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了一下午蝗蟲如何防治的趙定方對黃這個字已經十分敏感, 聞言立刻擡頭去看桌上的菜。
趙訓眼神微閃, 捋了捋鬍子, 問, “是清薇做的?”
趙瑾之點頭,取出筷子分給二人,“這飛蝗還是我下午親自去抓的, 您二位嚐嚐味道,給個建議?”
趙定方還在猶豫,趙訓已經接過筷子,夾起一隻送入口中, 點頭道, “香、脆、鮮, 味道不錯。加上還有這麼好的名字和意頭,想來不少人都會對這道菜感興趣。”
時人不吃蝗蟲,不過是沒有先例。要說蝗蟲長得嚇人,螃蟹也未見得好到哪裡去, 卻也是人人交口稱讚的美味。所以, 只要運作的方式得當, 要讓這道菜成爲所謂“名吃”,讓普通人生出興趣, 主動去吃, 並不是特別困難的事。
尤其還取了個這麼好的名字。飛黃騰達,便衝着這麼好的意頭,也值得嘗一嘗。
趙定方本來還有些猶疑, 聽到父親這麼說,才下了筷子。然後意外的發現,只要不去想這蟲子的模樣,單把它看作一道菜來評價,滋味確實不錯。於是中肯的評價道,“入口爽脆,回味也香,用來佐酒或是零嘴,打發時間是極好的。京城裡那些小的茶樓酒肆之中,多的是叫上一碟油炸花生、一壺茶酒,便能坐上一下午的閒漢,這蝗蟲比花生米還便宜些。”
而且越是這種閒漢,反倒對飛黃騰達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充滿幻想,好像自己多有能耐,只是少了機遇,只是機遇來時自己沒有看上,否則早就如何如何。
他們都只評價這道菜推廣的可能,但實際上,則是贊同了趙瑾之藏在這道菜之後的用意:讓百姓們樂意且主動的去食用蝗蟲,如此一來,不但能多出一道菜,還能最大限度的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讓他們去抓捕蝗蟲。
要想好蝗蟲災害的防治辦法,上書給皇帝,在朝堂上討論通過,最後再往下頒行政令,送到各州……這中間間隔的時間太長了。就算朝廷能特事特辦,加急處理,至少也需要半個月左右。更別提他們都對廷議的結果並不樂觀,恐怕絕大多數官員只會覺得小題大做,根本不願意同意如此荒唐的提議。
若是如此,朝堂上必然會有一段爭執的時間,最後才能得出結論。但時間都浪費在了這上頭,等朝廷反應過來時,就遲了。
所以在朝廷還沒有動作之時,從民間發動羣衆是最好的辦法。而捕食蝗蟲的事,是清薇想出來的推廣辦法。
當然,光是他們說好還不夠。趙瑾之道,“這等美味,雖然出自鄉里,也當敬呈御覽,讓陛下也品嚐一番。”
如果虞景也能誇一個好字,那可能都不要他們做什麼,民間就會爭相效仿了。還有哪些想要討好皇帝的權貴之家,也會命令下面的人捕捉蝗蟲送上來。這樣一來,影響更大,效率更高。
不過,皇帝的菜譜都是有數的,偶爾品嚐一下民間小食也就罷了,但蝗蟲這種東西,若真的送到御前,恐怕御史彈劾的奏章立刻就能堆滿長安宮。
——有些人在做實事上沒什麼作爲,抓人小辮子這上頭倒是造詣頗深。而且他們不管時勢、不管會造成什麼結果,越是位高權重,他們盯得越緊,因爲這些人每一個都可能成爲一名御史的晉身之階,一旦將一位宰輔級別的大臣踩下去,那麼哪怕他只是七品御史,也能立刻聲名大噪、青雲直上。
這就是言官,絕大多數做實事的大臣看不上他們,卻又不得不忌憚他們。所以大部分進入尚書閣的重臣,爲了能讓自己的政令施行得更順利,多少都會跟御史臺有些往來,一些勢大的宰相甚至能夠直接掌控御史臺。不過這很容易爲皇帝所忌諱,大家都不會做得太明顯。
