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看到自己老爹摔倒在地,還是被沒輕沒重的穆清推倒的,當即就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貼耳小聲嬌斥:“你怎麼能對我爹這麼粗魯?”
穆清臉上未露一點慚愧,像是沒有聽到淺淺的話一樣,只是一個勁的擔憂着她的身體。
“誰叫他氣你,還氣得肚子都痛了!你忍忍,二哥叫大夫去了,馬上就會沒事的!”
淺淺沒好氣的白了眼穆清,順勢倒在他懷裡,小聲說道:“我是裝的啦!”
穆清怔了下,不敢置信的看着淺淺。
言永福這下已經爬起了身,聽了穆清的話,一臉慚愧的說:“都是爹不好!你現在怎麼樣?還覺得肚子痛嗎?”
淺淺不過是想阻止言永福去西順村趟這趟渾水,並不是故意讓家人擔憂,因此,順勢輕輕揉了下肚子。
“好像不怎麼痛了,剛纔可能一時着急,太緊張了的原因,纔會覺得肚子好痛!”
言永福捏了把冷汗,感嘆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不過等會還是讓大夫看看。”
“好!”淺淺擡眸,微微一笑,心中略有些愧疚。
她明明知道家人十分緊張她,竟然還用了這藉口來留住爹的腳步。
其實淺淺能理解言永福的立場,畢竟是家裡的長子,就算是對鄧氏對言楚書再失望,但是他敦厚的性子怎麼也不可能讓他忘了鄧氏是他的娘,言楚書是他的弟弟。
再加上言希穎又是小了他二十多歲的妹妹,言家這個老來女,不說言老爹和鄧氏看得重,就是言永福也是極疼她的,在希穎幼年時,當了自家閨女在照顧。
現如今希穎要嫁人了,言永福心裡就跟嫁女一樣,說不出的開懷。
看着一臉愁容的言永福,淺淺嘆息一聲,勸說:“爹,奶他們這樣做,定然是和男方家裡談好了的,而男方家裡肯定也是同意了的,不然的話,他們不會這麼冒失的過去。”
言永福猶豫了一下,看了眼淺淺說道:“但願!”
淺淺抿了抿脣,沒再多說,心裡卻有些不舒坦。畢竟站在言永福的立場上,這件事情他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定然要去了解一二的。
言家的門楣,鄧氏雖然沒指望過言永福撐起,但是言永福身爲長子,自幼心裡就有那一份堅持在。
淺淺想想,覺得她是不是該讓言永福回一趟西順村,至少讓他把事情瞭解清楚,而且以鄧氏他們的爲人,事情真的決定好了,不會因爲言永福而改變,不過就是言永福會被奚落一頓。
淺淺不舒服,也沒有挪位置,大夫也沒有多長時間就來了,跟着二郎去請大夫的人還有真真,請來的人自然是古璇青。
真真現在可是完全把古璇青當自己人,家裡但凡有一點不舒服的,她都要去把古璇青請來。
以前沒有確定感情是爲了多見古璇青一面,現如今是她只相信古璇青的醫術。
“又要麻煩你了!”淺淺坐在椅上,伸出右手,小臉紅潤健康。
來的路上,真真已經嘮嘮叨叨的說了家裡的事情,不算條理清晰,卻也足夠讓古璇青瞭解出了什麼事情。
再看淺淺這樣,古璇青心如明鏡,上前替淺淺把了下脈,果然脈博強勁,身體並不不妥。
“身體並無大礙,不過是鬱結在胸,以後儘量保持心胸開擴,心情舒暢就會沒事了的!”
真真揚眉一臉責備的看向言永福,嘀咕說:“爹,你也聽到了吧?”
言永福滿臉愧疚搓着手,嘴巴動了動,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淺淺本來覺得裝病騙家人心裡就不舒坦,而且以真真的機智也看到出來,她是在裝,明天她這會兒也不過是爲了嚇唬言永福。
但是看到言永福的舉動,淺淺心下一陣抽搐,覺得自個兒十分的不孝。
“真真!”淺淺輕叫了一聲,對她搖了搖首。
真真抿了下脣,沒有答腔,走近古璇青身邊問道:“我姐要不要吃些什麼安胎藥穩固一下?”
