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衛府遇人
“等等、等等……”淺淺立即出聲,阻止了穆清的動作,又將言永福拉到了身後。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將穆清往前一推說:“這是我們表少爺,這次過來建州是有些事情要辦,老爺特意讓我們登門問候一聲,只是沒有想到,富府是這樣迎客的?”
富夫人目光狐疑的打量起穆清,她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看出他們有問題就將人趕出去,便是看在穆清的面子上。
穆清不論長相還是氣場,皆不像常人所有,且他身上的布料雖然算不得好,但穿在他的身上,倒是乾淨整潔,將人襯得英俊挺拔,怎麼看也不像騙子。
“是嗎?”富夫人眼眸微眸,疑心極重,再次開口探問:“原來是表少爺啊!是不是就是和二小姐定親了的表少爺啊?”
淺淺皺了下眉,這問題不好回答,雖然知道富夫人是在試探,但是這一個回答,有很多種可能,她甚至連徐家有沒有二小姐都不清楚,說不定是一個二少爺呢?
言永福不解的皺了皺眉,猶豫的問道:“富夫人是不是記錯了,徐家沒有二小姐啊!徐家是一根獨苗,就大少爺一人啊!”
言永福不像淺淺,他好歹也是耳聰目明一些,到鎮裡數次,且之前還和姜氏一起賣過自家種的菜,倒是聽過這個徐家少爺的事情。
徐家少爺英俊瀟灑且知識淵博,一向都是鎮上姑娘的心中的白馬王子,再加上人又溫文爾雅,因此,談論他的人倒是不在少數,而菜市場又是一個長舌之地。
富夫人神色一緩,臉色好看了幾分,揮了揮手,示意家裡的下人退下,這才一臉愧色的說:“實在不好意思,剛纔是我魯莽了。”
淺淺輕嘆了一聲,撫去額上的虛汗,笑得燦爛的說道:“夫人不用在意,這次出門行事不便,因此也低調一些,讓人誤會也是情理當中的事情!”
富夫人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淺淺一句簡單的話,卻是被她誤解了意思,以爲淺淺說他們富府狗眼看人低。
淺淺說罷,便後悔了。
她和家人在一起時間長了,再加上來這裡了,接觸的都是一些農家人,說話也是直來直往,都已經忘了這種勾心鬥角的日子。
但她話一出,富夫人眼中厲色一閃而過,淺淺便明白她說錯了話。
淺淺有意補救,但實在不瞭解徐家,也不瞭解富夫人的爲人,一時有些爲難的看向富夫人,這會兒也才認真打量起她的模樣。
富夫人容貌端莊,秀眉入鬢,眼角之間卻隱隱帶着一層厲色。
她身穿寶藍色長錦裙,袖口上繡着淡色的梅花,銀絲線勾出一根根奇巧遒勁的枝幹,一根素白色繞有銀絲邊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窈窕身段,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腰間繫着一塊羊脂玉佩,手上戴着一個乳白色的玉鐲子,一頭長髮僅插着一跟白玉製成的簪子,低調卻不失奢華。
淺淺觀察富夫人的行爲舉止,能看出她是一個掌控欲極的女人,當即神色一變,雙眼如小鹿般純真閃動,猶豫的開口問:“富夫人,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我第一次隨夫君出門,看一切都有趣,失了禮數,還望夫人不要見怪。”
淺淺本有意裝丫鬟,後來一想又覺得不妥,自來了富府,一直是她在說話,富夫人因着她一向在家當權,也不在意對話的是女人,甚至覺得有些理所當然,但是當她強說只是普通丫鬟,倒使人起疑了。
淺淺裝着嬌弱退後一步,躲到穆清的身邊,輕輕的握住他的手,一臉信任的仰望着他。
穆清心下一軟,便將淺淺摟入懷裡,望向富夫人的眼神極爲不悅,開口說話的口吻也帶了些強硬。
“你把富老爺叫出來,我們和他說一句話就走!”
富夫人雖有不悅,但見穆清說話的樣子,倒是對他的身份相信了幾分,也沒再追究剛纔淺淺所說的話。
“我家老爺目前不在家,你有什麼不如就和我說,到時候我再轉達,也是一樣的!”