趙定方的上位有些特殊,等於是站在了所有文官的對立面。所以從他進入尚書閣之後,幾乎每天都有彈劾他的奏摺送到長安宮。御史們見了他只會找茬,連一句好話都不會說,更別提是拉攏關係了。
後來虞景的強勢倒是讓一部分人有了忌憚,開始轉變態度。但他們能夠改變對皇帝的態度,不代表就能放過趙定方了。或者說正因爲在虞景那裡失利,就更要在趙定方這裡找回來。於是彈劾他的奏摺變得更多。
現在趙定方要是將這蝗蟲呈給皇帝品嚐,彈劾都是輕的,說不定立刻就有御史認爲這是侮辱皇帝,主辱臣死,要撞柱自盡了。不管死不死,他們的士林聲譽會變得更好,至於趙定方,自然就成了佞幸權臣。
這種影響不光是當下,很有可能還會影響到往後的名聲。所以對趙家而言,一旦決定這樣做,損失的會是更多的東西。
但趙定方几乎沒有猶豫的道,“明日我就將這道菜呈上去。”
“二叔……”他這麼幹脆,趙瑾之反而不太確定是不是應該這樣做了。的確,這樣做對應對蝗災是很有效果,但蝗災什麼時候會來,規模會有多大,目前都還說不準。也許這一切只是她們瞎緊張,根本什麼事都沒有。
要是能肯定會有最壞的結果,那麼趙定方的犧牲就是有價值的。可如果沒有呢?
雖然趙瑾之對清薇充滿信心,但趙定方現在是整個趙家的頂樑柱,他是絕對不能倒下的。
趙定方擺手道,“這不是一人一家之事,是天下萬民之事。未雨綢繆,就算之後沒有那麼大的蝗災,但捕捉了現在田野間存在的蝗蟲,對地裡的莊稼也只有好處。今年年成不好,減產是必定的,能多一些收成也好。如今的大魏經不起連番天災,這種事,寧信其有。”
趙瑾之想了想,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如此。但還是道,“獻菜倒是不急,總要有個準備的功夫,二叔可以提前跟陛下通個氣,提前做好準備。”
別人可以不任何趙定方的犧牲,但皇帝必須要知道他是爲了什麼。
趙定方點頭,看了看天色,道,“那我現在就進宮。”
現在宮中還沒有下鑰,有時候有急事,朝臣們也會在散衙之後再次入宮。到時候商議事情晚了,可以留在尚書閣過夜,那裡本來也有宰相們值守的房間。
等趙定方走了,趙瑾之才轉向自家祖父,問,“您就不攔着二叔?”
“我年紀大了,這些擔子早該交給你們了。你們也是,別有什麼事就來找我,自己設法解決,讓我老頭子安享一下晚年。”趙訓一面說,一面嚼着油炸蝗蟲,還招呼趙瑾之,“你不吃嗎?待會兒涼了就不是這個味了。”
趙定方是怎麼跟虞景說的,沒人知道,但虞景答應了這件事,卻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不但答應了,甚至還打算把這件事鬧大。
於是第二日,十二樓開始推出新菜品“飛黃騰達”。
大概是當初滷肉攤子積累起來的客戶,會來這裡的客人武官居多,文官也是很懂得變通的那種,所以看到蝗蟲做成的菜,倒沒幾個人覺得不妥,大部分都躍躍欲試。而在品嚐過後,更是給出了讚賞和肯定,覺得這道菜的味道的確不錯。可惜用料太賤,難登大雅之堂。就是在十二樓這裡,也只能做下酒菜,正經請客是不會點的。
至於蝗蟲的來源,清薇沒有直接花錢去買,而是僱了幾個閒漢,讓他們每天專門到田間去抓捕蝗蟲。
不知道是不是聽了清薇一席話之後痛定思痛,有了新的想法,邱庭波在聽說這個消息之後,很快出現在了十二樓裡。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來了一羣太學生,這些年輕氣盛的學生們身上還帶着幾分天真和稚氣,對人對事都不會深想,見了這道“飛黃騰達”之後,立刻大加評判。
大部分人認爲這種賤物根本不能吃,還大張旗鼓擺出來賣,簡直丟了京城人的臉面。畢竟這裡往來的全都是朝廷官員,怎麼能吃這種東西?朝廷的臉面還要不要?
