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剎那,常滿已是淚流滿面。
“我家公子不在,老夫人請公主改日再來吧。”第二日,常滿到椎名家,只得到了這樣一個答覆。
“公子不在。”第三日,依舊如此。
“公子出去了。”第五日,還是如此。
常滿到尚王府找到了她的三皇兄。
“皇兄,椎名倒底去哪了?”
拓跋燾爲常滿倒上茶,自責的對她說:“近幾日朝務繁忙,皇兄也是久未見到他了。”
常滿又問拓跋燾:“皇兄,你說他是不是在躲着我?”
拓跋燾聽了,哀嘆到:“你就怪皇兄吧,是皇兄讓你二人結識的?”
拓跋燾的話更是讓常滿心痛不已,她寧肯相信他真的是有事外出了。
拓跋燾走後,丘穆林雅對常滿說:“我們的月兒畢竟還是個孩子啊!”
常滿不解地問:“皇嫂何出此言?”
丘穆林雅嘆了口氣:“你在這裡找他,說不定人家已經和別人開心了。”
“椎名不是那樣的人!”常滿從未那樣想過。
丘穆林雅飲了口茶說:“那你看你溫文爾雅的三皇兄像那樣的人嗎?你知道他有多久沒到嫂嫂那兒去了?他現在寵着的妾室,過五年、十年之後,同樣要被更年輕更貌美的女子所代替。男人啊,都是這個樣子的!”
常滿辭別尚王府,一路上她閉眼輕嘆,她不相信椎名會是這樣的人。
第六日、第七日……只要有機會出宮,常滿就去椎名家,可惜終是沒有他的音訊。
終於常滿病了。一連數日臥牀不起。
當看到她無所不能的父皇時,常滿淚水連連對他說:“父皇,月兒的心好痛。”
魏皇撫着常滿說:“女兒啊,你的事朕都聽說了。朕可以將椎名抓來,當即五馬分屍,也可以逼他立刻就娶了你,但這樣你就幸福了嗎?”。
逸王爲妹妹送到時鮮的水果,看她形容憔悴,安慰她:“如若他真是躲着你,你找到他又有何用。這樣一個人,值得你爲他如此傷心嗎?”。
常滿在哥哥懷裡泣不成聲。
一個月後,常滿又來到了椎名家,看到的是他與另一個女子同乘一騎,二人相攜而笑。
常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眼淚卻誠實的落了下來。
椎名看到了她。
她上前問他:“你爲何要如止對我?我有哪裡比不上她?”
椎名站在她面前,面容依舊俊美,只是語氣已經冰冷:“她地位不尊貴,也沒有月兒你貌美,重要嗎?她不懂得琴棋書畫,不及月兒一半才學,這重要嗎?椎名曾經想要與月兒廝守終生,對於今天的她又重要嗎?於椎名,最重要的,是一位能孝敬椎名老母,能融入椎名生活,能與椎名平平淡淡過一世的女子。所以椎名與她定下婚約,下月就娶她過門,還請公主另尋佳偶吧!”
常滿失神的回到寢宮,倚在漢白玉石欄上,任由乾寧湖晚來風急,吹得輕裳薄衣的她瑟瑟發抖,卻只是癡癡想着往日他與她說的話:
“人今天喜歡吃桔子,明天喜歡吃桃子,總是會變的。比不上華服,終是跟着你,永遠都不變。”原來他說的不過是自己。
看着天上如弦的新月,常滿又想起了他說的:“衣服比不上自己,好好活着,疼愛自己纔是最重要的。”
夜闌人靜時,常滿終於擦乾了淚,原來愛情這種東西,不過是爲了一瞬的快樂,去承受無休無止的痛苦。
數日後,當魏皇再提和親之事時,常滿允應了。
拓跋燾回到希悅軒,開心的對妻子說:“盛希,你負重傷,卻能不辱皇命,明日爲月兒送行之後,父皇召你入御書房,你想讓父皇賞你什麼呢?”
常滿最後離開時的悲切神情,現在還清晰的印在宇文盛希腦海,她根本高興不起來。沉默了半晌,她纔想到了一件她一直想問魏皇的事:“師兄,盛希想問陛下,當年我爹死後,是誰送了一百兩銀子到將軍府的?”
拓跋燾一聽,愛憐地從後面抱住她:“小傻瓜,這件事你到現在還不知道?當年太子滅亡北涼回來,得知了宇文將軍的事,將陷害他的人治罪論斬。後得知將軍還有遺孤,又命人送了一百兩銀錢去將軍府。”
秦燕關,羌笛聲。宇文盛希陡然想起了言吾的話:“想當年宇文將軍英勇蓋世,對魏國作出過許多貢獻,這樣一位大英雄卻慘遭小人陷害,冤死大漠,不過宇文姑娘也不必太過悲傷,當朝太子早已將那陰險小人治罪了。”她心中頓時翻起千層浪。
她拉開了拓跋燾纏在她腰間的手:“師兄,我想靜一靜,好好想想明天向父皇討賞的事。”
常滿的鳳輦駛到十里長亭。
太子替魏皇送行,撫起行禮的公主,殿下莊重而溫情地向她辭行。
宇文盛希來到遠處山腰上的惜別亭,想要再見常滿一面。
一個熟悉的身影靜矗着,宇文盛希走過去,看清了逸王哀默的表情。
“這也許是我們今生見常滿最後一面了。”看到來者,拓跋容嘆息到。
“王爺,那你更應該去送送月兒。”亭中的氣氛低沉到了極點。
“小王去了,惜別之情只會更添她的傷心。小王怕自己會哭,讓妹妹更加牽掛。”
宇文盛希遠眺金碧交輝的和親儀仗,失神的問:“王爺,奴婢是不是太殘忍了?”
拓跋容並沒有立即回答,只是遠眺着自己即將遠行的妹妹,過了好一會才說:“其實你不要過份自責,皇室本來就是這樣。你看太子,難道他對獨孤琪琪又有多少好感?到最後還不是要與她過上一輩子。”
原來玩世不恭只是拓跋容的外表,他與賀蘭汶慧又是何等的一場身不由已?想到這,宇文盛希又放眼去看十里長亭,拓跋語的身影又一次映入她的眼簾,高大的背影在常滿遠去儀仗的映襯下,也有了蒼涼之感。
送行隊伍一回皇城,尚王就帶宇文盛希直接來到御書房。
魏皇先問過太子送行事宜。
看到宇文盛希比先前又單薄了幾許,魏皇宣她平身,對她說:“宇文盛希,你不顧抱恙的身體,完成了朕交予你的使命,你想朕賞你什麼?”
宇文盛希又行了跪禮,對魏皇說出了她最大的心願:“陛下,奴婢父親至今還葬在秦燕關旁,奴婢最大的心願,就是將他的遺骨遷回漠北城,待奴婢母親百年之後,好與父親團聚。”
魏皇又宣她平身,下召爲宇文庸遷墳。
“宇文姑娘!”拓跋燾攜着宇文盛希退出了御書房,沒走十步,就被拓跋語的聲喊住了:“常滿臨行前,託本殿下轉告椎名,她不恨你,只是謝謝你,讓她感受到了真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