富夫人好意相說,穆清卻並不感激,想着他們這次出門的目的,當即臉一黑說:“富老爺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富夫人目露反感,忍着脾氣,仍舊端莊的應說:“去大西北了。”
她頓了一下,又一字一字的說道:“走貨!”
淺淺皺了下眉,一時之間有些爲難的低垂了臉,在旁人看來,她仍然保持着剛纔侷促不安,尋求保護的樣子。
“富老爺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淺淺突然擡起眉眼,討好的笑了笑,在富夫人即將變臉的神色中,尷尬的說道:“實不相瞞,其實我們今日上門有一事相求。”
聽了這話,富夫人的臉色倒是奇蹟的好轉了,反而有了幾分笑意的問:“噢,不知是何事,不如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淺淺不瞭解富夫人的想法,富夫人之前是反感淺淺他們說是上門拜訪,但說話行事卻顯得咄咄逼人,如今一聽有事相求,便也體諒了他們之前的行爲。
淺淺在腦海裡想了下,才小心斟酌的開口,說:“其實也不過是一件小事,之前富老爺在南陽買了一些苦力,而這其中有一個叫言大郎的男子,對我夫君有過一些恩惠,正好他家出事時,我夫君又不在鎮上,因此也沒有幫上忙,後來我夫君回來了,聽了這事一心覺得有愧,便厚着臉皮求到了這裡,不過夫人不用擔心,我們也不白帶走一人,我們這次過來也準備了五千兩銀子,一切按規矩辦,就還希望夫人給一個薄面。”
富夫人一聽是這事,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
“我還道是什麼事,原來是這事啊!若是這事,你們早說便是,之前倒是我執待不周了,你們快請坐快請坐!”
富夫人一下變得十分的熱情,淺淺一時根本看不清她想做什麼,爲什麼她覺得她不過提了一下言大郎,富夫人的態度就變了許多,甚至還有些討好了?
淺淺怕言永福會出岔子沉不住氣,忙給他使了眼色。
言永富點點頭,淺淺這纔對着富夫人一陣虛笑入座。
“大郎這孩子真是不錯,之前若不是他救了我夫君一命,說不定如今我已經成了寡婦,我這打心眼裡就是感激他!如今你們又說他與你們有恩,按說這人我是不單要放,這銀子我也不會要,但就是他這人,早就不在我們富府了!”
“什麼?”淺淺驚得站了起來。
初聽前面的話還好,這有了救命之恩,想要一個自由身該是極容易的事情。可是聽到後面卻是懵了,什麼叫早就不在富府了。
大郎若是早得了自由身,怎麼至今還沒有回家,難道就不清楚家裡人有多擔憂他嗎?
富夫人不解的看着淺淺失態的樣子,又看言永福急得臉色一下變了,當下狐疑的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到了這一步,淺淺覺得他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畢竟大郎再怎麼說也是富老爺的救命恩人。
因此,和盤托出的說道:“我們並不是什麼徐府的,我叫言淺淺,是大郎的親妹子,這是我夫君,這是我爹,我們這次過來便是湊足了五千兩銀子,想贖回我大哥的,但一早在這裡登門幾次,都被門房小廝攔下,苦於無奈這纔想了這個辦法,還望富夫人不要見怪。”
富夫人愣了下,突然笑開說:“算了,我就看你們古古怪怪,果然不是徐家人!不過你們是大郎的親人,我這次也就不和你們計較了。”
淺淺感激的笑了笑,一臉凝重的追問:“富夫人,你說我哥已經不在府上了是什麼意思,他不是富老爺招來的苦力嗎?不在府上幹活要去哪裡幹活?”
富夫人淺笑道:“之前我夫君在回來的路上,船底被人鑿穿了,還遇上了一羣處心積慮想謀銀財的亡命之徒,幸得大郎救夫君上岸!後來倆人逃亡的路上,遇上了谷將軍的隊伍,所幸被救之後一路平安的回來了。”
“有了這樣的救命之恩,我們富府自然不可能再把大郎當普通的苦力看待,原是想燒了賣身契再重謝大郎的救命之恩,但他並沒有要我們贈予的銀子,只拿走了賣身契,說是要去投軍。”
“什麼?”淺淺驚叫出聲。
這際遇太讓她震驚了,但是最爲擔憂的就是她清楚大郎不過一身蠻力而已,這樣的人上了戰場,那種一個不當腦袋便會搬家的地方,能活下來嗎?