另一部分人則覺得這是一種很好的創新。他們引經據典,證明歷史上曾經發生過數次飛蝗之災,結果都很糟糕,甚至曾經直接導致過亡國之禍。所以蝗蟲就應該消滅,而捕食就是個不錯的辦法。而且這道菜的味道也不錯,在年景不好的時候,對普通百姓而言,吃蝗蟲總比吃野菜要好,好歹是口肉。
雙方爭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肯認輸,於是呼朋喚友,搬救兵,什麼辦法都想出來了。一開始這種爭論只限於太學之中,但跟着,太學的教授們被拉了過來,然後朝廷官員們也跟着加入,到最後竟然演變成了一場巨大的辯論。
中間辯論的重點也幾經變化,從蝗蟲能不能吃到民生艱難再到清薇等人希望看到的關於蝗蟲災害的防治方法,應有盡有。
十二樓三層,清薇站在窗外往下看。因爲聚在這裡的人太多,酒樓裡裝不下,有許多人就站在門口辯論,每天都能聚集起數百人。從清薇合格角度看下去,能將局勢一覽無餘。
現在開口的是一個支持派的學子,他臉色因爲激動而發紅,揮舞着手臂道,“何謂貴賤?不過是人主觀臆斷!天生萬物,並無高低貴賤之分,而人分之。若說蝗蟲乃是畜生賤類,雞鴨魚肉亦皆如此。何以雞鴨魚肉可食,蝗蟲便不可食?”
“雞鴨魚肉,自古有之,自然可食。”有人道,“蝗蟲也是自古有之,從未見祖先輩食之,可見其不可食!”
聽到這句話,清薇眉頭一動,轉頭去看坐在桌旁的邱庭波,“邱大人這一手真是令人歎爲觀止。”
從小小的飲食之物入手,但到後來,探討的卻都是一些平時很難觸及甚至不敢觸及的東西。譬如樓下這場爭論之中的內容:是不是祖宗成例,古來有之,就絕對不能改變?
在虞景剛剛等級,勵精圖治的這個時期,求變是肯定的。而邱庭波抓住的就是他這種求變的心思,主動將這個話題拋出來。在這樣一場亂戰之中,許多人可能根本注意不到這一點細微的變化,但只要對朝廷局勢有所瞭解,就絕不會忽視它。
而通過這些不涉及朝事的探討,也可以給朝堂上的虞景一個引子,由此着手。而且,這些加入爭論的人,有朝廷官員,有舉人,有士林中人,這些人都是或者即將是朝廷的棟樑之臣,現在藉由這種方法,可以巧妙的從中看出各人的政治主張,將來就能夠有選擇的吸納其中的一部分,如此自然事半功倍。
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抓住局勢,想出這種辦法來,邱庭波的心思也令人讚歎。果然,他之前不過是被自己的執念禁錮住,反倒不能很好的發揮自身才能。一旦想清楚了,那便是龍騰於野,即將飛天。
最妙的是單從表面上看,他只是適逢其會而已。畢竟目前的問題只在蝗蟲,而他要算計的卻是以後,所以不是深知內情者如清薇,根本不會發現。這種佈局,也同樣很難得。
邱庭波聞言,卻只是搖頭,“比之趙姑娘還是差得遠了。不過我看事情到這個時候,火候就差不多了。趙姑娘預備什麼時候收網?”
