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抱着銀子和白虎皮,叫上二郎一起,倆人匆匆去鎮裡的路上遇見快步往西順村走來的大郎。
“大哥……”淺淺忙出聲,聲音裡帶了一絲輕快的說:“我們湊到銀子了。”
大郎面色一喜,忙拿出五十兩銀子說:“我這裡湊出了五十兩,你們手裡有多少了?”
淺淺面色一凝,不解的微眯上眼問:“大哥,你這五十兩是哪裡弄來的?”
她不信小叔她們會拿出五十兩來給大郎,而且小叔他們有沒有五十兩還不一定呢!
爺去世了,言家便分了家,奶就是再不喜歡言永福,還是將祖屋分給了長子言永福,和小兒一起搬到了新建的屋子裡去了。
但是這兩年下來,聽說花銷很大,家裡也大不如前了,特別是小叔讀書用銀子的地方更多。
而小叔在考中秀才距離現在已經快六年的時間了,卻是還未中舉人,高不成低不就的,又不肯幹勞活。
大郎一陣慌亂,強顏歡笑說:“這你就別問了,你手裡有多少銀子,看看還差多少,我們先把爹孃救回來。”
淺淺看看天色,也沒有打算多糾纏,只待爹孃平安回來了再說其他。
“我這裡有六十多兩,還有一塊完整的白虎皮,能賣得些銀子。”淺淺緊了緊手中的白虎皮,眼裡有了些笑意。
這塊白虎皮算得上穆清送她的第一件禮物,如今不差銀子了,淺淺便不打算將這些白虎皮賣掉。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銀子?”大郎嚇了一跳,臉色當場就變了。
淺淺許婚穆清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住,這麼大的事情,淺淺也沒打算瞞着家人,便直話直說了。
大郎和二郎一時有些怔仲。
特別是大郎,眼裡閃過一抹苦色。
三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大郎才苦中作樂的說道:“這樣也好,穆清雖然孤僻了一些,但看他隨手能拿出這些東西,以後跟着他也不怕過苦日子,大哥也能放心一些。”
淺淺點了點頭,並沒有說這些是穆清的全部財產。
三人一路無語到了鎮上,在衙門前面的一條巷子裡,淺淺數了一百兩銀子出來,將白虎皮和餘下的銀子交到了二郎的手裡,並叮囑說:“你待在這裡等我們,免得這些東西被知縣看到,他又該起貪念了。”
二郎明白的應聲,“你們小心一點,接了爹孃就馬上出來。”
“好!”淺淺緊了緊手中的銀子,遞到大郎的手裡,倆人一起進了衙門。
向衙役一說明來意,就立即被請到了縣太爺的面前。
縣太爺一張臉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甚至還不懷好意的說:“不錯嘛,一天的時間就能夠湊夠一百兩銀子。”
淺淺一聽這口吻就暗道不好,縣太爺又起了壞心思,只怕是想加價了。
大郎卻是握緊了拳,惱怒說:“我們兄妹賣了自己得來的銀子,可沒有辦法再弄銀子來了,還望縣太爺說話算數,將我爹孃放出來。”
“本來你們本本分分拿了一百兩銀子來了就算了,但你們要找上胡家,好了,現在胡家也找本官要一百兩銀子,這可怎麼辦?”縣太爺裝腔作勢的晃着腦袋。
淺淺眯着眼睛,極力剋制的說:“縣太爺怕是誤會了,胡家怎麼敢向您要一百兩銀子,而且我們也未與胡下私下接觸過。”
“是嗎?”縣太爺挑了挑眉,卻是突然發怒說:“你們當本官是傻子是嗎?既然你們這麼不上道,就甭怪本官無情了,想救你們爹孃也行,再拿一百兩銀子出來。”
“你……”淺淺小腳才踏出一步,就讓大郎扯了回來。
他陰沉着面容,緊繃着身子,開口說:“縣太爺,我們家是什麼情況,你大可以去問問,這一百兩銀子,還是我賣身給了富老爺才得來的。”
“富老爺?”縣太爺挑了挑眉,不信的說:“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銀子?”
大郎握緊了拳,沉聲道:“我和富老爺簽了十年的合同。”
縣太爺輕嘲一笑,“倒是看得起你。”
富老爺簽了這些苦力不是拉去鹽田墾荒就是去煤窖挖煤,鹽田墾荒是一項十分辛苦的活,一般人幹四五年就撐不住了,而煤窖挖煤就更加危險了,煤窖時常發生倒塌事件,一不小心人就活埋在裡面了。
因此,簽約一般也就是三五年的時間。
但是這些活給的銀子多,有六兩銀子一年,而大郎簽了十年只得了五十兩銀子,是後面五年並不是富老爺想籤的,而是大郎強求來的,因此,只有四兩銀子一年。
“大哥……”淺淺看縣太爺的樣子就知道這不是好事,也知道簽了十年合同是什麼意思,大郎這是將自個兒賣去做了包身工。
大郎捏了捏淺淺的手,示意她不要多問。
淺淺心亂如麻,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緊要關頭是先將爹孃救出來纔是。
縣太爺挑了挑眉說:“據本官所知,你還兩個弟弟和妹妹,而且妹妹出落得不錯,你懂本官的意思吧?”
淺淺和大郎同時倒吸了一口氣,若不是自身剋制能力強,就直接爆了縣太爺的腦袋了。
“不行,我妹妹還小!”大郎生硬的拒絕。
縣太爺卻是臉色一變,冷酷的說:“行啊!二百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你湊不出銀子來,不是照樣要把你妹妹賣進花樓。”
大郎握緊了拳,額間青筋突起,咬牙切齗的說:“我絕對不會賣我妹妹。”
淺淺側目,眼眶有些溼潤。
大郎捨不得她們,卻是偷摸將自個兒賣掉了,十年的苦力啊!就算將來留了一條命回來,只怕也是一身病痛了。
“我若拿得出一件超過百兩的物件,再加上這一百兩銀子,你是不是就能放了我爹孃,放了我們家?”淺淺聲音微啞的質問,面容陰沉。
縣太爺眉眼有些抖,他這麼多年魚肉鄉里,一直平安無事,就是因爲他知道拿捏一個度。
他從來不將人直接逼死,凡事都會給人留一線生機,畢竟有一線希望,誰也不會拼一個魚死網破。
縣太爺就是拿捏了這些人的心理,才能安然度過這麼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