“這倒不用了,保持好的心情就行!孕婦多笑笑,以後生出來的孩子也會漂亮一些!”
古璇青看淺淺臉色極佳,面色紅潤,並沒有再給她開多的安胎藥,而且自胎穩後,淺淺也不樂意喝藥,她怕她說的家人不相信,就借了古璇青的口說這事。
“聽到沒,姐要多笑笑!”真真說這話,目光卻是望向言永福。
淺淺抿了下脣,還未開口,古璇青已經先一步出了聲,似笑非笑的叫了一聲,“真真。”
真真回眸,眼中閃過一抹不自然,輕咳一聲道:“我送你回去!”
“嗯哼!”古璇青眼裡帶有詭異的笑容,看得真真一陣不自然。
倆人並肩出了大廳,二郎拍下額說:“哎,我忘了給診金了!”
二郎說罷就要追上去,淺淺笑着阻止道:“不用了,真真會給的!”
真真剛纔的行爲,古璇青那樣的出身,肯定覺得是十分的不妥,二郎現在追過去,不正好看到古璇青訓妻嘛!
真真又好面子,還是別讓二郎瞧見比較好,再者,古璇青出診他們家也不是一次二次了,除了每次去藥館拿藥,直接把銀子給掌櫃,他哪次肯收銀子了。
一點碎銀推來推去不單顯得寒磣,還見外。再加上現在他們晚一輩都是心知肚裡,清楚彼此的關係,也並不講究這些,只當是朋友免費看診。
送走了古璇青,淺淺也被穆清扶回了屋裡,姜氏和姚氏又燉了些補品給她補身子。
晚上,淺淺躺在牀上,側身看着廳裡還在練功的穆清,盯了許長時間,穆清才收斂一身氣息,緩緩擡眼看向淺淺。
淺淺立即揚起燦爛的笑容,嬌聲問道:“練完了嗎?”
“嗯!”穆清起身,拂了拂衣褲。
淺淺小屁屁一拱一拱的往後退了兩步,熱情的說道:“快來睡覺,快來睡覺!”
穆清眼裡佈滿笑意,寬衣躺上牀,纏人的淺淺立即手腳並用的往他身上爬。
穆清不放心的一手扶住淺淺的腰,盯着她的臉上的笑容看了一秒,才溫聲問道:“這樣睡?不會不舒服嗎?”
在淺淺自個兒都還沒有察覺的時候,穆清已經發現了淺淺的變化,腰身明顯不如以前纖細。
淺淺在穆清的懷裡拱了拱,大大咧咧的說:“不會啊!”
雖然家裡人都很緊張,但她自個兒倒真沒覺得有哪裡不同,還是和以前一樣,身輕如燕,能跑能跳,不過姜氏說這樣會跌了孩子,所以她也不會刻意去跑跳。
最大的差別,就是比起之前能吃能睡了一些,有點朝着豬的生活去發展。
剛症出有孕,姜氏和姚氏天天燉補品,她還不樂意吃這麼多,但現如今會主動去找東西吃,這就是差別。
穆清不放心的叮囑,“不舒服就要說!”
他不明白淺淺懷有身孕也有四個月了,怎麼肚子還不見大,私下問過了姜氏,每個人懷孕的情況都是不一樣的,像淺淺這種身形纖細單薄的,沒這麼快顯懷,肚子裡的孩子太小了的原因,一般五個月左右就顯現出現了。
“不用擔心啦!”淺淺舒服的喟嘆一聲,雙手緊緊了抱住穆清的脖子,小鳥依人般的窩在他的懷裡。
穆清小心翼翼的抱穩淺淺,心裡想着,等淺淺的肚子顯懷了,就一定要她改掉這種睡姿,這般睡法,孩子都會被壓壞。
淺淺還想着之前的事情,有些睡不着,閉着雙眼,嘴裡喃喃的問道:“你覺得我是不是該讓爹去一趟西順村?”
