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氳蒸騰,壁上每隔一小段距離都嵌有夜明珠,洞內本就光線不佳,雖有夜明珠照着,可在氤氳的水霧裡也消了原有的清輝,朦朦朧朧好似一片仙境。
這裡是一處山洞,可洞內卻有好大一處碧池,池中煙霧繚繞,池面好似冰鏡,沒有一絲漣漪。
突然,一道身影從水中劃破而出,滿頭的青絲披散在身後,遮住了她曼妙婀娜的身姿,可那露出水面的秀頸,卻如白玉般晶瑩剔透,在水上輕晃而過。被她帶起的水珠沿着她優美的鎖骨緩緩向下滑落,一直沒入她隱在水底的那一抹高聳……
女子緩緩站起身,赤/裸着身體踏着玉階走到池邊。守在一側的婢女見狀,忙走上前,將已經薰染好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婢女的動作十分小心翼翼,看的出來她十分緊張,爲女子穿衣服的手時不時在發抖。
女子眉頭不悅的皺了一下,不待婢女將她衣服穿戴好,她便揮手打斷了婢女的動作,轉身出了山洞。
洞外豔陽高照,好似要將她整個人裹在溫暖的外袍下,可她除了冰冷,卻絲毫感覺不到溫度。方纔的池水是冰的,常年沒有溫度,侵潤在無邊的黑暗和荒涼裡,就像她的心,再也沒有溫度和光明。
洞前站着一名男子,白衣翩躚。聽到聲響,他忙回過身,走到女子身旁。
“教主!”男子垂下眸,恭敬的喚道。
季連清沒有說話,越過風曲泠徑直往懸崖邊走去。這裡是一處懸崖,他們腳下,便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
方纔在洞內,婢女還未完全爲她穿好衣服,她就不耐煩的出來了,此時被崖上的風凌亂的吹過,她的衣服更鬆散的披在身上,露出了胸/前大片的肌膚,腰間的繫帶並未繫緊,若是再來一陣大風,徹底能將她身上的衣服吹散……
風曲泠隨她走到崖邊,目光觸及到她□□在外的肌膚,以及胸/前那若有如無的深/溝,眸光一深,表情極不自然,猛地轉過身。可眼前,揮之不去的是她那瑩白晶瑩的肌膚……
季連清像是根本不在意一般,妖豔的紅脣輕勾,說不出的嫵媚妖嬈,“風左使近過女色嗎?”
季連清的話讓風曲泠的臉又是一紅,一向淡漠如冰的風曲泠,面對眼前的境界,竟是有些手足無粗。他閉了閉眼,努力平復下心頭的悸動,這才聽到他慣用的清冷聲音,“謝教主關心屬下,只是屬下教務繁忙,其他事情不曾有多餘之心。”
季連清上揚的眼尾輕輕一挑,轉到了風曲泠身前,定定的看着他,一雙勾人的眼底盡是妖嬈的魅惑,“風左使爲我教鞠躬盡瘁了這麼多年,至今還未近過女色,本宮實在不忍,這樣吧,等會本宮就讓泣影挑幾個姿色上乘的美女,今夜送到你府上。”
風曲泠知道,如果他這時候擡頭,看到的會是什麼,所以在季連清和他說話的時候,他一直是低着頭,面色沉肅,看不出任何情緒,“屬下謝教主關心。”他知她最不喜別人拒絕她的賞賜,所以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見風曲泠點頭,季連清輕柔的笑了,那笑聲魅/骨柔情,像是一隻無形的手,一直撓進風曲泠的心口裡。
季連清轉身就往山下走去,心情似乎大好,她已經很久沒像今日這般心情大好了。
風曲泠額頭已起了薄薄一層細汗,方纔那一刻,她站在自己身前,他竟然……有那麼一絲緊張!
眼見着季連清轉身離開,他剛想舒口氣,不想鼻尖一陣幽香飄來,他眉頭一擰,身形已在一丈之外!
可對方根本沒有相讓的想法,劍光一閃,已快速的朝着他的胸口刺來。風曲泠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劍,揮手迎了上去。
劍光四起,懸崖邊,兩道身影在空中靈轉翻動,一紅一白,飄逸舞動,竟似一道美麗的風景,讓人忘了其間的暗涌危機。
季連清將劍抵到風曲泠的胸口,妖嬈的眸底一片冷澈的寒意,就如她手裡的劍光,寒芒肆涌,她勾了勾脣,卻沒有任何溫度,“風左使,若是下次你再讓着本宮,本宮必不會像今日這般,只是用劍指着你了!”說完,她將劍往地上一扔,轉身走了。這次,她是真的朝着山下走去了。
風曲泠望着漸行漸遠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我倒是希望你能將這一劍刺入我的胸口,這樣至少說明你還有情緒……”
他就這麼站在崖邊,沒有去追季連清,那一抹嫣紅的身影在眼底越來越模糊,終於變成一點殷紅的硃砂,映在他的眸底,也在心裡。思緒,不覺回到了半年前,那一日,她還不是今日這般模樣……
半年前,也就是在通州郊外,他們本與白洛黎計劃好,利用白洛黎的通關玉碟迅速離開西流國,卻不想最後還是被西鑰昇的人馬追上,將他們團團圍住。就在衆人絕望的時候,風眠長老突然出現,身後,是影靈門最精銳的武士。
他已經忘了兩方是如何交戰的,雙方到底死了多少人,至今再也忘不掉的,是那日她絕望的身影。
她用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眼裡的決然是他從未見過的,就像是她早已做好準備,早已放棄了生的念頭。她用自己的性命相逼,讓西鑰昇放她走,那麼堅定決絕,根本不給自己退路。
再後來發生的事情,他大部分已忘記,可他們最後在西鑰昇重重的包圍下退了出去。他本還猶豫,不知如何向她開口,讓她隨他們回影靈門,她已經主動站了起來,走到了風眠長老面前,臉上的平靜像是再也不會有任何情緒,“我隨你們回去!”
