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鑰昇在離開前,吩咐修染必須在三日內讓“暖香閣”在三日內消失,包括那日曾經欺凌過清兒的男人,膽敢碰他的人,他西鑰昇絕不會放過他們!
回到住處,已有暗衛來報,“暖香閣”早在清兒被救走後,已被白洛黎找了個藉口封了,那個男人也早不知去處,想必是被白洛黎殺了。
西鑰昇靜靜的站在窗前,聽着暗衛一一稟告探查到的消息,臉色已是陰沉到了極致。往日他根本不會費心去聽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如今,只要是關於清兒的,即使是再小的事,他也不願意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他的長相本是十分俊朗邪魅,只是平日裡總是一幅凌厲寒霜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根本不敢靠近。如削的側顏隱入一片暗影之中,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上了一層暗淡的剪影,陰鬱而又冷寒,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西鑰昇沒想到,白洛黎對清兒用情竟是如此之深!如果昨夜見到他時,他還能騙自己,在聽完白洛黎爲清兒做的一切之後,他再也無法平靜。這個敵人太過強大,強大到會對他造成嚴重的威脅,他決不能大意!
看來,他必須儘快採取行動,早日讓清兒原諒自己,回到他的身邊。
天色漸晚,黑夜一點點的吞沒了大地,也許快到月圓之夜了,這幾日的月亮特別亮,似乎要將人間一切的醜陋都帶走,獨留一片清明的純美給這世界。
季連清煩悶的走在院中梧桐樹下,今日真是夠她頭痛的,好不容易送走了西鑰昇,傍晚時分又迎來了白洛黎。她知道白大哥是擔心她,特意來看望她,可這種時候,她其實誰也不想見,只想安安靜靜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好好靜靜。
現在,她終於可以獨自一人了,可她的心亂如麻,絲毫沒有一刻的安寧和平靜。她擡頭望着那輪皎潔的清輝,無奈的嘆了口氣。
迎香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從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來看,心裡也大概有了數,想必是姑娘曾經的愛人來找她了吧。
只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家王爺又該怎麼辦?她這麼多年呆在王府,從沒有見王爺對哪個姑娘這麼上心過,可自從姑娘來到了王府,王爺就像變了一個人,總是在姑娘面前流露出真心的微笑。王爺怕是早已愛上姑娘了吧。
迎香默默在心裡嘆了口氣,走到季連清身後,爲季連清披了一件披風,“姑娘,天色已晚,外面寒氣重,姑娘的身體還沒有痊癒,當心着涼了。”
季連清心頭一暖,轉身握住了迎香的手,“迎香,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費心照顧我。”從她住進王府,迎香一直真心的把她當作主子伺候,即使她離開了王府,迎香也願意追隨着她,她知道迎香是真心對她好。
“姑娘,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奴婢服侍主子,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在迎香心裡,早已當姑娘是迎香真正的主子了。”
“你以後會不會怪我?”如果她最後還是傷害了白大哥,迎香會不會恨她?
迎香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麼,笑着搖了搖頭,“姑娘,迎香只願您幸福,姑娘只需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行了。”
“跟着自己的心走嗎?”季連清低下頭喃喃自語着。她的心到底如何想的,怕是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這夜,季連清躺在牀上,卻怎麼都無法入睡。腦子裡始終迴盪着西鑰昇離開前的那句“我愛你”。到現在,她還沒能從震驚之中緩過來。
季連清無力的耷拉着腦袋,自己居然因爲那人的一句話失眠了!努力了那麼久,終於將那段不願再去觸碰的往事和人埋入心底最深處,可爲什麼他一出現,原本平靜的心就這麼被攪亂。
她一遍遍在心裡告訴自己,“季連清,你醒醒吧,難道你被他傷的還不夠嗎?還想要再嘗一遍心碎的滋味嗎?他還有他的韓汝煙,你到底算什麼?”終於,在她一遍遍的心裡暗示下,心裡的煩悶漸漸散去,睏意也如潮水般涌來,不多時便沉入了夢鄉。
黑夜中,一道黑影極快的從窗外閃過,眨眼之間躍入了窗內。來人的動作十分輕柔而又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牀上的人兒。
他在黑暗中一步一步朝着牀邊走去。藉着月光,他看到了牀上睡的正恬靜的季連清,伸手點了她的睡穴,季連清的身子便軟了下去。
西鑰昇在牀邊坐下,透過灑進室內的月光,用眼神一點點描摹着她的容顏。他擡手,輕輕的覆上了季連清如脂般滑膩的肌膚。
指尖的觸感讓他的心忍不住一陣悸動,他輕柔的撫摸着她的峨眉、她的眼睛、她濃密的睫毛、她嫣紅的嘴脣……手下的觸感是如此真實,再也不會如以前一樣,他總是在夢裡一遍一遍撫摸着她的臉,可每當他想要再仔細看看她的時候,夢便醒了,那種失落的空洞讓他的心恍若墜入了無底深淵。
即使以前在王府,他也從未真正的碰過她。因爲他害怕,害怕自己會不顧一切沉入她的溫柔裡再也不願醒來。
這麼多年,他總是冷酷的清醒着,從不允許自己沉溺於任何事。唯獨她,是他從未預想到的,就這麼突然闖入了他的生命,改變了他的一生。
他勾了勾脣,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沒想到他西鑰昇,也有一天需要偷偷摸摸的來看他心愛的女人,而且對方還是他的妻子!
