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的悟性比清薇想的還要好。
她記得自己當初學這些東西的時候, 已經算是進展頗爲神速的了。當時還有兩三個宮女同她一起學這些,但到後來, 能跟得上陳妃的只有她一個, 漸漸的, 陳妃就開始只教她了, 而且並不僅僅侷限於廚藝。
其實陳妃的教法非常散漫,她可能從來沒設定過目標, 也沒想過具體要怎麼教,教到什麼程度。甚至清薇曾經想過, 也許這只是她用來打發無聊時光的法子而已。但她還是學得很用心,因爲她很清楚自己學到的這些東西有多珍貴。
到了最後一年, 陳妃待她其實已經有了幾分看徒弟甚至女兒的意思, 並不只當她是個普通的宮女, 對她的學習進度也十分滿意。
但饒是如此,陳妃也說過她“資質有限”, 在這上頭很難有更大的進展。
那時清薇是不太服氣的。畢竟放眼整個皇宮,她相信沒有誰能做得比她更好。當然, 陳妃自己必定是例外。所以清薇雖然不服氣,但也一直沒有表示出來。
但現在,看到了趙大的學習成果之後, 清薇才突然發現,這世上是真有天才存在的。不管她教什麼,趙大幾乎一點就通,還會舉一反三。他本來就基礎穩固, 普通的家常菜都難不住他,之前只是沒有機會學習大菜的做法,也接觸不到好的菜譜而已。如今有清薇領着,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能做得有模有樣了。
至少不是趙訓這等老餮,普通客人是吃不出他做的菜跟清薇做的有什麼區別的。
面對清薇的感嘆,趙訓倒覺得這很正常,“這孩子身上最難得的不是天賦,是專心。你的資質未必不如他,壞就壞在太聰明伶俐,心思太多。他能幾天不吃不睡,去琢磨一個菜譜,甚至只琢磨一道菜譜中的某個步驟,你卻不行。”
清薇想了想,的確如此。她始終無法對這些技藝產生癡迷,爲之奉獻自己的一切。
但她的技,對別人來說卻是道。這二者之間的差別,不可以道里計。
因爲這樣,趙大一直想拜師,但清薇始終沒有答應。因爲她覺得其實自己能教給他的很有限,至少當不起師父這個身份。不過趙大實心眼,就算清薇不承認,也總是以師禮待之。
不論如何,有趙大在,清薇肩上的擔子一下子輕鬆了許多,不必再每天圍着竈臺轉。
她雖然喜歡下廚,卻並不喜歡不斷重複的工作,更願意去嘗試一些自己沒做過的或者有趣的菜式。所以清薇和趙訓還是會經常在一起討論菜譜,然後自己拿到廚房取試驗,試驗的時候,又可以跟趙大一起商量。如此一來,進度倒比之前要快些。
這天清薇沒去酒樓,而是出了城。
蓋印馬嫂子之前讓小六子帶了信,說是請她過來做客。
之前清薇跟馬家合作的果醬生意,如今已經進入了正軌。所以去年冬天,馬家夫妻就合計着要擴大果園的規模。反正他們家的這片園子附近都是荒山地,要弄過來倒也簡單。
爲此馬嫂子還來討了清薇的主意。清薇沒有反對擴大規模,倒是提議,既然有了果園,不如也養些蜂。這樣還能同時釀出好蜜,又是一樁進項。
馬嫂子深以爲然,所以已經弄了幾箱蜜蜂回來養着。開春之後,果園裡的果樹陸續開花,如今已經可以收蜜了。所以馬嫂子請清薇過來做客,散散心的同時,還能嚐嚐新鮮的蜂蜜,品鑑一番。
當然,最主要的目的,恐怕還是請清薇出個主意,這蜂蜜該怎麼賣纔好。
清薇自己從出宮之後,就少有鬆散的時間,上一次出城,還是跟着趙瑾之到城外來。那都是去年秋天的事了。所以接到邀請之後,便欣然應允。因着小六子要忙酒樓裡的事,所以清薇沒讓人送,而是僱了一輛車。
春天一到,城外的風光果然格外不同。沿路都是各種各樣的花樹,就連呼吸似乎都沾染上了花香味,清風拂面,讓人心曠神怡。
馬家的果園更沒有讓人失望,奼紫嫣紅開得熱鬧非常,其間蜂飛蝶舞,又是別樣的景象。因爲怕被蜜蜂蟄了,所以遠遠瞧了一會兒之後,清薇和馬嫂子回到家裡,馬五自去帶着人取蜂蜜。
回去的路上,清薇跟馬嫂子說起自己的想法。她想把這些蜂蜜送進宮去。
宮中採辦的東西,一部分是由地方上供,更多的則是內府自己生產製作。餘下的一小部分,纔會對外採買。京中不少商人都盯着這一塊,畢竟有了這個門路,就等於是靠上了朝廷,身份不同了。
競爭者多,對品質的要求自然也很高。
所以馬嫂子之前根本做夢都沒想過她家的蜂蜜能做貢品,聽到清薇這樣說,有些遲疑的問,“咱們能行麼?”