“這個不由我說了算……”清薇說着視線一掃,看見了從遠處走來的人,便展顏笑道,“火候到了,今日便可收網。”
邱庭波走過來往下一看,嘴角就不由撇了撇,來人正是趙瑾之。
雖然已經想明白了,兩人如今走的是不同的路,沒有繼續比較的意義,但畢竟是多年積怨,哪能短時間內消解?所以每次邱庭波看到趙瑾之都是這幅樣子。而趙瑾之見到邱庭波的時候,雖然面上總帶着笑,似乎極有涵養,但清薇知道,他心裡也是計較得很。不過自詡已是勝者,總要擺出寬宏大量的姿態。
趙瑾之帶來了一個新的消息,十二樓僱傭的那幾個閒漢,把手裡捕捉到的蝗蟲賣給了別人家。
清薇僱傭這些人,按天發錢,所得是固定的,只要求每人每日上交兩斤蝗蟲。但實際上,這些人每天可以捕捉到的蝗蟲量遠不止兩斤。既然有人出錢收購,他們自然樂得將多餘的賣出去。而最近其他人收購蝗蟲的價錢越來越高,他們連給清薇的兩斤都不願意留下了。
除此之外,抓捕蝗蟲這個行當的競爭也越來越激烈了。一開始只有清薇僱傭的人在抓,後來其他閒漢見有利可圖,便也跟着去。那些田地的主人見別人到自己的地裡來抓蝗蟲,一開始還覺得是好事,等京城裡的辯論越傳越廣,蝗蟲的價錢越炒越高,他們也坐不住了。
這蝗蟲在自家地裡,那就是自家的錢,白放在那裡讓別人撿,誰會願意?
但趙瑾之和清薇看到的卻不是這些。
捕捉蝗蟲的人越來越多,每日的捕捉量有時候簡直是在翻倍增長,但即便如此,地裡的蝗蟲也沒有見少。
蝗災,就要來了。
而且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猜測,是可以肯定今年一定會有蝗災了。只不過現在大家都還陷入在這種熱火朝天的氣氛之中,所以感覺不到罷了。
清薇倒是希望百姓們一直沉浸其中,不必恐慌,不必害怕,只管每天起早貪黑的抓蝗蟲,也許抓着抓着,這一趟蝗災就這麼過去了。
但她也知道,這只是自己美好的祈願。
所以火候炒到現在,的確差不多了。
這天下午,趙定方再次進宮,與皇帝密談。黃昏時分,清薇在趙瑾之的陪伴下,也進了宮。不過走的是僻靜的路,所以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御廚房已經收拾好了一處竈臺,專門給清薇使用。而這個竈臺旁邊不像別處,擺滿了各種食材。這裡放着的只有一一桶一桶的蝗蟲。蝗蟲長得不好看,但也不至於嚇人。但不管什麼東西,當數量上突破了人類的想象之後,便很容易讓人頭皮發麻。
所以這些蝗蟲放在這裡之後,出來進去的人都繞着走。
也因此,在清薇來到這裡之後,大家看她的視線都有些不一樣。本來御廚房當差的都是男性,而且大半都不是去勢過的內侍,乍然見着一個女子,自然令人驚異。而她要處理的還是那幾桶蝗蟲,就更令人心裡感覺毛毛的。
他們大都並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也不跟清薇搭腔,只是偶爾經過的時候瞥一眼她這邊。
被分派來給清薇打下手的,是羽林衛的幾個侍衛。畢竟其他人清薇調動起來不方便,這些人都在趙瑾之手下,自然就不一樣了。反正他們要做的事也並不困難,就是將這些蝗蟲稍微清洗處理一下而已。
但就這個簡單的活兒,幾乎做了一整夜才完成。
而清薇也沒有閒着,一直在用各種顏色的食材來做雕花。這個倒是能請人來幫忙,但爲了做到最好,清薇還是決定自己動手。
眼看雞鳴三聲,早朝就要開始,天色也快亮起來了,清薇這才起鍋倒油,開始炸被醃製處理過的蝗蟲。等她這裡全都弄好,擺盤之後,那邊早朝是奏響的樂聲正好停止。
清薇揉了揉痠痛的胳膊,對等候在一旁的幾個小內侍道,“行了,擡走吧。”
幾個小內侍連忙上前,將足有一丈見方的盤子給擡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往青華殿的方向走。
而青華殿內,虞景和文武百官已經等在這裡了。早朝結束之後,朝臣們本該各歸本部,去忙今日的朝事,但虞景卻忽然叫住衆人,說是有東西給他們看,讓大家移到青華殿這邊來。
除了幾個知情人之外,朝臣們心裡都不由泛起嘀咕,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不一時,小內侍們擡着巨大的盤子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擺在殿內早就準備好的桌子上。
那麼大一個盤子,上面蓋着罩子,看不清是什麼,但朝臣們的興趣都已經被勾起來了。畢竟看皇帝的樣子,應該是得了什麼好東西,想跟大家炫耀。有鼻子靈的人已經聞到了油炸之後的香氣,思量着莫不是陛下這次要炫耀的是吃食?