之後的幾日,季連清倒是再也沒有看到西鑰昇。雖然她不想見到他,可爲什麼她總覺得自己的心裡空落落的,有着莫名的失落。
每日醒來,她總覺得夜裡有一雙手,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臉,她的手被呵護在一雙溫暖的大手裡,有人在她耳邊一遍一遍,溫柔的呼喚着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這幾日是怎麼了,爲什麼會一直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這日,白洛黎一大早就來到了季連清的住處,說是晚上要帶她參加一個晚宴。
白洛黎像往常一樣坐在前廳,只是臉色卻不如往日那般輕鬆,眉宇間隱隱含着擔憂,薄脣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
季連清見他面露憂色,擔憂的問道,“白大哥,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
聽到季連清說話,白洛黎纔回過神,他擔憂的看向季連清,猶豫了很久,卻不知如何開口。雖然那日太子將清兒從宮中送了回來,可他至今沒明白,爲什麼太子會突然出現在母后的儲秀宮?而且他平日從不愛管閒事,那次竟然還親自將清兒送回了王府?
季連清見他表情十分凝重,知他定是有什麼爲難的事情難以開口,笑道,“白大哥,不管什麼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你看你皺着眉頭,清兒看着好苦啊。”
白洛黎這才笑了,只是語氣依舊有些爲難,“清兒,今夜太子殿下在府中設宴,爲西流國使者……接風洗塵。”他悄悄觀察了下季連清,發現她握杯子的手輕微的顫抖了下,可表情依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猶豫了片刻,他接着道,“太子點名,希望清兒能隨我一同出席。太子說今夜的宴席,一是爲西流國使者接風,二則,也是邀請大家共賞太子府新種的名花,所以……如果清兒不想去,白大哥自然有辦法和太子殿下說明情況。”私心裡,他確實不希望清兒出線在那種場合。更何況今晚還有那個人在場,他更不會希望他們見面。
季連清聽完,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她倒是沒意識到會在宴會上見到那人,而是慕大哥……不,太子殿下,會什麼一定要她出席?難道,他已經查到了她的身份,想要借西鑰昇來試探她來打擊白大哥?
白洛黎自然知道季連清擔憂什麼,看着她爲自己擔心,他心底驀然一暖,輕笑道,“清兒是在爲我擔心嗎?”
季連清無奈的笑了笑,“都這種時候,白大哥還有心情開玩笑。”
“清兒爲我擔憂,我自然高興,這說明你關心我。” 他對着季連清眨了眨眼,一雙桃花眼本就攝人心魂,如今對着季連清更是眼波柔情肆起,換做旁人怕是早已淪陷在他款款深情裡了。可對方是季連清,結果就不一樣了。
白洛黎挫敗的低下頭,一隻手撐着腦袋,幽怨的看着她,“清兒,爲什麼本王這麼風流倜儻的美男子,就是吸引不了你呢?”