穆清抿了抿脣,不大在意這種事情。
他只是強調說:“下次不準裝病!”
淺淺睜眼,促狹一笑,“怎麼?很擔心,是吧?”
穆清眼神一凜,嚴厲的說:“這種事情怎麼能拿來開玩笑?”
淺淺俏皮的吐吐舌,討好的抱着穆清親得滿臉都是口水的哄道:“好嘛好嘛!我都已經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穆清斜斜看了淺淺一眼,算是放過了他。
淺淺立即又是一臉賴皮的笑容,抱着穆清軟語央求的問道:“你說嘛說嘛!我是不是要讓爹去一趟西順村!”
穆清皺着眉,反感的說:“反正他們這麼討厭,就讓他們滾啊!”
淺淺咧嘴一笑,“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爹好像很不放心的樣子,哎!我主要是覺得,鄧氏他們跟着過去的話,以後小姑婆家的日子肯定天天精彩!現在不讓爹去摻和吧!他心裡又不舒服,讓他去摻和吧!他又肯定要捱罵。但是回過身一想,其實過去一趟也好,省得以後知道鄧氏他們過得不好了,言永福更加自責,到時候,這責任可就推不掉了,因爲我爹的性格,肯定會覺得是他今日沒勸止的原因。”
淺淺碎碎唸完,穆清突然說道:“我倒希望他們過得好!”
“怎麼?”淺淺一臉狐疑的看着穆清,並不覺得他像是一個這麼善良的人,而且因爲她的關係,穆清一向看不上鄧氏那些人。
穆清一本正經的看着淺淺,反問了一句。
“他們好了,就不會來找我們了,不是嗎?”
淺淺一想,倒還真是這樣!
鄧氏等人的性格,若是言楚書真的當了官,他們可不會讓大房這邊沾到一點便宜,以後肯定就能斷了往來,如此說來倒是好事。
“反正爹也改變不了什麼,我明天陪爹回去一趟就是!”穆清果斷的說道,爾後拍拍淺淺的腦袋說:“你就不要多想了,快些睡吧!時間不早了了!”
淺淺嘴巴努了努說:“我也要去!”
穆清皺眉,正待反駁,淺淺就眼睛一橫,惡狠狠的說:“我不管,反正我要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體,壯得像牛似的!再說了,鄧氏他們也氣不到我,若真有什麼不痛快,我纔不生氣,就直接讓你打他們了。”
穆清擰眉,挫敗的說:“保證不生氣?”
淺淺俏皮的舉起三根手指放在耳邊,說道:“肯定不生氣,爲了他們這種人,完全不值得!”
穆清揚了揚眉眼,意味深長的說:“但願你明天能這麼想。”
淺淺抱着穆清,又是一陣迷魂湯灌了下去,一個勁的叫道:“好清哥哥,清哥哥最好了。”
“睡吧!”穆清寵溺的看着淺淺一副賴皮的樣子,他不過就是太清楚她的性格了,不管怎麼說讓她不要去,她也定然要去的,又何苦爲了這種一定的結果而爭執,浪費睡覺的好時光。
舒服的睡了一覺起牀,睜眼就能喝到姜氏的愛心補湯。
淺淺由於懷孕了,越來越嗜睡,起牀的時間也是越來越晚,但是爲了她,廚房時倒是時時溫熱着補品及其他一些適合孕婦吃的食物。
“爹呢?”這會兒已經是半上午,吃飯也沒有去偏廳,而是姜氏送到了她的房間裡來的。
姜氏眼神一慌,牽強的笑說:“他還能去哪裡,還不是跟着子衍在染布。”
淺淺這些日子沒有管事,但是據邱子衍說,染布坊已經開始在接單了,雖然剛開始只是幾樁小單,但總得來說,付出也是有收穫的,漸漸有了收益。
而邱子衍也開始看門面了,打算自產自銷。且三隻小熊經過這幾個月的時間,家裡已經有了數套成衣,也能夠面世了,雖然世面上如今有許多各色各樣的夫妻裝,但設計出來的,總不如淺淺設計得好看自然。
“噢,那你叫爹換身衣服,到前廳等我們。”淺淺埋首在吃東西,也沒有察覺到姜氏說話眼神的不動,順勢如此回了一句。
姜氏怔了下,緊張的問:“換衣服幹什麼?有什麼事嗎?”
