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versity leads to prosperity.
窮則思變。
我被德拉科的言論驚呆了, 且不說他自我爲中心的語氣,但是他把剛纔的舉動當作試探就讓我有足夠的理由生氣。
故意激怒我,觀察我的反應, 他最後得出了我在折磨他的結論。
——我真想揍他。
語氣也不好起來。“那只是你的猜測, 我要是真想折磨你, 早就把你像死狗一樣扔出去了, 哪裡還給你機會在這裡疑神疑鬼?”
他冷哼, 始終用後背對着我,以表達不願意搭理我的想法。
是的,斯萊特林不會不識趣地和佔優勢的一方硬碰硬, 但陽奉陰違是免不了的。
我知道他必然不會相信,儘量用客觀的角度分析道:“要是你用溫和一點的方式, 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樣。”德拉科毫無緣由地生氣, 我當然覺得不痛快, 這讓他的懷疑加重,於是試探的行爲逐漸超出了常理, 我的態度也更差了。我們都沒有及時發現並制止這樣的惡性循環,以至於到現在話不投機的地步。
“我說過了,是我自作自受,從一開始就註定要承擔這樣的後果,我有這個心理準備。”小貴族縮了縮身體, 光/裸的臀/部曲線越發圓潤, 我恍惚了一下, 趕緊移開視線。
小貴族的話裡不無嘴硬的成分, 我思索着, 雖然狡猾的斯萊特林利用一切有價值的事物,對待性也完全不同於我順其自然的方式, 但他聲音裡冷漠掩蓋不住的沮喪和難過並不虛假。
“準備什麼?分道揚鑣嗎?”我挑明瞭他話裡的潛含義,“你躲什麼?難道背對着我或者蓋上我的眼睛就可以假裝你不知道我的真實反應?我不喜歡你在感情裡耍手段,這點你再清楚不過了。”
“不喜歡?! ”他忽然直起身體,厲聲反問,我這纔看到他發腫的眼睛,以及裡面又怒又痛的情緒,“別拐彎抹角地給自己找理由!我只看到一個虛僞的蠢貨正在用蹩腳的藉口遮蓋已經厭倦的事實! ”
我啞然,無法對一個把偏見當作真理來捍衛的混蛋說什麼,任何詞語在他聽來大概都能成爲我三心二意動機不純的證據。梅林見證我從遇到他開始就遭受的困難,包括現在還執迷不悟希望畢業以後繼續這些苦難的決心,然而眼前這沒有良心的馬爾福,一再曲解我的心意,下手的時候沒留情,嘴上也依舊不饒人。
他的視線格外凌厲,滔滔不絕地細數我的不是,我本來一點也聽不進去,輕佻地把他的指責當作笑話來聽,然而,漸漸的,不以爲然的心情變爲極度的震撼和懊悔。
這樣的變化,絕不僅僅是因爲他竭力壓抑着顫抖用嘶啞的喉嚨吼出來的聲音。
“我承認自己疑心重,但你又能好到哪裡去?放假以來,你沒有主動和我提起半點關於傲羅司的事情,也不會過問我整個暑假在忙什麼,爲什麼不回莊園。我不相信你對這些沒有半點好奇!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信任?接着,你說要維持關係到畢業,可我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跡象表示我們還在交往。兩個月,沒有信件,沒有交談,連眼神交匯的次數都屈指可數。這些都是出於安全的考慮,我當然贊成,但是,好不容易抽出時間見面,我沒有在你的表情和行爲上看到半點認真,你走進來以後的第一眼,不是看向我的,而是桌子上把你神經和大腸全堵住的奶油蛋糕!該死的……”
他用手掌用力按了一下眼睛,手拿開後眼圈周圍的紅色更深了,射出凌厲視線的眼瞳因爲若有似無的水汽而晶亮剔透起來,給人以驅散了所有鬱結的灰色的錯覺。
