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大郎說完,一家了都愣住了。
姜氏捂着嘴啜泣,“這都是什麼事啊!”
言永福眼眶微紅,眼底佈滿淚珠,哽咽的問:“能不能找富老爺商量一下,我們把五十兩還給他,我們不去了。”
大郎到底也只是十九歲的少年郎,聽言永福這樣一說,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哭訴說:“若是反悔就要百倍賠償。”
百倍?淺淺心裡倒吸了一口氣。
大郎拿回家五十兩,若是百倍還回去,不就要五千兩嗎?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言永福捂着胸,一張臉蒼白的仰望天空問話。
言永福和姜氏在牢裡待了一晚,現在氣色都不好,再聽大郎說了這事,倆人的身子都是搖搖欲墜的樣子。
淺淺看了就覺得揪心,第一次對自個兒做的事情這麼後悔。
“大哥,富老爺有沒有說過,你們什麼時候出發?”淺淺眼珠子快速轉動着,心裡盤算着還有幾天的時間。
言大郎身子一僵,斂低眉眼,苦澀的說:“三日後,跟着商隊就出發了。”
“我的兒啊……”姜氏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大郎嚎啕大哭。
淺淺的一顆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擰住了似的。
聽着耳邊大郎對姜氏的勸慰,對二郎的叮囑,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我出去籌銀子。”淺淺說罷,便橫衝直撞的跑了。
言永福一聽,忙跟着跑出來,在後面喊着:“你快回來,別犯渾了,五千兩銀子,你就是賣了穆清,他也拿不出來的。”
淺淺根本不管言永福說了什麼,直接就往山上衝了去。
她自然知道五千兩銀穆清拿不出來,但是她剛纔在片刻之間,腦子也只有一個主意,就是掙銀子,掙銀子。
腦海中有一個模糊的片斷閃過,以前西順村有一戶人家,就挖到過一株野人蔘,賣子五百兩,一家人搬離了西順村。
之後,西順村不少村民都進了深山,不單沒有挖到野人蔘,反倒丟了性命,如此野人蔘的事情才漸漸在西順村淡化。
淺淺印象裡對這件事情深刻,是由於挖到野人蔘的人家有一個小閨女,正好是淺淺的玩伴,突然有一天就穿金戴銀了,因此,淺淺一直對這事耿耿於懷。
深山一入就是兩天,野人蔘並不是這麼好找的,若隨地可見,西順村的村民早就發財了,何苦還過得緊巴巴。
在山裡,淺淺遇過狼羣,遇過毒蛇,但好在都險險避開了。
最終在深山裡也的確找到了一株野人蔘,但野人蔘看着年份太小,並不值銀子,不過有總比沒有強。
淺淺算着時間不夠了,而且之前和狼羣博鬥的時候傷了腿,這會走路一瘸一拐的。再待下去,她自個兒性命很有可能丟在這裡。
只怪這身體太過孱弱,根本經不起她的折騰,淺淺也想好了,她先拿這人蔘出去,看能賣多少賣多少。
努力湊一百兩給富老爺,餘下的銀子,他們一年內還清。
想來富老爺也招了不少勞動力,少一個人應該不會有什麼損失,大郎只是拿了五十兩銀子,三日的時間就還他五千兩,比高利貸還狠,這筆買賣不虧的。
她也有把握說服富老爺,定會答應她這個請求。
淺淺還在山中,就遇到了拿着弓箭而來的穆清。
倆人視線交纏,淺淺莞爾一笑,身形有些虛弱的晃了兩下。
穆清立馬上前抱起了她,神色複雜的看着懷中狼狽不堪的小姑娘。
“你看,我找到野人蔘了。”淺淺目光清澈如溪,閃耀着奪目的光彩。
穆清嘴皮動了動,並沒有說什麼。
倆人雖然未有太多的接觸,但淺淺卻像是十分了解他似的,將腦袋枕在他的肩上,清脆的聲音帶有疲倦的滿足。
“謝謝你來找我。”
穆清低垂眼,看了一眼懷裡的嬌人兒,只覺得這姑娘真的好小,纔到他的肩,將人抱入懷中的感覺就跟抱了一個小娃娃似的。
身上還散發出馨香的滋味,擾得他有些心緒不寧。
明明就已經是一身破爛了,連衣服都勾壞了,怎麼身上還這麼馨香,難道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
穆清不解的擰着眉,手不自覺的收緊。
淺淺一聲嚶嚀,穆清慌得鬆手,差點就把淺淺摔到地上,好在淺淺眼明手快的抱住了穆清的脖子。
她嬌嗔一聲,“你在想什麼呢!摔着了我,就叫你好看!”
淺淺眉眼間一股子嬌縱之色,穆清看了有些傻眼,這怎麼和他平日看到的一些姑娘不一樣。
他也看到過一些嬌縱的女子,可是他當初的感覺,明明是很厭惡的,怎麼這舉動輪到淺淺來做時,他心中卻是酥酥麻麻的。
特別是淺淺纖細的手指戳在他胸口的感覺,就像在撥動他的心一樣。
穆清一手抱住淺淺,一手捏住她的手,免得她再使壞。
淺淺得意一笑,雙手摟住穆清的脖子,嬌聲道:“我的腳扭傷了,好疼啊!我們快些回去吧!”
穆清神色一怔,抱起淺淺大步朝山下走。
這兩天村裡人找淺淺都找瘋了,言永福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求到穆清的面前,他猜測淺淺就是進了山。
穆清是打獵的好手,對山裡的地形瞭解,也只有他最適合進山中尋人,這才拜託了他。
因此,穆清抱着淺淺一路回到言家的路上也沒有人說什麼,所有人都知道穆清和淺淺已經訂了親,就連聘禮,言家都已經收了。
淺淺到了家門口,就拍拍穆清的手臂,示意他將她放下。
“大哥,大哥……”淺淺落地就一瘸一拐的往屋裡走,臉上滿是欣喜的笑容。
言家人聽到淺淺的聲音,立馬都出來了,姜氏滿眼是淚的哭罵着:“你這孩子,一走就是兩天,什麼也不說,你是想嚇死我們嗎?”
淺淺笑着舉高了手中的野人蔘說:“娘,我去山裡摘野人蔘了,你看看,你快叫哥出來,把這個賣了,哥就不用去做苦力了。”
姜氏看到淺淺臉上燦爛的笑容,再看看她高舉在手中的野人蔘,終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出聲,“晚了,晚了!你大哥第二天一早就偷偷走了。”
淺淺倒吸口氣,臉色驟然一白。
“怎麼回事?不是有三天的時間嗎?你們有去鎮上問嗎?大哥是不是還在鎮上還沒有離開?”
真真淚流滿面的哭訴:“大哥走了,大哥騙了我們,爹和二哥到鎮上去打聽了,他們的商隊是次日就走的,大哥怕我們難過,故意說是三天後,連和我們道別都沒有,嗚……”
淺淺一聽,淚涌而出。
都怪她,若不是她做事如此衝動,爹孃不會有牢獄之災,大哥不會被賣去做苦力,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親情在她的世界裡,一向都是薄弱的,而這個她尚且來不及瞭解的大哥,卻爲了她犯下的錯,賣掉了自個兒。
想到這裡,淺淺突然只覺得眼前一黑,什麼知覺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