淺淺這才擡眼,理所當然的說:“要出門肯定要換衣服啊!爹不是想去趟西順村嗎?我們陪他去啊!”
“呃……”姜氏臉上一陣尷尬。
淺淺眉眼一眯,略有些疑惑的問道:“娘,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沒說啊?”
“呵呵……”姜氏心虛的笑笑,結巴的說:“就、就是你爹啊!他看、看你不樂意他管這事,他就偷偷的去了!”
淺淺臉瞬間沉了下來,拉得老長。
姜氏忙說好話哄道:“彆氣彆氣,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可氣不得!這些事情你就別管了,讓你爹去操心好了,你爹畢竟是言家長子,希穎出嫁的事情,他完全不關心一下,別人會戳着他的脊樑罵他的,你體諒一下你爹啊!”
淺淺翻着白眼,不高興的嬌斥:“娘啊!你們就是太好說話了!太在乎這些規矩了,你看二哥成親,奶不來,二叔一家不來,不是照樣被人戳脊樑罵嗎?你看他們在乎嗎?只要能給我們添堵,他們纔不在乎這些事情呢!”
“當時不是你奶病了嘛!”姜氏知道淺淺說的纔是真的,鄧氏病也不過是裝病而已,因此,反駁得十分的心虛。
淺淺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眼姜氏,這夫妻倆就是心眼大,一點都不記仇!二郎成親他們都不來,做得這麼過分,回身這夫妻倆就忘了這事。
真不知道該把他們這種性格當優點看還是當缺點看。
但不過想想,爹孃這樣過得開懷一些,她也不用強扭了他們的性格,畢竟心眼小,睚眥必報的人,通常計較得太多,也活得不快樂。
她只是不喜歡爹孃總是被欺負,有些人就是喜歡把別人的善良謙讓,當成他不要臉的資本,就像鄧氏那些人。
“算了,反正我也打算陪爹回西順村的!”淺淺急急吃了幾口,倒是沒有和自己的肚皮過不去,知道一會兒去了西順村就沒東西吃了,可不能餓着肚子過去。
淺淺吃得小腹鼓鼓,站起身對穆清說道:“我們帶大白一起過去。”
姜氏怔仲片刻,緊張的說:“這好好的帶大白出去幹什麼,而且這事有你爹過去就好了啊!你忘了昨天才看了大夫嗎?古大夫說你要放寬心,你就不要管這事了啊!”
淺淺杏眼圓睜,一臉篤定的說:“不行,我一定得去看看!不然奶他們肯定要欺負我爹了!”
“哪能啊!再說這事還有真真和二郎跟着過去了!”姜氏攔着,就是不讓淺淺去。
若說淺淺瞭解鄧氏,姜氏則更加。她清楚知道這次言永福過去的目的,也清楚明白鄧氏等人肯定不樂意。
而且言永福的一片好心,肯定還會被鄧氏等人曲解,到時候兩邊嘴巴架,肯定是要吵上幾句的。
而淺淺的性子烈,姜氏哪裡敢讓她摻和進去,若是一個氣,讓得肚子裡的孩子有什麼好歹,就得不償失了。
“娘,你不用擔心了啦!昨天我是不想讓爹去西順村才裝病的,你沒見古大夫來,藥都沒有開嘛!”