言永福臉色嚇得直接變綠了,嘴上哆嗦的說:“這孩子怎麼、怎麼就這麼傻!”
他們不過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若不是實在交不出稅了,又有幾家真的願意讓孩子入伍從軍。
富夫人憐憫的看了一眼,回想了下,猶豫的說道:“大郎話不多,當時我和夫君猜想他爲什麼要從軍,可能是被谷將軍的英雄氣概所迷,但如今想來,記得他當時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淺淺緊張的看着富夫人。
富夫人猶豫了一下說道:“他當時好像是說,就算這樣回去還是會被欺負,只有有權有勢了,縣太爺纔不敢再欺負他的家人!”
淺淺臉色一變,眼眶微紅,頹廢的往一邊摔去,嚇得穆清忙伸手一拉,將人摟入懷裡。
穆清不悅的瞪着富夫人,雙眸佈滿寒意,竟然讓富夫人這樣的鐵娘子,心裡也生出了一些慌意。
富夫人尷尬的輕咳一聲道:“我也聽我家夫君說過大郎賣身的事情,不過當時也是想着,男子有建功立業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再加上當下正好有谷將軍的事情在前面擋着,便以爲他是爲了這才從軍。”
淺淺穩了穩心神,望向富夫人虛弱的一笑。
“不怪你!我還要謝謝夫人,你們待我哥極好,給了他賣身契,讓他能夠自由的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富夫人窺了一眼穆清,尷尬的笑問:“你們不怪我們就好。”
其實她又何嘗願意,畢竟是救命恩人,不說報多大的恩惠,可也不願意看着他往死穴裡鑽。
不過說來,他們富府也不是大郎的什麼人,勸了兩句不聽,他們這些外人也不好再說什麼。
淺淺就是清楚明白這一點,因此,一點怨恨別人的心思也沒有,再說了,這是大郎自己的主意,她這做妹妹的定然是支持的。
只是這擔憂的心,卻不會減少半分。
“男人建功立業是很平常的事情,我不過是擔憂我哥而已,但我也盼着他能出人頭地。”
富夫人乾笑一聲,“你們能這樣想就好!”
淺淺猶抱一絲希望的問:“不知道富夫人可否知道我哥現在在哪裡,是否已經上了戰場?”
富夫人不忍的說道:“你哥目前在大西北,我夫君也是得了你哥的消息,這次又正好那邊有生意往來,才親自跑一趟!爲了就是看大郎是否平安,也全了心中的牽絆,不然的話,我夫君原是不用親自去這一趟的。”
淺淺感激點點頭說:“多謝!富老爺和富夫人有心了!不知富老爺已經出發幾日,而這裡和大西北路程又有幾日?”
淺淺一一細問,富夫人也極有耐心的全都回答了。
淺淺略一垂眉,心知已經是追不上了,而且大郎已經從軍了,便不像是在這裡贖身一樣簡單了。
沒有上面的命令,大郎是不可能離開大軍,否則的話,會被當做逃兵處置,後果是十分的嚴重,被抓到了會被直接砍頭。
淺淺在知道追不上富老爺,又叫不回大郎的情況下,心境倒也是慢慢平靜了,和富夫人談了幾句,又留了他們家的地址,再三拜託了富夫人在有了大郎的消息後,一定要記得捎回西順村給他們,淺淺這才安心的離開富府。
甚至連富夫人好意相留的晚膳,淺淺他們也沒有留下來打擾。
一路失魂落魄的到了客棧,言永福這才發泄出來,重重的罵了大郎幾句,便坐在一角悶不吭聲。
言永福心裡的打擊和失望,一點都不比淺淺少,畢竟他們盼了這麼多個日夜,好不容易纔等到今日,哪裡知道迎來的會是這樣的結局。
而且他們根本就不想大郎出去建功立業,只想着他平平安安就好。
“爹,你不要擔憂,大哥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淺淺斂去心中的擔憂,走近言永福身邊,握着他的手輕聲安撫。
言永福擡起苦悶的臉,砸吧了下嘴巴,滿口苦澀的說:“爹怕啊!爹怕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大郎一面了!”
