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兒急的眼淚直往外流,哭着問道,“王妃,您不要嚇豆兒,方纔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從王爺書房回來,臉色如此蒼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豆兒這就去叫大夫。”豆兒擦了擦眼淚,提步就準備出去叫大夫。
季連清一把拉住她,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突然有些累了,扶我去牀上休息。”
季連清這一睡就是一天,一整日,滴水未進。
西鑰昇回到王府的時候天色已黑,他急匆匆的回到瀟玉軒,卻沒有發現季連清的影子。
房間裡一片清冷的漆黑,他的心中莫名的閃過慌亂,急切的吼道,“雲叔,雲叔!”
雲叔邁着急切的步子跑入房中,“王爺,您急忙召喚老奴,有何吩咐?”
西鑰昇轉過身,聲音裡有着難以掩飾的緊張和焦慮,“王妃呢?”
“回王爺,王妃今日回了瀾夕苑。”
雲叔的聲音剛落下,西鑰昇的身形如一道閃電般,瞬間消失在瀟玉軒外。
西鑰昇急匆匆的趕到瀾夕苑,一把將房間的門推開,衝了進去。屋內什麼都看不見,可他還是聞到了空氣裡,那屬於季連清獨特的清香。
這一刻,他慌亂的心終於安定下來。方纔那一瞬間,當他發現清兒不在瀟玉軒時,他的心瞬間陷入了無端恐懼之中,不知爲何,他總覺得清兒會突然離開自己,所以方纔那一瞬間的感覺才那麼強烈。
他十分熟悉的繞到牀榻邊,牀邊坐了下來。
他伸手溫柔的撫摸上季連清的臉蛋兒,輕柔的在她耳邊喚道,“清兒?”
季連清模模糊糊感覺到臉上的一陣□□,朦朦朧朧睜開了雙眼。
“你醒了。怎麼睡了這麼久,是哪裡不舒服嗎?”西鑰昇柔聲問道。
聽清對方的聲音,季連清身形一僵,此刻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西鑰昇。白日裡,她還在想,一定要當面問他,爲何要暗中調查季連府。可此刻,她卻一個字都不想再問。
她轉過身,將身子面向裡側,避開了西鑰昇的觸碰。
西鑰昇停留在她臉上的手指一頓,對於她突然冷淡的態度,十分不解,“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很快,他便意識到什麼,笑道,“是不是因爲我回來太晚,清兒擔心我,所以才生氣了?你放心,我十分小心,傷口沒有裂開。”
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
西鑰昇這才終於意識到季連清是真的在生他的氣,但到底爲何而氣,他卻十分不解。自他與清兒從雲城回來後,感情一直很好,從未鬧過矛盾。雖然前不久剛發生了落霞山的事情,她也並未與自己無理取鬧。可今日,爲何突然對他如此冷漠?
西鑰昇脫下靴子,側躺在她身邊,一手攬過她的腰,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惹你不開心了?還是身體不舒服?我這就去請大夫過來。”
“不用了,我沒事。”季連清一把拉住他,說了今夜與西鑰昇的第一句話。
“可是……”
“你回去吧,今日我有些累,就宿在瀾夕苑。”季連清冷冷的打斷了他。
西鑰昇心中一沉,語氣有一絲落寞,“既然如此,那我今夜就陪你宿在瀾夕苑,你一個住這裡,我放心不下。”
季連清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他都不會離開,只好就此住了口。她是真的很累,不想和他多說一句。
西鑰昇只當是她真的累了,抱着她不再說話。黑夜裡,他的目光緊緊的凝住在季連清的身上,臉上的表情有些落寞有些緊張。他雖表現的很平靜,可一顆心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浮木,起起伏伏,一種莫名的不安在他心底涌動着。
第二日季連清醒來的時候,身旁已沒了西鑰昇的身影。她起身,手指觸到身旁的錦被,一片透徹的涼意,想必他已是離開了很久。
正在她出身之際,雪舞走了進來,“王妃,您醒了。”見她對着身旁的位置發呆,她笑着補充道,“王爺告的三天假期已到,今晨就去上朝了。”
季連清淡淡的應道,“知道了。”
雪舞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情不好,她雖不知道王爺和王妃之間發生了什麼,但王妃突然回到了瀾夕苑,想必是有原因的。她向來不是多話之人,默默取過水來伺候季連清洗漱。
整個一上午,季連清都坐在窗前出神。她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她在等,等西鑰昇親自將事實的真想告訴她。
突然,一隻箭以極快的速度,射/到/了她身前的窗櫺上。
季連清擡眸往窗外看去,並未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她伸出手,將箭上的紙條取了下來。
上面只寫了一句話——今日未時,聽月樓品月閣見。
季連清十分疑惑,會是誰,要約她在聽月樓見面?若是冷姐姐他們,完全不需要用這麼偷偷摸摸的方式告訴她。那又是誰,想要避開王府衆多的暗衛,約她單獨在聽月樓見面?約她見面,又是所爲何事?