淺淺安撫的朝着姜氏笑笑,又繼續說道:“而且我的脾性你還不清楚嗎?我什麼時候被別人氣得跳腳過,奶在我手裡,哪一次討得好了啊!我其實過去看看,也不會說什麼,我清楚明白,不管爹說什麼,也改變不了奶的決定,我不過就是站在爹的身後,給他撐撐腰,省得奶看到我不在,趁機欺負爹。”
姜氏擰緊了眉,看了眼淺淺穿着厚厚的衣服,根本不見的肚皮。又想到淺淺平日所爲,倒真不是一個吃虧的主。
姜氏略有猶豫,淺淺就對穆清使了使眼色,他便去找大白了。
“娘,你放心吧!我就是去看看,我不說話!”淺淺撒嬌的抱着姜氏的手臂搖了搖。
姜氏嗔了眼淺淺,輕斥:“我會住你咯?”
“你一定要去也行,娘陪你一起去,但是真有什麼事,你就躲開,可不許往上湊!”
淺淺討饒的說:“娘就別去了吧!免得你一去就成了奶的出氣筒,再說這次我和奶的目標不一樣,倆人根本不會吵架!”
姜氏詫異的望了眼淺淺,也沒有急着說什麼。
淺淺眯眼得意的說:“其實奶他們走了才更好!而且娘你真的要去嗎?我昨天事多,也忘了告訴你,我收到驛站的消息,又能帶東西給哥了,你真的不給哥帶點什麼嗎?”
姜氏一喜,急急的說:“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我還正想着什麼時候縫兩身春衫帶給你哥!”
淺淺聳聳肩,樂道:“我現在說也不晚啊!而且娘去西順村不單保護不了我,還保護不了自己!我身邊有清哥哥還有大白,誰敢近我的身啊?”
姜氏皺眉略想,猶豫了下,也知道她跟着過去,不單會被鄧氏罵,而且淺淺他們要護着她不被罵的話,問題只會越來越麻煩。
“那你跟在穆清身邊,大白也不能離身!”
“行!”見姜氏鬆了口,臉上立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淺淺不等姜氏有反悔的機會,興高采烈的跑出了房門,直奔大白的小窩。
大白的窩搭在後院裡,剛來的那個月,大白倒是喜歡往他們房裡湊,現在天氣回暖,大白就喜歡一個人在院裡瞎晃悠,故意嚇唬一下育幼院裡的孩子。
可惜育幼院裡的孩子都沒把大白當狼看,還以爲是狗。一個故作兇殘不咬人,一個天真懵懂不懂事,兩方倒是處得十分的融洽。
兩人一狼,坐着馬車直奔西順村。
馬車上,淺淺抱着一臉高傲,挺直了蹲着大白,就見大白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好像被淺淺這麼一個女人抱着,多污辱它狼的身份似的。
“清哥哥,我覺得你可以快一點。”淺淺一臉無辜的對着穆清駕車的背影低語。
穆清頭也沒回的說:“娘說你現在身子不比以前,不能顛簸,要我慢一點!”
淺淺看了看慢慢悠悠堪比龜速的馬車,無奈的苦笑道:“但是也不至於慢到這一步吧?我就是下車走路也會快一點啊?”
大白哼哼一聲,高傲的甩甩腦袋,一副贊同淺淺話的意思。
穆清回首對着大白一聲輕斥,“裡面待着!”
大白高傲的身姿瞬間矮了一些,嗚咽一下,縮回了車廂裡。
淺淺抿脣偷笑,興災樂禍的看着大白。
大白再怎麼乖馴也是一頭狼,馬兒看到狼,哪裡還有膽量走得動,不嚇得馬腿打顫才奇怪。
但是今早好像下過雨了,路面有些泥濘,淺淺可不樂意洗得一身乾乾淨淨的白狼毛沾了泥土,這纔將白狼當寵物,緊抱在手中的。
接下的路程倒是快一些,一路不見顛簸的回了西順村。
馬車停在家門口,還沒下車就聽到屋裡一陣吵鬧聲傳出。
淺淺抱着大白在穆清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馬兒嚇得腿直打顫,大白還故意對着馬低嚎了一聲,嚇得馬兒一下就彎了腿,跌在地上。
淺淺一手揪住大白的耳朵,嬌斥道:“叫你調皮!等會兒回去,就讓你揹着我們走!”