淺淺握着言永福的手一僵,渾身瞬間變得冰涼。
她沒想到,她心底的恐慌,竟然被言永福這樣直白的說了出來,更沒有想到,在不知不覺中,她竟然對大郎付出了這麼多感情。
剛纔聽了大郎去從軍的消息,一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她,幾度顯現脆弱,她都沒有察覺到大郎這個大哥在她心裡的份量。
還是言永福這一句話,直白的插入了她內心的最深處,痛得她血流不止,甚至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不會的,大哥不會有事的!我還沒有親口和他說一聲對不起,他不會這麼任性和的離開我們!”
穆清心疼的摟過淺淺,無聲的安撫着她,大手不斷的輕撫她的手背,試圖調節她內心波濤洶涌的情緒。
見淺淺眼淚止住了,穆清才擰着眉說:“兩方對打,最忌露怯!大哥都還未戰,你們怎麼能斷定他不行,連你們都不看好他,誰還會支持他?”
穆清並不懂什麼行軍打仗,他只知道狼在打鬥獵殺的過程中,是決計不能露怯的,否則的話,只有落敗而逃。
“嗯,你說得對!”淺淺抿抿脣,暗自告誡,她沒有傷心的資格,這個家還要她來撐着,至少在大哥回來之前,二哥成長之前,家還得她支撐着!
“爹,你要相信大哥!大哥這次做出這樣的選擇,肯定是經過沉思熟慮了的,他明知道我們在家裡是怎樣盼着他回去,他還是選擇了去從軍,可見他的鬥志與決心,我覺得以大哥這種心性,定然不會輕易放棄,更不會讓自己出現萬一,他知道家裡還需要他,我們還需要他。”
言永福低垂着臉,久久不語。
淺淺好話安慰了一堆,最終還是彼此肚子發出不悅的警告聲,這才使得言永福回過神來,他擡起臉尷尬的一笑。
“爹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出了事情,竟然還不如你堅強!”
淺淺鬆了口氣,笑說:“爹是我們家的大樹,支撐着我們每一個人,所以爹一定不能倒下!而且也一定要相信大哥,大哥自小說話做事就有分寸,而且爲人極爲守諾,他當初說了會回去,我就相信他一定會平安回家!”
“是啊!你大哥真的很出色!”言永福欣慰的笑笑。
每一個爹孃都是偏心的,即使言家夫妻嬌慣了真真,但是在言永福內心深處,他引以爲傲的還是這個大兒子言大郎。
招了小二,上了好飯好菜,好好吃了一頓,三人便各自回屋休息了,相信這一晚,不論是言永福還是言淺淺,都不會睡得過於安眠。
但是對於言大郎的事情,已經不是他們目前有能力改變了的,因此也只能暫時放下,等着富老爺自大西北迴來了,富夫人能及時把消息遞迴西順村。
而明天一早起來,他們便得忙縣太爺的事情,說來說去,言家淪落到今日,都和縣太爺的貪婪逃不開關係。
在淺淺想盡辦法,也不能使得大郎早日回家的情況下,淺淺心中是有恨有悔的,而這一抹恨,此時便是一股腦的發泄到了縣太爺的身上。
次日起牀,淺淺用過早膳,便積極的開始籌謀告縣太爺之事。
而首先的任務,便是先查清楚,這諾大的建州到底有幾個官,又分別是什麼官職,官位如何,權利如何,最重要的是他們的人品如何。
這種事情,本來找富夫人一問,便能清楚的,但想到他們家與富府的關係,淺淺便沒有上門討這個人情。
畢竟以後大郎的事情可能還要多仰仗富府,淺淺不想把他們對大郎的感恩之情,爲了這些小事,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
她寧可複雜一些,多花一些銀子,多費些日子,將她想了解的事情一一打聽清楚。
一連幾日下來,淺淺他們都逗留在酒樓、茶樓等人多嘴碎的地方,甚至連賭坊都進了,唯一人多嘴碎卻沒進的地方該數花樓了。
幾日下來倒也打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至少建州有幾位大人,他們心裡已經清楚了,而其中又以衛大人在百姓當中的口碑聲譽最佳。
“這位衛大人若是真如百姓所說的這般,倒不失爲一個好官,若把縣太爺的犯罪證據交給他,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淺淺若有所思的應聲,“倒也是!不過這事急不得,還等再觀察兩日才行!否則的話……”
淺淺沒有說明後果,但是言永福和穆清都清楚她這話裡的意思。
言永福更是附和的說:“是啊!這事急不得,急不得!”
