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與宇文盛希用過午膳,太監進來:“殿下相邀王爺一同外出踏青。”
聽到“殿下”二字,宇文盛希面上一訥,怎會在這時遇到他?
“原來宇文姑娘也在。”拓跋語緩緩走來,進看幽然矗立的宇文盛希,而今的她,姿容柔和清豔,她變了,變得溫軟了,變得更動人了。
再見到他,晃如隔世,與他相愛了兩天,後來竟用了兩年時間去學會忘記,本以爲時間可以沖淡悸動,
但這突來的邂逅,還是讓她心中一措,他依舊是他,囂張的劍眉,神色奕奕的笑顏。
徐徐夏風中,太子與尚王的騎衛共同行徑在深山之中。
“皇兄,一同去趟林蔭寺吧!”拓跋燾想讓宇文盛希去看看許久未見的師父。
拓跋語看見她面色寧靜,眉宇闇然,笑了笑:“皇兄我也正有此意。”
鄰近林蔭寺的山上,漫山掛滿了紅絲線,在林霧中,如夢似幻。
“遠悟師兄!”宇文盛希看着紅絲線心生疑問,剛好遇見了尋山的遠悟,下馬問:“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紅絲線啊?”
遠悟對好久未見的師妹說:“師妹有所不知,最近京城興起了用紅線纏住兩樹,以求姻緣的風氣。”
“是否靈驗?”拓跋語也下了馬。
“太子殿下!”悟遠雙手合十,鞠了一躬:“誰與誰有情,誰與誰相遇,早就寫在三生石上,這是佛家的‘緣定三生’說,所以這一時之風不足以信。”
當遠悟說出“緣定三生”時,宇文盛希的心中慘然地嘆息:“這樣傷人的姻緣,一世就夠了。”拓跋語看到她幡然淚下。
剛下馬的拓跋燾同樣看見了宇文盛希的淚。
靜靜拭去淚,笑着搖了搖頭,誰也不看,轉身上馬:“悟遠師兄!師父最近在講什麼經?”
“師父雲遊一直未歸!”令人錯愕的消息,激起了宇文盛希內心的疑問,那是誰送來的粟米團?
“今天寺內還吃得到粟米團嗎?”。說這句話的正是拓跋語。
“殿下,寺里布施的齋食只有早上有,現已時過正午了。”悟遠答到。
宇文盛希心中晃然大悟,騎馬度到隊仗一側,面望林中,躲避所有會看見她淚凝於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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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香熊掌、野參燉烏雞、烤鹿肉……在上完這些菜餚之後,宮娥又揣上一碗與精美菜品格格不入的湯牛肉。
久違的香氣,終天讓宇文盛希有了愉悅之感。拓跋燾看見她的表情,輕撫了她的頭,也笑了。
太子駕到,只見他親手擡着一碗芝麻小羊蹄進來:“皇弟,皇兄我真是懷念漠北菜餚啊!”
見太子入席,拓跋燾先爲太子斟上一杯碧綠的蛇膽酒:“皇兄,我倆今天就着這芝麻小羊蹄喝一杯吧。”
二人對飲之後,宮娥們看見令她們訝異的一幕。
“盛希也常常懷念故鄉飲食。”拓跋燾親手盛了一碗牛肉湯給宇文盛希。
令人窒息的調調,宇文盛希看着那碗湯只能輕輕一笑,擡起來慢慢輕啜。
等了一年,原來一切都沒有變,宇文盛希不想再這樣下去:“奴婢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起身行跪禮。
拓跋燾拉住了宇文盛希。
宇文盛希行了禮道:“我們不要再互相傷害了,盛希累了。”
又行了一回禮,纖瘦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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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山花兮,浪漫一春,與君相兮,剎那傾心……”從窺縫中,拓跋語清楚的看見宇文盛希用漢隸寫着這首送他的詩,看她垂目運筆的神態,美麗安靜,深情款款。
又一次進入迷道之前,拓跋語不停告誡自己不要來,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她一些。
漂亮的漢隸又在紙上落下:“言者吾心”四個字。然後宇文盛希的淚珠將墨跡浸溼。
拓跋語看到這一幕,欣喜不已的在心中說:“不枉我想你那麼多個日夜。”
宇文盛希的情思在心中奔涌,她又提筆寫下:“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依人,在水一方。”
拓跋語的心隨她的筆而顫。可就在這時,泡完溫泉的拓跋燾走進了房間。
只穿了薄綢袍的拓跋燾走到宇文盛希身後:“師妹的字又精進了!”
手把手與她同書:“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邊寫《蒹葭》,拓跋燾邊對宇文盛希說:“都怪師兄不能理解師妹的難處,才讓你在希悅軒中日日書寫如此淒冷的詩句。”另一隻手抽開她的腰帶,宇文盛希的褲褶陡然而落。迷道中的拓跋語心中不禁冷抽。
拓跋燾放下筆,輕輕擡過她的下頜,舐她朱脣的同時,拓跋語看到拓跋燾的膝從宇文盛希的兩腿間露出,一隻手伸進了宇文盛希的衣服:“師兄已經一年四個月零八天沒能與你肌膚相親了!”
看着宇文盛希漠然接受的表情,拓跋語咬牙閉眼,轉身離開。他拓跋語可以奪國滅族,可以馬踏強敵,但佔有他心愛女人的,卻是他的皇弟。揮不去的無奈與無力纏住了他,卻又聽到了最不想聽到的語句:“讓爲夫的今晚好好疼愛你吧!”
羌笛聲環繞着靜淵別院的精美奢華,從東宏苑一直傳到了西雅苑。在拓跋燾的喘息聲中,宇文盛希聽來了他悲涼的曲子,兩行清淚不禁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