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遜之攥緊拳頭,雍穆王想做的事情在他眼裡呼之欲出,只不便明言。如果特意招了牡丹與芙蓉做一場戲,京城大亂即可從中取利,金敬這回是鐵了心要先發制人。之前若非他們救出了燕飛竹,金逸一死,恐怕燕飛竹就成了殺人兇手,甚至是十分樓所謂的“花魁”。屆時爲救女兒一命,燕陸離不反也得反,而酈家不得不疲於應付皇帝的猜忌與燕家的大軍。
在燕飛竹被救後,牡丹、芙蓉果斷地依計行事“殺”了金逸,雖然沒法嫁禍栽贓,但那三日全城戒嚴、九門關閉,有多少平素做不了的事情,金家都可借搜查兇手之名肆意爲之。酈遜之悚然一驚,那三日雍穆王府究竟幹了什麼,他一定要早早查明瞭,絕不能有一絲疏漏。
金無憂見他沉思,知道事情緊迫,遂拱手道:“廉察大人,牡丹和芙蓉如果要給雍穆王送信,勢必經常往返王府,我們兄弟倆自會多加留意勘察。有大人在皇上身邊輔佐,無憂放心多了,一有消息會讓無慮來通知府上。”
酈遜之未拜官之前,金無憂稱呼他“遜之”,此刻始終以“廉察大人”尊稱,酈遜之聽得多了也懶得糾正。金無慮可高來高去,縱然康和王府是斷魂所造,亦不在他眼中,酈遜之聽到金無憂的話,想起神偷送信入宮的手段,嘿嘿一笑,道:“好說,好說。有令弟在我們之間傳遞消息,當比青鳥壇更令人安心。今日便這樣罷,有事再請金大人屈駕過來商議。”
酈遜之送金無憂到了房門口,開門時微笑道:“有曹先生爲我解味說菜,天上佳餚不過如此。多謝,多謝!”孫老闆聞訊趕來,點頭哈腰招呼了。酈遜之道:“替我送曹先生回去,這裡是五兩金子,一定要好生伺候着。”孫老闆心花怒放地親自扶了金無憂,慢慢地去了。
酈遜之眉頭深鎖,偏偏耐了性子又喝了一盅茶,方結賬回府。酈雲機靈,在府門口候着,一見他來便伶俐地上前請安。
酈遜之笑道:“你這小子倒警醒。”酈雲回道:“世子一早出了門,也不帶個貼身的人,把我急壞了。”酈遜之道:“咦,我又不是回回出門帶人,你急個什麼。”酈雲道:“這個……最近正值多事之……冬,我想世子定需要人手。”
酈遜之心想,酈雲昨日剛剛驚心動魄走了一趟雍穆王府,此刻又能打點精神,實屬不易,便道:“今兒財神生日,打賞你一點也沒什麼。拿去。”摸出身上餘下的金子扔了過去。酈雲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也不打開,呵呵笑道:“難道不差我辦事?”酈遜之道:“算你聰明,替我請屏叔過府,我有事找他。”酈雲樂顛顛領命去了。
酈屏來時帶了三個家將,四人均著織文襴袍,便衣入府。迎面見着酈遜之,酈屏一指身後三人,笑道:“他們是我左右臂,神武大營豹衛軍前三營指揮使風鉉、風鋣、風鈺。來,你們見過世子。”
酈家軍直屬最精銳的有馬軍、步軍各三軍,其中精騎軍、豹衛軍、驍捷軍爲馬軍,分領十五指揮,共轄七千五百騎兵。風氏三兄弟是其中武藝最好的三位指揮使,酈遜之早有耳聞,立即趕在三人行禮前扶住當中的老大風鉉,道:“三位指揮使乃當世才俊,遜之一向在外,未有機會拜訪,禮數不周,請三位見諒。”
風鉉恭敬奉上贄見禮,酈遜之忙謝過,聽酈屏說道:“遵王爺手諭,我已將豹衛軍調回京畿附近,目前駐紮在二十五里外的杜鵑谷,一旦京城有變,可即刻趕回救援。今日帶他們三兄弟來見世子,就是想商議此事。”
酈遜之道:“我父王手諭……”他頓了頓,心想酈伊傑離走時未跟他提過隻言片語,不欲讓酈屏操心,便續道:“屏叔對日前京城局勢有何看法?”
酈屏道:“風雨欲來。”風氏兄弟互視一眼,酈遜之道:“三位指揮使有何高見?”風鉉欠了欠身道:“高見不敢當。京中刻下多事,皇宮及四大王府接連出事,殺手肆虐,如入無人之境,鉉以爲將要出大事。”酈遜之微笑:“什麼事稱得上大事?”
風鉉肅然道:“調動守軍,向例要皇上下旨,豹衛軍雖是酈家屬軍亦不能例外。今次王爺行此權宜之計秘密調兵,爲保社稷平安,我等毫無異議,但越發暗示皇上安危堪憂。如鉉猜得沒錯,恐怕……恐怕……”
酈遜之道:“恐怕什麼?”風鈺忍不住插嘴道:“我大哥是說,恐怕有人想造反!”酈遜之電目射去,風鈺急切地脫口而出道:“廉察大人明鑑,我豹衛軍化整爲零藏於深谷,已監視京城九門多日。連日來禁軍調動頻繁,更有多支小股軍隊潛入城中,我派人跟蹤他們的落腳處,都與雍穆王產業有關……這不是造反是什麼?”
酈遜之閒閒地道:“有人潛入京城,就一定是造反?”
風鈺頓足道:“哎呀,世子!這些人過關時無人盤查,說明九門都被人控制!雍穆王他……他!”他的臉漲得通紅,如果酈遜之不是世子身份,怕是早被他揪住領口訓斥一頓。
風鉉朝酈遜之拱手道:“啓稟世子,卑職尚有別情稟告。我營將士曾回溯這些傭伍來歷,發覺均來自彭城方向,如說雍穆王欲圖謀不軌,相信有確鑿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