季連清笑着搖了搖頭,“白大哥,如果清兒不出席今晚的宴席,反倒會引起太子的懷疑。現在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正好藉着今夜的機會好好試探一番。所以,清兒會隨白大哥一起出席。”雖然她並不想去,可畢竟太子對她有過兩次救命的恩情,她無論如何也不能駁了他的好意。只是,今夜,註定又要與那人見面。
白洛黎眼底光芒一閃,看向季連清的目光滿是讚賞,沒想到她是如此聰明,一開始便將事情看的如此透徹。而這樣全身閃耀着智慧光芒的清兒,更是讓他移不開眼。
可是,他不希望她爲了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清兒,如果你不喜歡……”他自有辦法拒絕太子。
他的話還沒說完,季連清便制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白大哥,你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白洛黎點點頭,他心裡也自然明白,今夜的這場宴席,清兒是非去不可,“清兒,父皇召我還有事情,我得先進宮一趟,你在家好好休息,晚上我來接你。”
季連清點了點頭,目送着他離開,心裡,卻再也無法平靜。她本以爲自己離開了西流國,擺脫了過去的身份,就再也不會牽扯進朝廷的紛爭之中,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她還是被牽扯了進來。
太子府與白洛黎的王府相距不遠,都坐落在雲水河不遠的雲坊之內。
雲坊乃白楓國朝廷官員居住之地,因毗鄰雲水河,便引雲水河的活水灌入,滋養草木,開湖砸池。站在府中的高閣之中,便可將雲水河的風景盡收眼底,秀麗怡人。
季連清今夜的打扮十分低調,僅着一襲月白色衣裙,裙襬處繡着一朵清水芙蓉。三千青絲一半散落在身後,一半在腦後輕輕挽起,髻中斜插一隻精緻的紫水晶缺月木蘭簪,一身裝扮清麗雅緻又不失尊貴。爲了不引人注意,她頭上罩了一層輕紗,將她的絕世容顏隱在了輕紗之後。
太子府門前停滿了各式香車寶馬,白洛黎的馬車一到,王府的下人立馬迎上前,恭敬向他請安,“小的向黎王請安。”
白洛黎依舊是一幅魅惑衆生的笑臉,嘴角掛着燦若春花的笑意。他輕輕的嗯了一聲,並沒有立馬走進王府,而是轉身看向車簾之後,像是等待着某人。
正在這名下人納悶之際,一雙如雪般白皙的纖纖玉手從車簾內探了出來,然後一名如月下仙子的女子款款的從馬車裡走了出來。
白洛黎溫柔的牽起她的手,將她扶下了馬車。
太子府的這名下人當場就呆住了!任他怎麼也不敢相信,一向誰也不放在眼裡的黎王,居然親自扶一名女子下了馬車。他呆呆的摸了摸下巴,幸好還在!
白洛黎不滿的皺了皺眉頭,輕輕咳嗽了下。這名下人立馬回過神,連忙堆起一副諂媚的笑臉,將白洛黎和季連清引入了府內。
夜宴設在太子府的後花園,因後花園內有一方從雲水河引入的活水鑄成的碧潭,水中遍種睡蓮,此時正是睡蓮盛開的時節,潭中已是奼紫嫣紅開遍。碧潭邊有一處涼亭,名爲寥風亭,庭外一大片空地,合歡花正開的燦爛多姿,將夜色都染的幾分妖嬈。
而今夜的夜宴,就在這寥風亭外。庭外紅毯鋪地,數不清的珍饈美味擺放在桌上,酒香冽冽,花香暗縈。
方走到廖風亭外,就有侍官揚聲道,“黎王殿下到!”
宴會上的百官聽到黎王殿下到來,紛紛從席間走出相迎,白洛黎與他們寒暄了幾句,帶着季連清朝着主座上的白洛煜走去。
百官紛紛退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交流,猜想着黎王身後的女子到底是誰。
白洛黎帶着季連清走到紅毯的正中停了下來,對着主座上的白洛煜懶懶一笑,“太子大哥,你真會享受啊,居然能將太子府裝扮的如此美麗,本王方纔還以爲走入仙境了呢!”他在白洛煜面前,一向都是一幅吊兒郎當的模樣,從來沒有正經說過幾句話,白洛煜這麼多年也早已習慣。
白洛煜淡淡的笑道,雖然是對着白洛黎,眼神卻看向了他身旁的季連清,“你能來,本宮很開心。”他的嘴邊掛着淺淺的笑意,如美玉般溫潤清和。
季連清輕輕向他福了福身,“民女參見太子殿下。”
白洛煜將身子懶懶的靠在身後的軟榻之內,輕聲道,“起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高能預警,前方高能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