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拓跋語出徵的消息,宇文盛希坐在希悅軒正堂之中,深深吸了口氣。
走出希悅軒,宇文盛希延着燾意湖緩緩而行。來到了花園假山裡,隱約聽到賀蘭夫人新賜的丫鬢在花園與雅容閣的婢女私聊
丘穆林雅的貼身婢女問新來的丫鬟:“吉紅到底是花盈大哥殺的,還是老羅殺的?”
那丫鬟尖笑了一聲道:“愧你天天呆在尚王府裡,連老羅逼死了吉紅你都不知道?這事連宮中都知道!”
宇文盛希悄悄轉身而去,直奔老羅的管家房而去。
“是我殺的又如何?”老羅知道是賀蘭夫人之意,早已有恃無恐,得罪了娘娘,就算她是妾妃又如何?
宇文盛希看到老羅一臉坦然,再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了管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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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拓跋燾書房,他正在看書。宇文盛希想了想,走上去問:
“花盈大哥被處決了嗎?”。
拓跋燾放下書,看了看宇文盛希,一直都在疏遠他的女人,一見面問的卻是這件事,他也只是笑笑:“已經處決了。”
“這幾個月是你讓老羅顧意躲着我的?”宇文盛希面無表情的問。
拓跋燾馬上就知道她的意思了:“是的,怕有些流言讓你誤會了他。”
“誤會?”宇文盛希輕蔑地一笑:“你就不怕我誤會了你嗎?”。
拓跋燾不想再談這件事:“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再將它拿出來傷感情!”
宇文盛希一臉委屈:“是啊,不是你朋友,你就當這事過去就算了!”
拓跋燾從書桌後走了出來,扶住宇文盛希的雙肩勸她:“師妹,你仔細想想,讓你知道這事的人有什麼目的?”
宇文盛希看着他,冷冷而笑,她想到讓他厭惡她的方法了。於是雙手送開他的手,振振有詞道:“你每次都是這樣,躲閃其詞,去你的顧全大局!我只問你一句!吉紅倒底是不是老羅殺的?”
在沒有弄清事情來龍去脈之前,拓跋燾還是勸宇文盛希:“師妹,你先回希悅軒冷靜冷靜吧!”
宇文盛希見他沒有半點怪罪老羅的意思,憤怒地走出了書房。
拓跋燾去了雅榮閣。
丘穆林雅親自爲他沏茶,拓跋燾問她:“雲雅,本王聽說娘娘近來對宇文盛希頗有微詞。”
丘穆林雅想了想道:“娘娘向來喜歡唸叨盛希,對她很是關注,還望王爺勸勸盛希,凡事小心爲妙。”
拓跋燾看着丘穆林雅點了點頭,此時的他已經對事情有了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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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希悅軒,他看見宇文盛希背對他而坐,不與他說話。
“師妹!”拓跋燾喚她。
她倔強地問:“是老羅殺的吉紅吧?不少字”
“這件事另有隱情,師妹你還是先消消氣再說。”
宇文盛希冷笑着,轉過來輕蔑地說:“你就這樣!連小時候尿褲子的事都不敢承認!你這個膽小鬼!”
拓跋燾積了一月的怨氣,現在終於無法再將不快掩住,拉過宇文盛希的手:“你要我把你的朋友當朋友,那你有沒有把我當夫婿?”雙眼直視她:“你坦誠!那你告訴我吉紅爲什麼打死花盈的?”
宇文盛希不依不饒:“我不是說過了嗎?”。
“你丈夫不是傻瓜!”拓跋燾也不退卻。
宇文盛希又想起了紇溪政的事,倔強地回擊他:“你這種滿肚子花花腸子的人,怎麼會是傻瓜?”
拓跋燾拉過她的手,瞪着她道:“敢問師兄哪裡對不住你了?”