穆清好笑的看着淺淺的舉動,將馬車牽到了一邊。
自他把大白接到育幼院,這一人一狼也算是正式接觸了,不像以前在山上見的幾次。
而且淺淺這陣勢,對待大白就像對待一個調皮的孩子似的,沒事了會和它嘮叨一些話,還會教它坐下躺下撓癢這些,若是大白做不好,淺淺就會扯大白的毛,每次育幼院裡的狼嚎聲不斷時,肯定就是淺淺欺負大白的時候。
穆清將馬車停好,拉起淺淺,拍了拍她手心殘留的幾根白毛,無奈的說道:“好了,我們進去!”
淺淺低眸對着大白威脅說:“這次就饒過下,下次哼哼!”
淺淺單手舉空,手一扭做了一個握拳的姿勢,嚇得大白一縮,可憐兮兮的望向穆清。
這小眼神還透着信息,大意像在問穆清怎麼找了一個這麼可怕的女人似的,一副快要成精了的樣子。
穆清寵溺的拍拍淺淺的小臉,柔聲道:“好了,別玩了!別忘了是來幹嘛的!”
淺淺俏皮的吐吐舌,一臉天真爛漫的樣子回嘴,“我無聊麼!”
其實她就是看不慣大白在她面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樣子,在穆清的面前又溫馴得如一隻小土狗,這差別太大了,淺淺表示她接受無能,只能變着法的折騰大白,讓它敢怒不敢言。
因爲她早就發現這隻大白特別通人性,知道她是穆清的心頭寶,雖然一直一副睥睨的樣子看着她,但是也很聽她的話,只是有點不情願。
剛還說笑的淺淺,擡腳邁入屋裡,立即斂去一臉笑容,面色淡淡,帶有幾分不悅。
“奶說這話就好笑了!我爹也不過就是關心你們,聽不聽在你們,用不着說這些話來噁心人!”
淺淺進屋就聽到奶一副陰陽怪氣的嘴臉說言永福就是看不得他們好過,所以纔來阻止他們跟着希穎一起搬過去。
“姐,你來啦!”真真陰暗的臉上閃過一抹明媚的光亮,喜得直接蹦了兩步,走到淺淺的身邊。
二郎臉上也是一陣笑,惟獨言永福一副尷尬做錯事的樣子,縮了縮脖子,不甚自然的說:“我怎麼過來了?”
淺淺笑吟吟看了眼言永福,兩步走了到言永福的身邊,沒有一句責備的話,只是輕聲問道:“爹,事情說完了嗎?”
真真再次上前,插話道:“說是說完了,不過奶他們不聽,爹在這裡勸說呢!按我說,爹就是喜歡瞎操心!”
言永福不悅的瞪了眼真真,低斥:“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
這天下哪有這麼好的夫家,剛纔爭辯下來,他越聽越心驚。
對方不單同意接了鄧氏他們所有人過去,還說以後會贊助言楚書科舉,而且這言下之意,就跟崔氏向別人說的一樣。
雖然說是爲了報恩才娶了言希穎,但至於連她一家大小都接過去照顧嗎?而且細問,他們竟然連對方的一點家底都不清楚,只知道未來姑爺是一家醋坊的少東,其它的情況一概不知。
“娘,我真的覺得他們有些不妥,希穎的婚事,這麼大的事情,你就沒派人去打聽打聽清楚嗎?”
鄧氏眼睛一瞪,厲聲罵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希穎是我的寶貝女兒,我還能害了她嗎?我早就讓楚書去打聽清楚了!未來姑爺的確是醋坊的少東,哪像你,嘴上說着疼妹妹,希穎真要出嫁了的時候,卻是一毛不拔,你這種假好心,你就省省吧!”
