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當季連清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不知是不是昨日她太累的緣故,竟然沉沉的睡去,一夜無夢。
窗外已是大亮,她連忙起身,今晨要進宮給聖上和太后請安,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她剛想出聲喚守在外間的映月,猛然發現,屋裡多了一人。
她擡起頭,發現西鑰昇不知何時出現在房裡,此刻正坐在一邊的桌旁,溫柔的凝望着她。
季連清不由一慌,心想,這人難道會變身嗎,怎麼突然出現在自己房裡?可轉念一想,這裡本就是她與他的新房,他在這裡,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
可是,他昨夜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此刻突然又出現了?
西鑰昇靜靜的坐在一旁,將季連清臉上轉換的表情悉數看在眼底。見她一臉迷茫的樣子,他忍不住提醒道,“昨夜本王未宿在瀾夕苑的事情,除了本王,只有清兒和你的婢女知道。”說着,他突然起身,緩緩朝牀榻走了過去。
看着他突然向自己走來,又說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季連清心中不由一驚,他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現在又想幹嗎?不會是想此刻,洞洞……洞房吧?
季連清被自己這一想法嚇了一跳,心口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她忙低下頭,慌亂的看向別處。眼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只覺得自己全身緊繃成了一條直線,心臟就快要跳出胸腔了。
耳邊是西鑰昇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聲,她緊張的閉上眼,卻聽到刀劃破皮膚的聲音。她忙擡起頭,發現西鑰昇正將自己指頭的血滴到一方雪白的方帕上。
出嫁前,宮中的教習嬤嬤在府裡呆了三日,她自然明白此刻西鑰昇的行爲,代表了什麼。
季連清本來就微微泛紅的小臉,此時更是一片緋紅,連脖子都染上了淡淡的紅色。
西鑰昇將染了血的方帕扔到被中,柔聲解釋道,“宮中的嬤嬤等會就會過來取這方帕,帶回宮中呈示太后,纔算真正完了洞房之禮。”雖然昨夜並未與她真正行夫妻之禮,可他也不想要她惹上無端麻煩。
季連清低着頭,極輕的“嗯”了聲。
西鑰昇的目光在觸及到她羞澀的快滴出水的面容時,浮起一絲淺淺的笑意,他輕輕勾了勾脣,並未再說其他話,轉身向屋外走去。
季連清悄悄的擡起頭,隔着屏風,她能看到他修長的身影在屋外站着,正輕聲對屋外的人吩咐着什麼,隨即便出了瀾夕苑。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院外,季連清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她懊惱的拍了拍腦袋,爲自己方纔做了那麼糗的事而悔恨不已。季連清啊季連清,你方纔腦子都在想些什麼啊?
她一把掀過被子將自己牢牢蓋住,直到臉上的紅暈退去,纔將自己從被子裡釋放了出來。
不一會,就有下人進屋伺候她洗漱,“王妃,映月去廚房爲您準備早餐了,奴婢來伺候您梳洗。”
季連清循聲望去,發現是昨日替她準備沐浴用水的丫鬟。雖然不是絕色的美女,模樣倒也極爲標緻,一雙杏眼水潤清靈,脣紅齒白,輕施粉黛,溫婉大方。
季連清見她氣質沉穩,禮數週全,想必是個玲瓏剔透的人,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笑着答道,沒有絲毫的扭捏作態,“回王妃,奴婢名叫雪舞。王爺派奴婢來伺候王妃,雪舞以後就是王妃的人,悉聽王妃差遣。”
季連清心裡不禁嘆道,果然是昇王府的人,氣質自然與季連府的下人們不同,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都落落大方、僅僅有條,讓人從心裡就喜歡。
她輕輕的“嗯”了一聲,雪舞轉身出了屋子,不多時便將熱水端進屋內,伺候季連清梳洗。
“王妃,您長得真美,是雪舞這輩子見過最美的人。”銅鏡前,雪舞望着鏡中季連清傾城的容顏,忍不住讚美道。
季連清微微笑了笑,看着鏡中的自己,眉眼間似乎多了一層嬌人的嫵媚,難道是她嫁了人,就脫去了女子的稚氣與青澀嗎?
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她回頭望去,只見一身紫紅色錦服的西鑰昇,正緩緩的向屋內走來。
她這才明白,原來方纔他是回瀟玉軒洗漱更衣了。
此時的季連清也已經梳妝完畢,見到西鑰昇,她忙起身迎上前,剛準備彎下身子行禮,已被西鑰昇輕輕的抓住了皓腕,“清兒和我之間不必這麼客氣,你我現在已是夫妻,以後私下見到我,不用行禮,知道嗎?”
聽到“夫妻”兩個字,季連清不由的紅了臉,這個字對她來說多麼的陌生。
她低着頭,輕輕的“嗯”了聲。她聽的很清楚,西鑰昇方纔並沒有以“本王”自稱,而是用的“我”字。這一突然的改變,讓她心裡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情緒,只是一個稱謂的差別,卻將彼此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今日晨間的事情好似沒有發生過一般,西鑰昇不提,季連清自然更不會提。
西鑰昇溫柔的詢問道,“清兒用過早膳了嗎?”