宇文盛希淚如雨下,只看着拓跋燾,卻什麼也不說,這是她平生第一次看到他發火,他定是怒了。
拓跋燾長嘆了一口氣,對她道:“盛希,師兄真的不想和你吵。”
宇文盛希輕輕拭淚,她想了個緩兵之計,於是柔柔對他道:“算我無理取鬧,我再不與你吵了,盛希累了,師兄還是請回吧。”
拓跋燾看她悲切的樣子,還是又勸了她:“師妹,你還是好好想想師兄的話吧。”
說完,拓跋燾才走出了希悅軒。
第二天,宇文盛希跟蹤老羅出了尚王府。
老羅的馬車停在了朱雀街上,他到雜貨鋪裡採買貨物,當他出來時,宇文盛希腋下夾着早已從路邊柴垛裡抽出的木棒,衝着老羅快步走去,
一棒下去,老羅當即倒地,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吉紅,盛希爲你報仇了!”真恨夾雜着假怨的宇文盛希,又將那木棒舉過頭頂,正要轟然砸下。幸得周圍的小販拉住宇文盛希,老羅才得見到第二日的太陽。
此事一出,舉京城震撼,人人奔走相傳,世出悍婦,還是尚王的妾妃。
第二日下朝,御書房,此事連九五至尊都知道了:“燾兒,你是如何治家的?”
放任妃妾當街棒打管家,尚王拓跋燾的確是顏面掃地。他只能跪地叩頭,請罪道:“兒臣治家疏忽,兒臣知錯。”
“朕限你去柔然迎親之前,將此事處理妥當。”
“兒臣領命!”拓跋燾叩頭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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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悅軒,宇文盛希已經跪了整整一夜。拓跋燾進來,看也不看她,只是坐着喝茶。
良久,二人都無話。
“這事連父皇都知道了!”拓跋燾要讓她知道這事的嚴重性。
“你休了我吧!”地上人頭也不擡的說。
“你可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拓跋燾又問她。
“你休了我吧!”地上人毫無掙扎之意。
“你可知道舉京城都在笑話你的丈夫?”拓跋燾捱着性子對她說。
“所以你就休了我吧!”地上人還是沒有擡頭。
“宇文盛希!”拓跋燾被她氣得一掌拍在桌子上:“我這就寫休書!”
拓跋燾回想着父皇的責備,想着她與他的種種爭吵。顫抖的手寫着他最不願看見的字字句句。當最後落款,他舉目看見宇文盛希跪着的樣子,順手又將休書撕得粉碎。
良久的沉默。
稍微冷靜的拓跋燾對跪着的人說:“你給我好好在希悅軒反省反省!”說完,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希悅軒。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宇文盛希只是呆呆地,呆呆地看着,現在的她,只有等,等到有女人在他心中接替她,等到他徹底地遺棄她,她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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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盛希棒打老羅,被尚王禁足希悅軒,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南征的太子那。
他換了便裝,打算速回京城一趟。卻被剛進軍帳的楚烈攔住。
“我想去勸勸宇文盛希。”拓跋語從小生活在深宮中,下人那些給食殘羹剩飯,剋扣例銀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了:“她這麼倔強,今後在尚王府怕是連飯都吃不飽啊!”
楚烈想了想勸道:“殿下,你去了,你要和她說什麼?你想勸她怎麼做?你想有個什麼樣的結果?”
拓跋語沉思了半晌,的確,難道勸她向拓跋燾妥協?
楚烈看到太子滿心憂慮,於是道:“殿下要照顧一個女子,難道還要親自爲她送飯嗎?這件事就交給屬下吧!”
拓跋語想到自己帶着的數十萬大軍,也只能嘆了口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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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拓跋燾從漠北迎娶着他的安然公主回來了。
十里長亭,拓跋燾一見丘穆林雅就問:“宇文盛希呢?”
丘穆林雅對遠行剛歸的夫君說:“盛希身體不適。”
“她究竟要不適到什麼時候?”本來積蓄了一路的悔意,現在又因這個一成不變的藉口而灰飛煙滅。
“王爺,這次好像是真的病了。”丘穆林雅勸慰到。
一回到尚王府,拓跋燾馬上讓下人安頓好新側妃,自己就往希悅軒去了,或許是因爲禁足的日子太過孤苦,或許是那個倔驢又不肯好好吃飯,兩個月未見的她病了,他是多麼想問問她過得如何。
希悅軒的門就那麼開着,當他走進去時,卻看見那個欣長的身影杵着鋤頭站在菜畦邊,竟連他進去了都沒有發現,腳下的菜畦顯得那麼的生機盎然,翠綠的葉子和金黃的菜花交相輝映,引來了無數蜜蜂和蝴蝶,這一幅恬靜悠然的田園風光,對拓跋燾來說卻如晴天霹靂,他只能在心中淡淡地嘆了一句:“你果然身體不適!那就讓你靜養一年吧!”轉身便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