血跡。他心裡一緊,那符伊伸頭觸着他的手,烏曜張開手掌,符伊將兩枚指環放在他手心,說道:“靈曜大人,靈均大人受了重傷,大人令我將靈均大人送回去。半途中靈均大人醒來卻說出了大變故,怕是靈嬃大人出事了,便令蓬嵐送他轉回去,要我來告訴大人一聲,命你快些回楚去,千萬不能冒險……”
掌中兩枚指環,一枚赤紅如血,一枚清潤脂白。巫師出師之後,指環是不能離開自己的,除非死去。
烏曜扭頭飛身躍上繼戢奔向雍水。
鹿蜀已被濃濃的霧氣侵襲得暈頭轉向,嘶鳴掙扎而邪霧越裹越緊,一滴滴血從那霧下落在亂草叢裡,指向雍都所在。
秦王稷收回指環,他還想活捉靈嬃,得到更多生魂。
清嘯破空而來,撲打着巨翼的孰湖獸再次出現在林子上空,座上之人紫袍如蝶衣飄飄,徑向那團邪霧飛去。
“靈均!”
秦王稷沒想到那靈均又找回來了。
他驅散霧氣,救出靈嬃,左手在她身上一拂,雪白的靈光罩在靈嬃身上,剎那間靈嬃不見了。
靈均踉蹌幾步站定了,劇烈咳嗽着,擡起臉來,面色蒼白,脣無血色,目光帶着寒涼之意看向秦王。
“你,你爲何定要與寡人作對?”秦王稷恨恨道。靈均已自身難保,還要耗費靈力救走靈嬃。
靈均什麼也不說,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向秦王稷走來。
秦王稷竟不覺有些退縮,握緊指環,道:“先生爲何這般固執?這天下最強盛的,唯有秦和楚,寡人哪裡比不上什麼楚王,我亦是靈血之後,將來秦統一天下,必能使九州再無戰爭,百姓安居樂業,先生心願如此,爲何定要阻攔?”
“你不配擁有靈血,你也不會給天下帶來安寧,不過身爲諸侯,就背信棄義,連年征戰,操縱死魂,奪取生魂,你真把天下蒼生放在眼裡放在心上麼?”靈均駁斥着,聲音略有些低啞,“我不後悔放了你,但是,我絕不能再放過你。若是任你妄爲,我靈均必成千古罪人,天地難容!”
“靈均!你不願做千古罪人,想要千古流芳?寡人便告訴你,將來寡人定要天下人記得寡人的豐功偉績,而你,寡人定抹去你一切痕跡,要天下人都不知道這世上有過靈均這一個人!”秦王稷惱羞成怒,怒不可遏。
靈均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笑容,淡然道:“生前身後之名,你無能無力,靈均也不在意。何況,你所倚恃的不過就是這枚指環,然而指環真正的秘密你卻未必知道。”
秦王稷不知此話真假,遲疑片刻,試探道:“張儀先生告訴過寡人,這指環能決定上官子蘭的性命,若能借他之力,必能控制靈界,難道不對嗎?”
“你休想從給我這裡探聽到什麼,何況,這些秘密你也不需知道了。”靈均平緩了氣息,低低道,“我救不了袖兒,還有修,至少,不能讓你傷害子蘭……”
他最後幾句,彷彿自語,而不是說給秦王聽。
秦王稷冷哼一聲,倨傲擡起手來::“先生就算有心,也要看能不能做得到。靈嬃的下場你也看到了,指環吸受了巫嶽的生魂,誰能阻擋得了?”
靈均卻不再答話,帶些決然,全身靈光乍起,長髮紫衣如神現世,揮袖飛速向秦王稷衝來,秦王稷慌亂之中,急忙唸咒以指環中的戾魂之力抵擋。
那邪力威勢比對付女嬃時更加兇猛,兩旁草樹被那戾氣劃過,傳來陣陣碎折聲。靈均再是一笑,不見絲毫減慢,也不避開,張開雙臂,靈光之中的身影飄逸而優雅,
戾刀自靈均身上穿過,殷紅的血漫天飛濺,靈均的身影卻毫不遲疑,飛向秦王。
他要和自己同歸於盡?
秦王大驚,再次催動指環,那森森光芒竄起數丈有如屏山,強光下靈均的身子漸漸模糊,最後一顆晶瑩透亮的魂珠浮在空中,在觸到那屏山的瞬間化成了一大片光亮,與那邪力一道融進了指環裡。
所有的光都消失了,面前依然是悽溼冷幽的樹林,被靈力邪力削出數丈的平地。
秦王稷毫髮無傷,他有些不敢置信,那靈均氣勢洶洶就是爲了殺他,怎會這樣不見了,難道他再難支持,因而被指環奪走了魂魄?
可是他的身體呢?
秦王稷猶疑着邁出步子,想查探個究竟。這時候他聽到一個聲音,極其細微,“錚”的一聲。
不是腳下草木折斷的聲音,不是霧氣凝成的水珠滴落的聲音。
像是有什麼裂開了。
是的,玉破裂的聲音。
他擡起手,那枚指環還在,黑亮幽然,一如平常,泛着暗紅的光——十數年來不斷吸收魂氣戾氣後的結果。
然而,在那光滑的環面上,多了一道白線,細若遊絲,繞着指環整整一圈。
那是一道裂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