我無法爲自己辯駁,因爲他說的大多數是事實。我認爲自己察覺到了他的警惕,也許他的確對我有防備,也許沒有,但在那樣的心理暗示下,我根本不會再主動交付自己全然的信任。隨着我逐漸深入鳳凰社的渾水,能夠和一個未來食死徒說的事情越來越少,我不得不花費更多的時間在刪選話題上面。遲疑得越久,對他造成的不安就越多。而我一直以爲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畢竟只有擁有力量我才能創造我們的未來,給他安穩和信任,從來沒想過會在剛剛起步的時候就把他的期待消耗殆盡。
我幾乎沒有勇氣直視他的眼睛,德拉科沒有像過去爭鬥一樣拔高的聲音繼續增加自己的氣勢,而是用不再激越的語氣喃喃道:“我一開始以爲你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樣投入,注意力會逐漸轉移到別人身上……我的估計還是過於保守了,被格蘭芬多快餐式的感情狠狠地耍了一把……”
他彎曲膝蓋,用手臂抱住合攏的小腿,稍微冷靜下來之後意識到赤/裸相見的尷尬情況,竭力遮擋住隱私部位。
“……我也厭了被你上。”
因爲羞恥扭曲的五官,比任何話語或攻擊都能影響我的心臟。
彷彿有冰冷又堅硬的貼片卡在心房間,使心臟的跳動在維繫生命的同時,引發了的度秒如年的疼痛,強烈到把痙攣的抽搐感從胸口迅速蔓延到四肢。
在語言蒼白無力的時候,行動纔是最直接有效的解決方式。
我伸出手臂,剛剛環繞到一半就被他不留情地打開,貴族眼底的光無比凜冽:“帶着你氾濫的同情心滾蛋! ”
力氣上輸給我,但德拉科的心比我狠,陰招不斷,拼命抗拒着我的接近。我握住他的手臂,驚訝於皮膚上冰涼的溫度,不顧他惡毒得滴出毒液來的咒罵把他按近熱水裡。
“說完我就走。 ”劇烈的動作激起水花,我不希望再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爭吵上,暫時做出許諾。
掙扎在德拉科的臉上一閃而過,也許是被熱水包圍的感覺太舒適,他安靜下來,把全身沉進水裡,只露出小部分的肩膀。
“誰說我對你沒興趣的?”我在離他不近不遠的位置上坐下來,放緩了聲音。
他充滿質疑地看着我,就差沒在額頭寫上‘我不信’這三個大字了。
“分開那麼久我也很難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所以我纔會對你把時間浪費在吵架上那麼生氣,並不是故意針對你、挑你的毛病。你說我投注在你身上的注意力減少了,是的,我的確做不到時時刻刻都在心裡記着你,念着你,因爲你不是我生命的唯一部分。但你也在無法割捨的那部分裡面。三心二意的帽子我實在是戴得冤枉。說我粗心也好,衝動也罷,我的確沒有注意那些細節。平時的相處,不就該隨性自然嗎?刻意地掩飾自己的缺點,固然能讓約會完美,可多了僞裝和做作。你看到的不會是真實的韋斯萊,接收了戀慕和喜歡順便也要容忍缺點的存在。”
德拉科低頭盯着水面,不再像剛纔那樣情緒激烈地讓我消失,我沒有爲自己對他防範的罪名辯駁,相當於默認了自己的錯誤,承擔了一部分導致現在局面的責任。敏銳的斯萊特林不會聽不出來,他輕輕哼了一聲,上揚的音調傳遞出他微微放晴的心情。
事情沒那麼順利,德拉科沒有輕易地被我說服,沉思了一陣,反駁道:“情侶因爲誤會而在一起,因爲了解而分開。接受缺點意味着退讓和妥協,總有一天會被磨光性格上的棱角,變得隨波逐流毫無主見,最後在平庸中度過一生。我無法容忍你喜歡冒險的脾氣,你會願意改嗎?如何改?又改得掉嗎?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之爭,情人也不能杜絕這一點本性。走得越近,你越能看到對方的缺點,在激情退去之後矛盾就會浮出水面,而你知道水底下的爭端永遠比暴露出來的劇烈。”
輕嘆,接着他失神地自言自語:“也許保持一定的距離是對的,既隱秘又安全,我到底在計較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