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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從品芳院回來的時候,劉七巧和杜太太也用過了午膳,杜太太奶過了孩子,稍稍覺得有些睏倦,只先回房休息去了。劉七巧見丫鬟引了杜若進來,只迎了出去道:“娘睡下了,就別進去了,我們走吧。”

杜若和劉七巧一起回了百草院,紫蘇服侍劉七巧換了衣服,兩人這才往外頭去。因爲紫蘇和春生的關係,所以平常劉七巧出門帶上紫蘇的多,大傢伙也知道這些事情,倒也沒有什麼人有怨言的。

杜若先送了劉七巧去朱姑娘家,然後才讓春生駕車前往茗玉樓。安靖侯府的二少爺年紀還小,倒是沒什麼正經事情,不過就是在禮部衙門領了一個閒職,平常隔三差五不去,也都習慣了。不過杜若這個正經的太醫倒是每天都很忙,今兒難得請自己喝茶,倒是讓安之遠覺得有些奇怪了。

其實安之遠今天沒有去衙門,主要還是因爲心情不佳。前一陣子四皇子死了,差點兒也連累的自己家裡家宅不安。後來好容易聽說敏妃娘娘又懷上了,安靖侯纔算又想起他母親孃家的好來。如今敏妃再次流產,這節骨眼上,偏偏那被送去家廟的侯夫人似乎又有了些小動作。若是安之遠沒想錯的話,只怕她是想着要回來呢。

安之遠早早的就來了茗玉樓,卻沒有心思喝茶,只一個勁兒的拿着茶壺將茶杯裡的水反覆的倒來倒去,眼看着一壺好茶都被他給浪費掉了一半。

杜若從外頭回來,瞧見安之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倒是對今天的事情有些沒把握了。安之遠擡頭,瞧見店小二已經領着杜若進了雅間,只急忙起身相迎道:“今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怎麼想到請我喝茶了。”

杜若原本打算開門見山,又覺得似乎不太好意思,只笑着道:“上回王老四的事情,多虧了安靖侯老夫人親自來提親,我就是爲了這個,來謝謝你的。”

安之遠一聽這理由也過得去,便笑道:“若是這樣,你應該請我哥喝茶纔對,不過他這幾天都在軍營,只怕你也請不到,倒是白白便宜了我。”安之遠畢竟年輕,稍稍幾句話,心裡頭又敞亮了起來,心情也變得好了不少。

杜若命店小二重新沏了一壺好茶上來,親自爲安之遠斟了一杯茶,略略皺了皺眉,試探問道:“敏妃娘娘小產的事情,不知安兄你知道了沒有?”其實杜若方纔進來瞧見安之遠這張臭臉的時候,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了。這種事關皇室子嗣的問題,對於每一個和皇室有姻親關係的人家都有着莫大的聯繫。

果然,杜若的話以出口,安之遠的臉又垮了下來,只點了點頭道:“如何能不知道,前兒宮裡就來了消息,不過昨兒聽宮裡人說,是個女胎,好歹我外祖那邊心裡頭也好受一些了。”

杜若端着茶盞,聽安之遠慢慢的說下去,過了良久,才又開口道:“敏妃娘娘心情不好,你外祖母有沒有進宮去瞧她?”

“今兒一早就遞牌子進去了,這種事情也沒有辦法,聽說杜原判都查不出小產的原因來,大概還是娘娘和這孩子沒緣分吧。”安之遠如今也是快做爹的人,說到這裡終究也是有些不忍心,只端起茶喝了一口,看那架勢,倒是有點喝悶酒的樣子。

杜若只笑道:“我就知道你今天心裡必定不舒坦,所以才請了你喝茶,若是請你喝酒,像方纔那樣喝法,只怕三杯下去,你也就醉了。”

安之遠也是一笑,杜若又爲他滿上了一杯茶,坐下來看着他道:“昨兒敏貴妃小產,還是我娘子親自進宮,把胎兒給生出來的,不過我娘子如今也懷了身孕,在敏貴妃的宮裡小睡了一會兒,倒是……”杜若原本就不是一個說謊的料子,如今爲了查清這件事情,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所以纔沒說幾句,這已經臉紅的不行了。

安之遠聽杜若這麼說,只開口道:“還沒恭喜你呢!去了一趟金陵,回來就要當爹了。”

杜若微微點頭,可心裡頭的喜悅還是抑制不住的,只笑道:“我正爲這個事情煩神的,昨天我娘子在敏貴妃的宮裡頭小睡了一會兒,覺得敏貴妃那玉枕相當不錯,我今日一早逛了京城所有的玉器店,都沒找到一個相似的玉枕。”杜若知道敏貴妃是安之遠母親的親妹妹,敏貴妃沒有進宮之前,安之遠常住在外祖家中,兩人的感情非常好,若是安之遠開口向敏貴妃要一些東西,只怕敏貴妃肯定會答應的。