“今日朕有一物,要請諸卿共同品嚐。”虞景說着擺手,讓人將上面的罩子取下來。
大臣們跟着看過去,便見巨大的盤子正中央擺着一隻五彩輝煌的鳳凰,四周則散落着各種禽鳥,刻畫得栩栩如生,令人心生讚歎。不過,在讚歎過後,定睛一看,他們纔會發現,拼成這些鳥雀鳳凰的,其實是一隻只炸得金黃的蝗蟲!只不過下面用食材雕了底座,上面又覆着各色的“鱗片羽毛”,一時看不真切罷了。
“這道菜叫百鳥朝凰。”虞景掃了一眼殿內交頭接耳的大臣,開口道,“用上萬只蝗蟲拼成,諸卿都來嚐嚐吧。”
說着又讓人送上筷子,分發給所有朝臣。
大臣們已經被這個出乎預料的結果打蒙了,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於是拿到筷子,也只站在原地,躊躇不動。虞景見狀,表情十分平靜的從張芳手裡接過筷子,走過去夾起了鳳凰身上的一隻蝗蟲,放入口中。
尚書令崔紹見狀,連忙跟上,然後是其他尚書閣的重臣。他們都動了,其他人就是心有疑慮,也不得不上前品嚐。吃完之後,還得絞盡腦汁想出些吉祥話來誇讚。
艱難的將嘴裡的蝗蟲嚥下去,虞景忍着噁心,面上帶着笑意,看着所有朝臣都嘗過了這道菜,這才道,“這上萬只蝗蟲,都是昨日從城外採購回來的。張芳,你將昨日所見場景一一道來。”
“是。”張芳朝虞景躬身,然後上前一步道,“昨日咱家奉皇命出城採買蝗蟲,共購得五桶蝗蟲近百斤,所費一貫錢。咱家到時,市面上還在售賣的蝗蟲,共有二百多桶,聽說比前日已是多了二十多桶,仍舊被搶購一空。聽賣蟲之人所言,這幾日蝗蟲的價錢已有回落,之前曾賣出過一桶一貫的高價。他們都是附近鄉里百姓,只因蝗蟲價貴,從自家地裡捕來出售。而據他們所說,即便每日出售的蝗蟲越來越多,地裡的蝗蟲亦不見少。”
說完之後,張芳退回虞景身後,殿內陷入沉默之中。
能夠站在這裡的,誰不是宦海沉浮多年,到這時候若還不明白皇帝的意思,那這官也不必當了。
數量,價錢,這些都只是表象,而爲官之人要看到的,是這種表象下所隱藏着的真相:今年十之□□會有蝗災,而且已經在醞釀之中!百姓們被利益矇蔽,還看不清這一點,但這些朝臣自然不會。
“諸卿可有話要說?”過了一會兒,虞景開口問。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任誰都知道,這絕不可能是因爲他不生氣,恰恰相反,皇帝怕是氣得狠了!畢竟蝗災這麼大的事,整個大魏上下都沒有人發現,還是食蝗的事情鬧大了之後,才顯露出幾分端倪。更可笑的是,先發現這端倪的竟然是皇帝!
皇帝那句話問得平淡,不過話裡的意思其實是:要你們這幫朝臣幹什麼吃的?
作者有話要說: 虞景:蝗蟲我都吃了,誰還想跟我對着幹,儘管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