又說了一陣,言永福就回屋裡休息了,淺淺拉着穆清,嬌笑說:“我想去衛大人府上打探一番,你留在這裡應付我爹可好?我怕他晚上會突然起身,過來叫我們。”
穆清瞪了眼淺淺,也不開口,但意思卻是十分的明顯,淺淺乾笑一聲,也覺得這話有些虛了,她爹大晚上不睡覺,跑來敲女兒女婿的門做什麼。
淺淺無奈的笑笑,“好啦,我們一起去。”
穆清的目光漸柔,看了她兩眼,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淺淺報復性的往穆清的腰上用力一揉,倆人輕聲嬉笑着自窗戶口爬了出去,畢竟這麼晚了,走前面出去會被小二看見,晚一點回來更要敲門。
否則明兒一早,小二多嘴問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的,難免會在言永福面前穿幫,更何況這裡不過是二樓而已,對穆清和淺淺的身手而言,不過是小兒科的玩意。
到了衛大人府前,淺淺皺了皺小巧的鼻子,倒是發現這衛大人府,比起縣太爺的府不單大了許多,就連圍牆也高了許多,想來裡面的防守也會森嚴許多。
倆人在府後門逗留了一會兒,側耳傾聽片刻,裡面不斷有婆子說話的的聲音傳來,便又繞了一圈,直到在牆下聽了許久,確定了裡面沒有人,才互相對視一眼,爬上了牆,翻進了衛府。
此時不過戌時兩刻而已,正是夜色剛降臨,而這園子一片靜謐,四周看起來有些落敗了,顯然不是住在這裡的人不受寵,就是這院子已經荒廢了多時。
淺淺和穆清四下看了眼,確定了這不過是一點荒廢的小院,想來這裡離主院是有些遠了的。
淺淺原是想着她一個人進來會方便一些,隨便打暈一個丫鬟,扒了她的衣服,便能裝成丫鬟在後院裡四下走動,而且也不是這麼的引人注意。
可是如今帶了一個穆清,這種想法自然是不能夠了,因此,倆人出了荒廢的院子,便有些躲躲藏藏的四下亂竄。
淺淺早就有意過來,自然是想過收賣人弄一張衛大人府邸的圖紙,但是卻沒有成功。
也不知道是衛大人府上待遇太好了,還是衛大下御下嚴謹,她接觸了一個衛大人府裡的丫鬟,拐着彎說了這事,人家直接當是聽不懂,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淺淺便不好繼續了,免得到時候還讓人拿了口舌,被衛大人抓拿了問話。
淺淺挑了這時候過來,就是因爲還不是休息的時候,衛大人肯定還在辦公,而她這若能溜到書房附近,觀察衛大人辦公,也能在這中間看出些端倪,瞭解這衛大人是真好還是裝腔作勢。
可眼下再拖延下去,就真的該洗洗睡了,淺淺和穆清躲在假山之後,又見兩名小丫鬟自眼前走過,淺淺有此急了,不想出門一趟,空手而歸。
“你在這裡等我,我一個人去看看!”
穆清擰着眉,滿眼的不贊同。
淺淺苦笑一聲,低聲安撫說:“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待會兒再有小丫鬟過去,我們就打昏其中一個,我再換上她的衣服,混在這當中,現在府里人多,而且看這戒備又如此森嚴,不用這個辦法,我們今晚什麼也查不到!”
穆清望了眼淺淺,有些掙扎的說:“你確定你不會有危險嗎?”
淺淺鬆了口氣,輕輕笑了起來,“當然,我不會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你一會就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會來找你!你千萬不可輕舉妄動,知道嗎?不然的話,我肯定會被你牽連的!”
淺淺故意如此說,就是怕穆清聽到什麼風吹草動,以爲她出事了,便沒頭沒腦的衝出去想要救她。
穆清微微皺眉的承諾,“好!”