淺淺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只是有些憐憫的望了一眼言永福。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言永福若不是抱養的,就是後孃生的,鄧氏哪裡像一個親孃,看她眼下說的這些話,比起外人還不如。
“娘,我就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言永福苦着一張臉,這時候真的恨透了自己的笨嘴。
若是他像言楚書一樣,有一張巧舌,定然能將不妥處說出來,並且說得頭頭是道,讓人信服不已。
“好了,大哥!你要真對我好的話,還不如給點銀子實際一些!你也知道家裡的條件,我連件像樣的飾物都沒有,嫁得這麼寒磣,比起真真淺淺她們,我穿戴得根本就見不了人!”
希穎一臉不煩惱的打斷了言永福的話,眼神卻是直往淺淺和真真的身上瞟,其實她們姐妹倆穿戴也不華麗。
真真和淺淺的首飾也沒有什麼,真真從來不會主動找淺淺要東西,淺淺也不會刻意去給她買些什麼!都是看到合適的,會挑上一兩件帶,不至於讓真真招搖,也不至於讓她寒磣。
相對真真,淺淺給藍冉瑩買的首飾不單好一些,也貴一些,對於這事,她們姐妹倆人也是心照不宣。
而且同在真真在和古璇青交往,什麼時候談好了,說回國都成親就回國都了,淺淺幫不了真真其他什麼,但是一份體面的嫁妝卻是怎麼樣也要拿出手的。
這小鎮上買的東西到了國都,也入不了誰的眼,有錢還不如都留着做投資,錢滾錢,這樣一想,便索性沒有置辦這些東西。
這事淺淺明白,真真也明白。
“這……”言永福猶豫的回首看了眼兩個閨女,又有些無奈的回眸對希穎解釋:“她們這些都是自己掙的銀子,我就這麼幾畝地,哪裡買得起這些金銀首飾,也沒有給她們買過這些。”
希穎臉一沉,嬌縱的說道:“你就是小氣唄!又捨不得銀子,又在我這裡說得冠冕堂皇,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言永福苦笑一聲,澀澀的說:“難道你覺得大哥還會害你嗎?”
希穎挑高了眉眼,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說道:“這就不一定了啦!娘都說了大哥很自私,娘纔跟你說要你給我幾畝地陪嫁,你轉身就故意把田地租了出去。”
言永福臉上劃過一抹尷尬,不自然的說道:“這些田地都是要留給大郎和二郎的!當初分家時,娘不是也分了你一份嘛!”
希穎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不悅的指責:“就這麼幾畝地多丟人啊!而且你們家現在的地都有上千畝了,還怕大郎和二郎將來沒田地嗎?你就是捨不得,就是小氣!”
言永福苦澀的說:“這怎麼能一樣,那千畝良田是淺淺自己的啊!她都已經出嫁了,是穆家人了,那是穆家的田地啊!”
希穎嘴角一撇,輕嘲道:“什麼穆家不穆家,他就是一個狼孩子!根本就沒家人!而且天天窩在你們家,不就是一個上門女婿嗎?什麼活也不幹,憑什麼拿這千畝地。”
淺淺看希穎越說越過分,竟然還扯到了穆清的身上,對他進行人身攻擊,當即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言希穎,我們家這些產業都是我和我相公一手一腳打拼出來的,你若是眼紅的話,有本事你就去掙,別像一個臭要飯的到處找人乞討,看着就覺得噁心!”
言希穎臉色一白,瞬間又脹得通紅,顫抖的指着淺淺的臉,回身咆哮的哭叫:“你罵我,你竟然敢罵我!娘,你看她竟然罵我!”
鄧氏本來看言希穎罵言永福,還覺得全身通暢的,這會兒見淺淺罵起了希穎,一把火就蹭了起來。
明明矮小的身子,瞬間像是聚滿了滿滿的爆發力似的,朝着淺淺就衝了過來。
穆清摟腰抱起淺淺,所有人都沒看清怎麼回事,兩個人都換了一個方向,就聽淺淺涼薄的開口。
“大白過來。”
大白豎着尾巴,高傲的擡腳走了過去。
淺淺彎腰摸了摸大白的腦袋,笑得殘忍的說道:“大白想不想嚐嚐人肉,待會兒誰再過來,不用客氣,狠狠的咬!咬死了回去有賞。”
鄧氏嚇得臉色一白,腳步生生頓住了,左右張望了一下,轉了一個彎,朝着言永福罵道:“你生了一個好女兒,還想讓狼咬死我!”