“怎麼不行?”清薇笑道,“蜂蜜和果園都是自己的,養得好,出的蜜也不會差。就算不是極品,也是上等。宮中除了皇上,皇后和太后之外,還有許多妃嬪、有臉面的宮女和女官等,咱們的目標就是她們。”
都是採買,但給不同的人用,品質和要求都不一樣,所以清薇纔會打這個主意。她自己在宮中還有些人脈,要拿下這個生意應該不成問題。有了這個身份,馬家纔算是站穩了腳跟。之前同錦繡樓合作的果醬生意,不知多少人眼紅,其中不乏權貴們的門人和遠親。清薇現在還能兼顧,但不可能一直將精力放在這上面。有了皇商的名頭,旁人要打主意也得三思。
既然能成,馬嫂子自然沒有不願意的。立刻道,“姑娘放心,我們家的蜜,保證都是最實在的。”
清薇點頭,道,“回頭讓小六子送些到我那裡去,我來設法。若是能成,也不過是這一兩個月間的事。別的不提,產量須得跟上。皇家的生意,由不得一點怠慢。”
“這是自然,我想着,趁現在還是春天,不如再補種一些別的季節開花的樹。這樣一年四季都有蜜,也就不必擔心停產了。”馬嫂子道。
“種樹倒不如種花。”清薇道,“季節到了就能開。”
很多樹木種下去之後,都要養幾年才能開花結果,現在若是要做蜂蜜的生意,未必能夠等得起,所以清薇才這麼說。
馬嫂子也不由點頭,“瞧我這榆木腦袋,只想着家裡是種果樹的,倒忘了種花反倒更方便些。回頭我就讓人種起來。”
兩人一邊說着話,回到了山下的莊子裡。馬家在城裡有房子,但因爲有這一片果園在,所以必須要有人在這邊照看着。馬嫂子是個能吃苦的,索性建了一棟像樣的屋子,忙起來的時候,全家人都搬到這邊來,多少能搭把手。
兩人進屋坐了,馬嫂子端出不少自己用蜂蜜做的點心,讓清薇品嚐。
她的手藝算不上好,但用料足,東西也好,所以滋味倒是不錯。
該看的景色看了,該出的主意也出了,清薇便主動提出告辭。馬五夫妻倒是想留她用飯,但又怕招待不週,畢竟在他們心裡,總覺得清薇十分金貴。哪怕是她自己在街上擺攤的時候也是如此。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她離開了。
馬五本來還想送,但清薇僱來的馬車還在,所以婉拒了。畢竟他最近應該很忙,不必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回去的路上,清薇看到路邊種了幾株槐樹,這會兒花開得正好,不由心下一動,便下車要去摘。
只是到了地上,才注意到這幾棵樹非常高,站在地上根本夠不着。而且清薇一個女子,也不方便爬樹。再者槐樹又名刺槐,樹身和樹枝上到處都是刺,也不便攀爬。
她猶豫片刻,轉身看到停在一邊的馬車,忽發奇想,讓車伕將車趕過來一點,正正停在樹下,然後自己站在車轅上,踮起腳尖,就正好能夠摘得到最低的那一枝了。
清薇本來也不貪心,只想摘一點,所以小心的用指尖將兩串槐花扯下來之後,便打算放手了。
哪知就在這時候,她只覺得身邊似乎有一道黑影帶着風捲過,然後腰間一緊,自己就轉移了位置。雖然不至於天旋地轉,但驟然生此變故,清薇新下也不由警惕起來,下意識的將手搭上了掛在腰間的匕首。
等到安穩下來,清薇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已經轉移到了馬上。身後還坐着另一個人,一雙手緊緊禁錮在自己腰間,她的背則貼着厚實的胸膛,甚至還能聽到對方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
雖然那人甚至沒有開口說話,但清薇卻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十分微妙的熟悉,並藉此把人認了出來。
急促的心跳緩緩平復,她鬆開了握着匕首的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裡因爲這突然的變故而抖落大半的槐花,有些無奈的回頭問,“趙將軍,您這是怎麼回事?”