淺淺滿意的捏了捏穆清的俊臉,倆人低聲說了幾句,便見有一個小丫鬟手端一個鑲有金邊的高腳盤路過。
淺淺對穆清使了一個眼色,倆人極有默契的悄身上前,穆清一個手刀將小丫鬟打暈拖了進來,淺淺極時接住小丫鬟手中的高腳盤。
假山之內,淺淺低聲嬌斥,“你背過身子去!”
穆清聽話的背後身,就聽身後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淺淺一下扒了婢女的衣服,自己換上,也將自己的衣服蓋在她的身上,這纔出聲道:“好了,你可以轉過來了。”
穆清轉身,看也沒有看地上的丫鬟一眼,目光全落在淺淺的身上,皺了皺眉皺近聞了聞,有些不喜的說:“臭的!”
淺淺低頭一嗅,有些無奈的苦笑,“什麼啊!這是胭脂味而已!”
這年紀的小姑娘都是愛俏的,身上有這種香粉味也是很正常的。
穆清卻是極不喜歡其他人身上的味道沾在淺淺的身上,特別是他的鼻子又靈,因此,不高興的將淺淺蓋在婢女身上的衣服搶過來拿在手裡甩了甩,這才懷入懷。
淺淺哭笑不得的皺眉看了眼地上的婢女,年紀不大,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而且身體發育得也不怎麼樣,再加上還有裡衣,淺淺也就沒有說什麼。
“好了!回去了,我立刻洗澡就是了,你在這裡守着,這個婢女若是要醒了,你馬上把她打暈,其餘時間不準碰她,聽到沒?”
淺淺最後一句話說得惡狠狠的,一副妒婦的樣子。
穆清即無辜又厭惡的說:“這麼臭,我纔不碰!”
淺淺滿意一笑,調笑的捏了捏穆清的臉頰,這才左右張望了兩眼,見沒有人就立即出了假山。
回眸看到穆清擔憂望着她,她不忘笑着以示安撫,卻突然見穆清擰了下眉,身子就縮了回去,還未多想,便看到一個和她穿着一樣衣裳的丫鬟跑了過來。
“你怎麼還在這裡,還不趕緊把東西送過去,晚了的話,小心季少爺動怒!”
淺淺不解的看着來人,還未多想便被她拉着走了,回眸看了一眼,就見穆清看過來的擔憂眼神,立即笑了笑,讓他不要擔憂。
一路跟着這個奇怪的小丫鬟到了一處十分奢華的庭院,淺淺心裡默默想着,難道得來全不費功夫,裝飾得這麼好,定然是衛大人住的庭院吧?
但是剛纔小丫鬟一路過來,說的都是季少爺,可這季少爺又是誰?
小丫鬟將淺淺往前一推,討好的對着門口的丫鬟笑笑。
“這位姐姐,不好意思,我們來得晚了!”
淺淺看向站在門口的女子,若不是拉她過來的丫鬟叫她姐姐,她甚至不敢相信這樣一位姑娘,竟然只是一個下人丫鬟而已。
她的相貌清秀,肌膚白得近乎透明,小小的鵝蛋臉上,五官細緻而小巧,最醒目的就是那雙美麗至極的眼瞳,閃耀着溫暖的光芒,便得她人看起來像被一股暖流包裹了似的,讓人一見就難忘。紫藍色的衫裙襯得肌膚更爲雪白,烏黑的長髮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只用一條紫藍緞帶束起,簡單的裝扮,看來卻清麗可人。
就連一個丫鬟都出落得這麼好,可見她侍候的主子該是什麼樣出色的人物。
對上淺淺兩人狼狽冒失的樣子,身穿紫藍色衫裙的姑娘溫婉淺笑,“無礙,我們主子還在沐浴,時間還來得及!”
“多謝姐姐!”小丫鬟嘴甜的回道,並用手捅了捅淺淺的後腰。
淺淺根本就不明白拉她過來是爲了什麼,一時有些傻眼,只能裝着傻的看着紫藍衣姑娘癡迷的說:“姐姐可真漂亮啊!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
拉她過來的小姑娘怔了下,側目去打量淺淺,卻是臉色一變,這是一個陌生的姑娘,她根本就沒見過。
剛纔她急着過來,拉着淺淺一路疾步過來,淺淺始終低垂着臉,而她性子急,只看了衣裳和手中端的物件,也沒有看臉,如今倒是一時傻了眼。
紫藍衣姑娘輕笑,“你也長得很漂亮,不要姐姐姐姐的叫了,我叫輕顏,你們以後就叫我輕顏吧!”