只是……如何讓安之遠去開這個口,杜若實在是想的眉頭都皺起來了。最後他決定,與其暗中試探,不如就老老實實交代了,杜若嘆了一口氣,只繼續道:“安兄,這事情雖然很唐突,可是我想來想去,我娘子既然喜歡這樣東西,若是我不替她找到,難免又是我的杜若的無能了,你看看……?”杜若抱着試一試的態度,說出這番話來。

安之遠原先還有些不明所以,待杜若把話說完,只笑着伸手拍了拍杜若的肩膀道:“是你媳婦逼你來收買我的嗎?我看你就是一個妻管嚴的樣子,上回在顧媽媽家瞧見你那小樣,就知道你在家是說不上話的。我爹也成天罵我,說我沒個男人氣概,其實我知道,我們這叫不跟她們女人家一般見識而已。”

杜若見安之遠誤會了,只連忙解釋道:“不不不,是我自己的注意,她不知情,她直說那個枕頭用的不錯。”杜若第一回這樣正兒八經的說謊,心裡還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安之遠只笑道:“放心吧,我過幾日進宮去看敏貴妃的時候,幫你要了來,這又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我姨母一定會給我的。”

杜若見安之遠應了,略略放下心來,只交代道:“你可千萬不能把我們說出去,不然我娘子才進一回宮,就惦記上了她宮裡的東西,這可是大不敬。”

安之遠也是個仗義人,自然明白這一點,只開口道:“放心吧,別把我當傻子,這我會不知道,你就等着,過幾天我派人把東西送到你府上去。”

杜若見安之遠說的懇切,只又鬆了一口氣,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纔算整個放鬆了下來,額頭上已經隱隱有了細汗。自己終究不是說謊的料子,看來以後做事情,還得用正當辦法的好。

卻說劉七巧去了朱姑娘家,倒是心情不錯,一來呢,朱夫人把方巧兒的孩子養得及好,眼看着快有百日的孩子長的眉清目秀的,倒是跟方巧兒有幾分相似。

朱夫人抱着孩子過來,給劉七巧瞧過了,朱墨琴站在一旁笑着道:“名字取好了,包公子說,既然養在我們家,那就乾脆姓朱好了,只說是外頭買來的,並不知道父母是誰,其他的一概不說,反倒也乾淨。如今名字已經取好了,叫墨笙。”

“朱墨笙,這個名字倒是好。”劉七巧默唸了一邊這名字,再看了一眼朱夫人懷中的小嬰孩,只又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被賣到了南邊的方巧兒會是一個什麼光景呢。

朱姑娘見劉七巧稍稍有些失落,只以爲是劉七巧捨不得把孩子留下了,便勸道:“大少奶奶不必憂心,我們家雖然算不上什麼大戶人家,可自然也不會虧待她的,如今她的衣食住行,都是和海哥兒一樣的,大少奶奶您只管放心。”

劉七巧聞言,只稍稍回過神道:“你誤會了,我不是在擔心這個。”劉七巧也不想提起方巧兒來,便只嘆了一口氣道:“原是昨天我進了一次宮,宮裡的敏貴妃沒了孩子,我今兒想起來,心裡還有些難受罷了,孩子都六個多月,已經成行了……”

朱墨琴鍵劉七巧說起這個,也只勸慰道:“大少奶奶如今也是有了身孕的人了,倒是可以歇一歇了,其實我們女人家本來就應該以家事爲重,你如今有了身子,這些事情,也該放一放了。”

一旁的紫蘇聽朱墨琴這麼說,只一個勁的點頭,她也覺得劉七巧是要好好歇一歇。紫蘇雖然贊同劉七巧要多運動的觀點,但是在她看來,牛家莊的女人懷着孩子還要下地,那是因爲她們沒別的選擇。如今劉七巧是杜家的大少奶奶,這些事情完全可以讓別人做的。昨天劉七巧進宮,百草院裡頭的幾個丫鬟們心裡頭都七上八下的呢!

“朱姑娘說的好,我正要勸我們奶奶呢,如今有了身子,不比從前,像宮裡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的好。”

劉七巧見紫蘇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只笑道:“我心裡有數,大少爺還沒說我呢,你倒是在外人面前說起我來了。”

紫蘇聞言,只低着頭,忍不住道:“大少爺就是有這心思,他也不敢說呀,奶奶你就欺負大少爺什麼都聽你的,如今朱姑娘說了,又是這麼有用的大實話,我自然也要跟着多說幾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