“你方纔在幹什麼?知不知道有多危險?”趙瑾之似乎也緩過來了,終於鬆開了環在清薇腰間的手。
之前清薇被他抱着還沒有多少感覺,可現在他把手拿開了,清薇反而不自在了。趙瑾之的手臂溫度有些高,突然撤開,清薇便能清晰的感覺腰間那一圈皮膚似乎都涼了一下。因爲太過明顯,所以感覺就像是趙瑾之的手臂還停留在那裡,或者哪怕撤走了也在那裡留下了什麼東西。
這讓清薇心裡十二分的不自在,她微微往前傾了一下身子,拉開跟趙瑾之之間的距離。但這實際上並沒有讓清薇感覺好多少,因爲趙瑾之胸膛的溫度更加滾燙,撤開之後,被冷風一吹,清薇就感覺背上的寒毛似乎都豎了起來,這麼明顯的感覺讓人難以忽視。
但她努力鎮定下來,道,“我只是想摘一點槐花罷了,哪裡來的危險?”
“你站在車轅上,稍有不慎就會跌下去。”趙瑾之不滿的說。
天知道他遠遠看見清薇踮着腳尖的動作,心裡有多着急,總覺得下一秒她就要落下去了。尤其是扯下槐花的時候,清薇的身體動了一下,看在趙瑾之眼裡,那就是往旁邊一歪,絕對是要跌下去的前兆,所以哪裡還能忍得住?立刻拍馬上前,將清薇給“解救”了。
他雖然沒有解釋,但清薇多少也能猜得到。她自覺並不冒失,因爲當時的確是沒有跌下去的危險,但趙瑾之這麼緊張自己,清薇在“多管閒事”的抱怨之外,又體會到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
清薇本來不是容易低頭的人,但現在,這種感覺促使着她,開口說話時的語氣都柔和了許多,“我知道錯了。”
趙瑾之本來也有些不自在,從清薇的語氣裡就能聽出來,是自己大驚小怪了,她其實根本沒有危險。現在又聽清薇承認錯誤,心中詫異的同時,又生出了一股詭異的喜悅。
“往後小心些。”他低聲道。
還有後面半句,雖然他沒說,但趙瑾之和清薇都很清楚:我不在,你要照顧好自己。
清薇覺得臉上多了一點熱氣。
但她沒忘記旁邊還有個車伕在看熱鬧,所以點點頭,對趙瑾之道,“沒事了,先放我下去吧。旁邊還有人呢。”
聽到這句話,趙瑾之才發現旁邊還有個車伕在。他戀戀不捨的下了馬,將清薇扶下去。掃了一眼車伕,心裡對他那麼沒眼力見兒不太滿意,清薇要去摘槐花,這人不說主動去做,連搭把手都沒有。
不過同時他又不免想,正因爲這人沒有搭把手,所以纔給了自己與清薇親近的機會。
於是也不計較了,又轉過頭來看清薇,“你要摘槐花?我去吧。”
“不必。”清薇道,“本來也是聞到花香,忽然想起來罷了。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不敢麻煩趙將軍。”
她今天沒有叫自己趙大哥,而是稱呼趙將軍,趙瑾之敏銳的察覺到了這種不同。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旁邊有人在的緣故,但奇異的,他並不覺得這是個疏遠的稱呼,反倒覺得心裡飄蕩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這一聲“趙將軍”下面還藏着什麼更爲隱秘的、讓他喜歡的意味。
所以趙瑾之立刻道,“摘一點槐花也不費什麼功夫,你在這裡等着便是。”
說着走到一株槐樹下面,擡頭看了兩眼,然後手一搭,腿一擡,清薇都沒有看清是怎麼做到的,他就已經上了樹。
因爲沒有合適的東西用來裝,趙瑾之索性將其中一枝他自己覺得開的最好的折了下來,然後回到地上。
從他上樹到下來,中間不過片刻的功夫,果然如他所說,根本不費事。
趙瑾之小心的將樹枝上的刺都拔掉,然後才遞給了清薇,“拿着吧?你這是要回城?我送你。”
然後他就重新上了馬,控制着馬兒走到馬車一側,一副隨車護送的姿態,完全沒有給清薇拒絕的機會。清薇看了他一眼,便也上了車,讓車伕繼續前行。
好幾次,她掀開車簾往外看,正好對上趙瑾之看過來的視線。
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就這麼時不時的對上一眼,彷彿有了一種隱秘而心照不宣的默契。
趙瑾之很高興,畢竟他從西南迴來也有一陣子了,但跟清薇幾乎沒什麼進展。偏偏皇帝那裡一日不表態,他甚至不能在清薇面前表現得太主動,於是只能自己暗自着急。
今日他本來是到附近的縣裡走了一趟,事情辦完就趕着回來了,再沒想到還能遇上清薇,有了這次意外的接觸。而且,趙瑾之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清薇對他的態度,與之前有了一點細微的差別。
他騎馬跟在車子旁邊緩緩前行,一邊琢磨這種區別,一邊保持着跟清薇的默契。
馬車將清薇送到了巷子口。裡面太窄,馬車進不去,就算能進去,也沒辦法調頭,所以只能停在這裡了。
清薇下了車站好,趙瑾之已經跟車伕結算完了車錢。她摸荷包的手又收了回來,並沒有爲這一點小事推辭,而是先轉身進了巷子裡。趙瑾之牽着馬跟在她身後。
清薇手裡還抱着那枝槐花,趙瑾之沒話找話的問,“清薇打算用這槐花做什麼?”