淺淺笑着叫了一聲,“輕顏姐姐。”並說了她的名字,簡單的兩字淺淺。
跟着她一同而來的小丫鬟,卻是質疑的看着她在想,府裡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叫淺淺的一等丫鬟,是在哪位主子身邊侍候,怎麼她不清楚。
淺淺好巧不巧,打暈的姑娘,正是府裡的一等丫鬟,而且每一個等級的衣服顏色都是不同的,因此,看衣服便能看出她在府裡的地位。
“怎麼了嗎?”輕顏笑吟吟的看着另一位婢女。
她苦笑一聲,搖了搖首,卻是附耳在淺淺耳邊,問:“你是誰啊!怎麼是由你送來的,你會不會調弄這精油薰香啊?”
她可真是有苦難言,等了半晌不見人來,她親自去叫,竟然拉了一個陌生丫鬟過來。
淺淺早就看過她手中所端之物,正是她所熟悉的精油。
精油在現代十分的普遍,許多人在生活中,都會有到精油,特別是像淺淺他們這樣,經常出使任務的,回家休息時,點上一點精油薰香,更有助他們睡眠。
“會!”
小丫鬟鬆了口氣,也不敢再多逗留,跟輕顏說了兩句,便腳底一滑直接溜走了,她不過是幫忙叫人而已,其他的可不歸她管了。
這位風少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只知道全府上下待他如貴賓,她甚至至今連面都沒有見過。
輕顏目光輕閃,自然聽到了兩位姑娘的輕語,面上卻不顯一點,笑容不變的邀請淺淺進屋。
淺淺跟着輕顏進了屋,微有侷促的四下打探了一眼,相對剛纔的奢華,這內室裡可無一不是彰顯精緻。
看着這些昂貴奢華的擺設,淺淺不免有些擔憂的擰眉,衛大人真的是一個好官嗎?不過是接待一位貴客而已,竟然就佈置得如此奢華。
“我家主子一會兒就出來了,你先將薰香準備好。”
輕顏說罷,便笑着退了出去,獨留了淺淺一人在屋裡,她細心側聽,卻察覺不到輕顏退出幾步後的去向,心下不免一緊。
這位輕顏姑娘應該是有武功的,而且就像是阿大他們說的一樣,還是習了內功,更斂去氣息的這種。
淺淺不免有些懊惱,定然是剛纔那丫鬟和她耳語的話被輕顏聽了去,輕顏對她起了疑心,這纔會躲在暗處監視她。
淺淺心裡雖然有些許不確定,但是面上卻是一派鎮定,沒有忘了她待在這間房的目的,手邊動作不停,熟練的開始調精油薰香。
輕顏看着淺淺動作的熟練度,不免更加狐疑,精油薰香是番邦之物,剛流入魏國被魏國貴族廣泛使用的時間還不長。
可是這個丫鬟,卻能熟練到這一步,比起都城裡那些出色的調香之人也是不差分毫的。
輕顏看了兩眼,便悄聲去向她主子回稟,沒多時,便見一位姿容出塵,神情慵懶的男子信步而來。
淺淺正調着精油玩,突然覺得前方一股強大的強迫感,迫使她不得她不擡眼,可這眼眸一擡,卻是僵立當場。
那是一張狂狷中帶着豔麗的臉,俊眉斜飛入鬢,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灩,妖嬈帶笑,好一副美男出浴圖,看起來真是風情萬種。
他十指修手,右手微擡,輕輕的撥弄着微溼的髮絲,像是碰上什麼有趣的事情似的,一下一下的拔弄着,幾點水珠如調皮的精靈似的,爭先恐後的往他的手指上爬,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對於淺淺驚豔的神色,他早已習慣,目光不經意在她身上看了一圈,魅惑一笑,眼底一片冰涼,徑直往牀塌上一躺,對着淺淺吐氣如蘭的誘惑道:“上來!”
------題外話------
謝謝15969465610送的花花,reyadan2900送的鑽石,以及tanjixi6953、梅寒骨冷等人送的月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