鄧氏他們本來不怕這隻狼的,畢竟這狼這麼多年,也就擺着好看一點,不吠,也不咬人,時間久了,人們自然而然就忘了它是兇殘的雪狼。
可是這會兒,淺淺一聲令下,大白亮出它鋒利的爪牙,若還不知懼怕的話,那就是自個兒找死。
言永福一臉爲難,卻是小聲辯駁:“娘不往淺淺那邊去就好了,她如今有了身孕,像你剛纔那樣撞過去,若是驚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鄧氏陰毒的說:“就是要撞了她肚子裡的小妖孽!像她這種人,和一個狼崽生出來的能是什麼怪物。”
淺淺臉色陰沉,渾身聚集怒意。
言永福怔了下,沒想到鄧氏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臉上尷尬不自然等等複雜的情緒通通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酷。
他僵硬的開口說道:“娘,我叫你一聲是因爲你生養了我!你怎麼糟蹋我,我都認了!但是淺淺和你有什麼仇什麼怨,你就算看不上我這個兒子,淺淺也是我們言家的種!有你這樣說自己子孫後代的嗎?”
鄧氏倒吸一口氣,一向不打反口的言永福竟然這樣和她說話,她足足愣了數秒沒有回過神。
言永福冷酷的模樣不改,看了眼希穎,又看向鄧氏,最後一次開口說道:“婚事你最好再想想,若是決定了派人通知我一聲,那一天我可能也會生病,但是賀禮會一分不少的送過來!”
鄧氏瞬間氣得臉都白了,回過神來,破口大罵:“滾,滾,你們都給我滾!”
淺淺似笑非笑的看向鄧氏,不懷好意的說:“你們可別忘了,這是我家!你們踩在我家的土地上,叫我們滾!你們還要不要臉!”
鄧氏張着的嘴一啞,說不出話來。
言永福面無表情的望了一眼鄧氏,回身頹廢的和淺淺說:“走吧!我們回去!”
淺淺看了眼言永福,倒不再生氣,畢竟像言永福這種人,能夠爲了她對鄧氏說出這些話,她還有什麼可氣的,氣壞了,不是如了鄧氏的願望嗎!
言永福率先走了出去,真真跟在後面,不望對鄧氏等人輕呸威脅。
“你們以後再改說我姐肚中胎兒一句不好,我晚上肯定一把火燒了這裡,把你們一個個都燒死,就像當初你們自己燒自家房子是一樣的!”
鄧氏嚇得一縮,臉色白得不自然。
淺淺幾人接連出去,最後一眼望鄧氏的眼神,都像恨不得剜她的心似的,她能不嚇到,臉色能好纔怪。
回程的馬車,言永福縮在一角,一直沉默,就連回到育幼院裡了,也是一聲不吭的回了屋。
淺淺她們忙把事情和姜氏說了,讓她趕緊跟去安撫一下,而她們則惴惴不安的在大廳裡等候。
言永福這麼好脾氣的一個人,被逼到了這一步,想來真的是很痛心了。
直到晚膳,言永福都沒有出來,姜氏端進去的飯菜也是一口沒嘗,反倒是紅了眼出來。
“娘,爹怎麼樣了?”
姜氏抹了下眼淚,打抱不平的說:“你奶這人也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呢!你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竟然把他逼得,逼得……”
“娘,爹到底怎麼樣了啊?”真真急切的追問。
“你爹剛躲在屋裡哭得跟一個孩子似的!聽到那撕心裂肺的聲音,我,我……”姜氏一急,直直說了出來,自己也捂着臉痛哭失聲。
淺淺怔忡得倒退了一步,雙目微微有些失神!她沒想到言永福會這麼傷,鄧氏剛纔對她腹中胎兒的一番詛咒,成了壓倒言永福心中對母愛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