“回王爺,妾身方纔已經用過早膳。今日要向聖上和太后請安,妾身不敢怠慢。”季連清柔聲答道。
話一說完,她又覺得哪裡不妥。聽到西鑰昇輕微的笑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一番話,像是她這個媳婦很着急要見長輩似的。她不由紅了臉,恨不能將嘴巴縫起來,自己是怎麼了,怎麼從昨夜開始就頻頻出錯,總是在他面前丟人……
看着一臉羞澀的季連清,西鑰昇收起眼中的笑意,柔聲笑道,“清兒對我還是如此拘束疏遠。我不是說了嗎,你我現在是夫妻,不要和我太過客氣和拘謹。”他牽起她的手,手心將她柔軟的手緊緊包裹着,牽着她慢慢往外走,“走吧,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當他們來到王府大門前時,修染早已將馬車準備好,站在馬車旁靜靜候着。季連清一眼便認出了修染,他便是那日在林間爲西鑰昇駕車的車伕,沒想到竟是西鑰昇的貼身侍衛。
正在她出神之際,身子突然一輕,雙腳已經離開了地面。她垂眸看去,才發現自己正被西鑰昇抱在懷裡,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季連清不由的羞紅了臉,在王府大門前,還當着這麼多下人的面被人抱住,是她從未經歷過的。她羞澀的將頭埋在西鑰昇的懷裡,生怕別人看到她此刻的窘態。
西鑰昇的胸膛輕微的起伏着,嘴角溢出了淺淺的笑意,對着季連清的耳朵輕輕的說道,“清兒以後要習慣如此親密的動作纔好,不然總是露出如此嬌羞的模樣,爲夫怕有忍不住的那一日。”
如此曖昧的話語輕輕的吹在她的耳邊,引來她心口一陣狂烈的跳動,羞的她只能將整顆腦袋都埋在西鑰昇的懷裡,不讓他再看她的笑話。
她真是想不到,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居然也能這麼肆無忌憚的調戲她!這個人,怎麼和當日第一眼見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呢?
西鑰昇低低的笑出了聲,抱着她上了馬車。不多時,馬車便到了皇宮。下了馬車,他們便換上了宮內的轎子,季連清只覺得彎彎曲曲的繞了好多彎,終於到了太后的慈寧殿。
太后已在殿內等候他們多時,早已是望穿秋水,盼着他們早些到來。
緩緩的跟着太監走進慈寧殿,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越來越緊張起來。皇家畢竟不似平常百姓家,說什麼、做什麼都得步步小心。
爹爹寵她,自小女子的一切女工紅繡等,她一概沒有學過,只是隨着性子,讀一些閒書罷了。今日這般情形,她卻是從未見過的,難免怕說錯了話,心裡不由的緊張起來。
西鑰昇在她身後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對她輕輕點點了頭,示意她不要擔心。他的溫度通過手心傳來,望着他溫和的笑意,她的心也漸漸放鬆下來。似乎不知不覺間,只有有他的地方,她總是會十分安心。
緩緩走到太后面前,季連清彎下身,溫婉的說道,“孫媳給皇祖母請安,願皇祖母永葆安康,福壽延年。”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太后一早就在等他們入宮,盼了好久,終於盼來了他們,這會早已樂的合不攏嘴,連忙笑道,“都起吧,哀家總算是把你們盼來了。清兒,擡起頭,讓哀家好好看看。”
季連清羞澀的擡起頭,雙腮微紅,如水的秋眸澄澈的好似一泓清泉。太后見季連清居然是如此一位姿色傾城的佳人,心下不由的吃了一驚。
先前櫟王要退婚的原因她是知曉的,剛開始她還不明白,昇兒放着自己給他選的那麼些好姑娘不要,非娶季連清不可。現在見到真人,她這才終於明白過來。
她笑着點了點頭,果然是絕色佳人,度其氣度,也與一般閨閣女子不同,溫婉大方、清靈剔透,讓人一見就喜歡的緊。
太后慈愛的望了一眼西鑰昇,這孩子,從小就聰明,眼光犀利,果真沒有選錯王妃。
“扶王妃到哀家身邊坐下。”太后擡了擡手,示意聲旁的宮女去扶季連清。
季連清在宮女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在太后身邊坐了下來。太后拉着她的手,看着她不住的點頭,眼裡滿是欣慰和疼惜。
季連清出嫁前聽爹爹提起過,昇王母妃早逝,從小是在太后身邊長大,想必他與太后的感情十分深厚,今日看這情形,果是不一般。
“哈哈哈哈,母后,您以後有了心疼的人,怕是連兒臣都要忘了。”一聲醇厚的男子聲音從殿外傳來,皇帝一身明黃錦服緩緩從殿外走來。
季連清連忙起身,退到西鑰昇身後,隨着他一起向皇帝請安。
“兒臣給父皇請安。”“兒媳給父皇請安。”
“都平身吧。”
皇帝掃了一眼西鑰昇身後的季連清,見其容貌絕美,氣質清雅,頓時大吃一驚。想不到季連橫將自己的女兒藏的這麼好,此等傾世的姿容之前卻從未聽聞!
怪不得老七之前冒死請旨賜婚,執意要娶這季連清,看來當日他所言對其一見傾心確實不假。
想到這,皇帝心中對西鑰昇的猜忌減了大半,探究的目光從西鑰昇面上輕拂而過,轉向太后笑道,“母后,兒臣方纔路過御花園的時候,見園中百花齊放,甚是美麗,此等美景,若是無人欣賞,不是可惜了嗎?”
西流國當今聖上西鑰朔,雖素有鐵血狠辣之名,卻是孝心十足,對太后十分孝順,所以太后在宮中地位自是高重。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嗯,哀家也正有此意。走吧,哀家在這殿裡坐了這麼久,是有些乏了,正好去御花園裡散散步。”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更新有些晚,現在雙手奉上,麼麼噠~~猜猜下面誰會出場,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