以他對清薇的瞭解,她雖然喜歡花,但絕不是普通女性那般爲着花朵的芬芳和美麗,對清薇而言,許多東西到了她手裡,便是合適的食材。用槐花做的東西,趙瑾之從前也吃過,因此有此一問。
清薇含笑道,“說來也巧,昨兒發了面,結果今日出門去了,沒來得及做。現在正好蒸一籠槐花包子。”
說着已經到了地方,清薇停下來將門打開。
趙瑾之牽着馬,沒有跟進來,只站在原處目送她進門。清薇進去之後,轉過身來,扶着一邊的門扇,看了趙瑾之一會兒,才抿脣一笑,將門扉合上了。
四月裡,清薇院子裡的那棵丁香樹又開滿了花,暗香浮動。
趙瑾之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纔將身體裡陡然升起來的燥熱壓了下去。
清薇先進屋換了一身衣裳,出來時,趙瑾之已經坐在院子裡了,正一朵一朵將槐花從樹枝上摘下來,擱在草編的籃子裡。這樹枝上有刺,剛纔他雖然剔過了,但總還會有遺漏,怕清薇弄傷了手,他索性自己來。
他一貫給人的印象都是粗枝大葉,如今擺弄起這小小的花朵來,看着就十分有趣。
槐花本身的味道已經足夠香濃,花瓣也是甜的,所以並不需要加其他的料。花朵摘下來之後,用井水細細的洗淨瀝乾,清薇就直接這麼包進了麪糰裡。包好之後的形狀也不是普通的包子,而是一朵一朵的花。包完了之後上屜一蒸,就能聞到槐花的清香之氣。
趙瑾之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對這種食物並沒有特別的愛好,但聞到這香氣,也覺得嘴裡開始分泌唾液。
包子蒸好之後,清薇將今日從馬家帶回來的蜂蜜勺了一些出來放在碟子裡,用來蘸包子。
一籠包子,清薇自己只吃了三個,剩下的都進了趙瑾之的肚子裡。他對這一頓午食十分滿意,最滿意的地方在於,總算只有他跟清薇兩個人了。
趙瑾之對十二樓沒什麼印象,對酒樓裡的員工也沒什麼不滿,對自家祖父更無話可說,但畢竟每次那麼多人坐在一起吃飯說話,對他來說自然比不得從前只有二人相對的時候。
如今總算是又體驗了一次,心裡自然滿意。
“清薇的手藝還是這樣好。”趙瑾之稱讚了一句,忽然生出了幾分好奇之心,“卻不知是跟什麼人學的?”
這沒什麼不能說的,清薇道,“我進宮後,先是在陳妃娘娘跟前伺候。這些東西,大半都是那時候學的。”
倒是後來到了虞景身邊,就沒再學會什麼新東西了。不過,因爲接觸到了大量朝政之事,清薇開拓了眼界,逐漸對自己將來要走的路,要過的生活有了明確的定位和規劃。否則會的再多,出不來有什麼用?
“陳妃娘娘還教你們這些麼?”趙瑾之有些好奇,“她自己也會下廚?”
“自然。”清薇道,“我做的東西就算不錯了,在娘娘那裡,也不過是個‘過得去’的考評。她會的東西多,在宮裡沒別的事,閒暇時間也多,有了興致就會教給我們。”
“聽你這樣一說,陳妃娘娘必定也是一位奇女子,”趙瑾之不由感嘆,“這樣的女子,在宮中卻默默無聞,少有人注意,真令人意想不到。也不知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清薇想了一回,才惆悵的搖頭,“娘娘的心思,誰能猜到?”
她應該是不喜歡宮廷生活的,但卻也沒有想過離開。清薇知道,這是因爲她是皇妃,不能離開。但她更明白,如果陳妃娘娘一定要走,也未必就沒有辦法。在她心裡,也許還有更深更遠的考慮。但那些輾轉的心思,都隨着她的去世而埋葬,永不會爲人所知了。
因爲想到了陳妃的事,讓清薇自己的心情也有了不小的波動。相較於陳妃,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出宮,走上自己喜歡的路的她,何其有幸?
既然如此,也別折騰得太過了,免得老天看不下去。
這麼想着,清薇擡起頭來,看向趙瑾之,“趙將軍,你從前說過的話,還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