季連朗與墨與不是影靈門的人,根本不能與他們回教,而實際上,只要她一句話,他們自然不受這約束。但她沒有,她一直目送兩人離開,直到再也看不到兩人身影,才終於轉過身,用淡到極致的語氣說,“走吧”,便再也沒有開過口。
白洛黎那邊,她更是不會隨他離開。況且,那日的情況,即使白洛黎想讓她隨他離開,他們影靈門,好不容易迎回教主,又豈會讓白洛黎輕易將人帶走?
只是,他沒想到,她自從回到影靈門,就像徹底變了一個人,變的冷豔至極,從骨子裡透出一股讓人畏懼的冷漠。就像今日這般,明明她在對他笑,可他依舊覺得心裡寒的至極,他感覺不到她任何的快樂!
一粒碎石從崖邊滑落,發出一聲悶響,風曲泠回過神,方纔他竟然對着她的背影,出神了這麼久……他忙收回劍,一言不發的朝着山下追去。
季連清回到山下,天色已經黑了。她剛走到前廳,已有一名女子迎了上來,“教主!”女子着了一身黑色衣服,全身上下再沒有其他顏色,腰後佩着一把劍,表情沉肅,只一眼便知道她的武功十分了得。
季連清“嗯”了一聲,在廳內坐了下來。下人見狀,立馬奉上茶水。
“教主,風眠長老已在府內等候多時。”黑衣女子走上前,恭聲稟報道。
“知道了,今日本宮有些累了,泣影,你讓風長老先回吧,明日再來。”說罷,她起身往內廳走去。
“是。”
第二日,風眠果然很準時的出現在季連清的府邸。
季連清今日依舊穿着一身紅色的長裙,細長的眼尾微微上挑,妖豔的紅脣輕勾,眉心一點硃砂血痣,整個人看起來極盡妖嬈冷豔。
她緩緩踏入前廳,在爲首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風眠立刻走到她身前,行了一禮,“屬下參見教主!”
季連清一半的身子倚在座椅內,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年歲半百的人,淡淡笑道,“風長老無需多禮,本宮說過,風長老是本宮的救命恩人,這些禮數日後都省了吧。”
風眠直起身子,依舊垂着頭,態度十分恭敬,“教規不可廢,屬下心裡對教主自然不敢有半分不敬。”
季連清雖只與風眠這老頭相處了半年,可已經摸清了他的脾氣,這人固執的狠。
她也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她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笑道,“風長老,坐吧。”
風眠在季連清身旁坐下,恭聲說道,“教主,請。”
季連清將右手探出,伸到風眠面前。風眠探出手,覆上了季連清的脈搏。她就這麼懶懶的倚在座椅裡,一雙眼睛將風眠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期間,她看到風眠眉頭微微皺了皺,她也不在意,如今她這身體,不過一句軀殼而已,心早已死透了,左右不過是一句行屍走肉罷了。
“教主昨日去過鳩山上的寒池?”風眠收回手,擡眼看向季連清。雖是詢問的語氣,但很顯然他已知道答案。
季連清點了點頭,“不錯,昨日是在寒池裡泡了一個時辰。”
風眠聽聞,眉頭微微皺了下,“雖說寒池能打通全身經脈,暢舒氣血,但教主身體才經歷重傷,不宜過於依賴寒池,反倒對教主身體有損。”
“奧,風長老是生氣了?”季連清看着風眠微微皺起的眉頭,笑着問道。
風眠立刻起身,“屬下不敢。只是教主如今已是影靈門的主心骨,教內教衆全以教主爲首,屬下只盼教主能以我教爲重,保重身體,切不可爲了恢復功力而過度依賴寒池,最後損了身體本源。”
季連清看着十指上塗滿的豆蔻,從不曾想過,這一雙再纖細不過的手,有一日也有着執掌人生死的魔力,她眯了眯眼,眼底的笑意卻異常嘲諷,“全教衆以本宮爲首?風長老,若是本宮沒記錯,自從本宮回教,教內已有好幾撥人來刺殺本宮了,況且,那火赤和水溟兩個老頭,可從未將本宮當教主看待?”
風眠笑了笑,“教主才歸教不久,教內有些人自然難以服氣,教主寬宏,自然不會與他們一般見識。”
季連清冷冷一笑,這老妖頭,倒是爲那些人來討好來了?
“屬下已爲教主調理了半年,教主的身體目前已無礙,而且教主的功力已經全部恢復,昨日聽泠兒說,教主二十招之內已能將他擊敗。”說着,他突然撩起衣襬跪了下來,“屬下恭喜教主,從脈象來看,內息十分平穩,已完全恢復功力!”
“風長老快起,能在這麼短時間恢復功力,全都是風長老的功勞。”季連清雖然在感謝風眠,可語氣裡絲毫聽不出感激的意味。
風眠站起身,重新在季連清身旁落座,“既然教主如今功力已全部恢復,屬下這就爲教主籌備就任大典,時間就定在五日後,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季連清直起身子,掩着袖口打了個呵欠,很明顯是困了,“一切都由風長老安排吧。本宮乏了,風長老請回吧。”她緩緩站起身,不再給風眠說話的機會,慢悠悠踱進了內廳。
風眠站在前廳裡,恭敬的垂着頭,“屬下謹遵教主指令。”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我感覺我終於點題了,真心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