正在她疑惑之際,映月端着剛剛煎好的湯藥送了過來,季連清忙將紙條塞進袖中。
“小姐,該吃藥了。”映月將湯藥放在桌上,走過去將窗戶關了上,“小姐,您又在吹冷風,如今正是寒冬,外面寒氣太重,小姐以後不要再開窗子了。”
季連清笑着點了點映月的額頭,“知道了,還沒嫁人呢就學的這麼囉嗦了。”
映月頓時羞紅了臉,將身體扭向一側,“小姐,您總是喜歡欺負映月。”
季連清笑着拉過她的身子,“好了,小姐開玩笑的。你快去把墨叫過來,我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嗯,小姐那您趁熱快把藥喝了奧。”
因爲之前落霞山上遇刺的事情,西鑰昇將季連清身邊的暗衛全都換成了最優秀的一批,如今她想躲開這些暗衛,悄悄的從王府溜出去,還真是麻煩。所以,她需要墨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她離開王府一段時間。
用過午膳,她假意要休息,將映月留在房中伺候,命所有人都不得來打擾,“映月,我等會要出去一趟,你穿上我的衣服,扮作我躺在牀上,明白嗎?”
“啊?”映月一臉訝異,低聲道,“小姐,您又要出去啊?要是王爺回來了怎麼辦?”
“他不會這麼早回來的。放心,我就是出去辦件事情,很快就回來。我已經命了所有人都不允許進來,只讓你一人在屋裡伺候,沒人會發現的。”
“那小姐,您快點回來。”映月的臉上有些擔憂,小姐每次偷偷出府,總是會發生意外的事情。
“乖,我很快就回來。”
墨武功雖高,躲開那些暗衛並不難,但帶上季連清,卻花了他很長時間,才終於避開了暗衛的視線出了王府。
一出王府,兩人騎着馬,快速的向着城外的聽月樓奔去。
當她出現在聽月樓的時候,冷妍霜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呆凝。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季連清,怎麼也想不到,她會突然來聽月樓。
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冷妍霜忙將迎上前,剛想將她帶到自己房裡,卻被季連清制止了,“冷姐姐,我這次來,是有人約我在品月閣見面。”
冷妍霜腳步一滯,表情有些錯愕,清兒認識的人並不多,爲何會有人,會突然約她在品月閣見面?她雖心中疑惑,可並未表現出來,只是笑道,“這樣啊,那你快去吧,要是有什麼事情儘快叫冷姐姐。”
季連清謝道,“嗯,謝謝冷姐姐。”她剛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身後便傳來冷妍略帶緊張的聲音,“清兒,若是你不着急,等會與你的朋友聊完,能否留下來陪冷姐姐聊會天?”
她回過頭,視線落到冷妍霜美豔的臉上,脣角勾起一抹笑意,“好,冷姐姐。”
品月閣中,垂落的珠簾後,靜靜坐着一個男子。
聽到珠簾的響動,男子緩緩回過頭,妖嬈魅惑的桃花眼在看清來人的面容時,瞬間如煙火綻放,閃耀着琉璃般璀璨的光芒。
他忙站起身,溫柔的喚出了朝思暮想的兩個字,“清兒。”
季連清愣在了原地,她如何也想不到,約她見面的人,竟然是白大哥。
“清兒,真的是你嗎?”白洛黎似乎有些不確定,嗓音帶着一絲輕顫。
季連清忙回過神,緩緩走到白洛黎身前,輕聲喚道,“白大哥。”
這一聲“白大哥”,牽起了白洛黎隱藏在心底的萬千情緒,那些曾經被他刻意壓下去的悸動和渴望,一點一點爬上心頭,將他徹底淹沒。
他努力了這麼久,敵不過她一聲輕柔的呼喚……
愛已入骨,要如何忘記?
兩人就這麼站着,靜靜的望着對方,像是怕打破這份寧靜的溫馨,誰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直到店小二送茶水進來,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白洛黎將杯中斟滿茶水,遞到季連清的面前,溫柔的笑道,“清兒,還記得這聽月樓嗎?”
季連清目光落到樓前的那一片蒼翠的草地上,如今還是寒冬,可聽月樓裡卻依舊青色無邊,“怎麼會忘記呢,清兒就是在這裡,第一次遇到的白大哥。”她說話的時候,嘴角勾起兩彎淺淺的梨渦,清麗動人。
白洛黎也隨着她的目光看去,低聲笑道,“是啊,來嶧城前,就已經聽聞了聽月樓的大名。所以那日我剛到嶧城,立馬就直奔這裡,沒想到就在這裡,遇到了你。”
他的目光輕悠飄渺,像是透過眼前的景色,回到了那一日與季連清相遇的畫面。
他垂下眼眸,嘴角溢出一聲極輕的笑意,“呵……”這笑聲如同他的心情一般,苦澀無邊……
“白大哥,我……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季連清不知道,自己還能對他說什麼。
“清兒不用自責,白大哥從未怪過你。”白洛黎望着季連清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寂寥的笑意,“只能怪白大哥沒能早一日認識你。”
一顆早已付出的真心,讓他如何去爭?
季連清的脣輕輕的動了動,卻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好了,我們不談這些了。”白洛黎及時的收起了眼底的沉痛,方纔他一時控制不了自己纔會失言,如今清兒過的幸福,他不就幸福嗎,又還在奢求什麼呢?
“清兒,今日你爲何突然約白大哥在這聽月樓會面,是遇到了麻煩嗎?”
季連清一愣,“嗯?白大哥說是清兒約你在此見面的?”
“今日有人偷偷送了一封信到驛館,信上是你的字跡和落款,我這才急匆匆趕了過來。”覺察到季連清的異樣,他忙問道,“難道不是你?”
季連清搖了搖頭,一種隱隱的不安在心底升起。她總覺得,今日她與白大哥的會面,十分詭異,可卻又說不出來問題出在哪裡。
“白大哥,你還記得,給你送信的人長什麼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