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正說着,外頭忽的便吵鬧了起來,動靜頗大,安吉便走出內室開了門,誰料一開門便見挽珠被人押在了一旁,正大聲的嚷嚷着:l“你胡說,小姐纔不是妖孽!你這道貌岸然的假神棍纔是妖孽!老夫人,老夫人你不要聽他胡說呀,這幾日小姐昏迷不醒連着燒了好幾天了,怎麼會是這人口中的什麼妖孽,我家小姐向來都是本分的呀,她入府以來,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那道士留着八字鬍,生得瘦骨嶙峋又高挑,一手握着羅盤,一手拿着一紙黃符,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樣貌年輕的道士,各自手裡拿着些個物件,安吉笑着朝那立於道士身旁的老夫人作揖:“安吉見過老夫人。”
老夫人老態龍鍾的理了理衣袍,只覺得挽珠吵得她心煩:“安吉,把她好生管管,如此吵吵鬧鬧,當真是有失戰家體面。”
安吉掃了眼一旁嚎啕不已的挽珠,心裡嘆了嘆氣,丫鬟是個好丫鬟只可惜心眼兒忒耿直了些,與她那主子一般,不知好壞,不識場合。
按着挽珠的人捂了她的嘴,老夫人這才和顏悅色的朝這老道士道:“還請師父細細看看。”
那道士掐指算了算,又燒了符,一團火從符裡竄了出來很快便消失殆盡,他胸有成竹的指着那微開的廳門,朝老夫人道:“但見此間屋舍黑氣沖天便知妖孽正在這屋內,老夫人,這屋內可是有人身體不適?”
老夫人忙點頭應下,按着蘭馨的手道:“師父當真神機妙算,此屋中之女確非祥物,我那兒子也不知是迷了什麼心竅了,竟日日夜夜的呆在此處照顧於她!”
“那便是她不曾錯了,此女乃是蛇妖所化,如今不得人氣自然長病不起,若是府中有人生恙,她吸食了精氣,那自然也就好了。”這道士一本正經的比劃了兩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眼,開!”
一旁的人瞧着只覺得萬分厲害,卻見這道士朝老夫人道:“那蛇妖便躺在內室的牀上!通體元氣大傷,若是再晚幾日,待大年初七一過,必會害得貴府家破人亡不得安寧吶!”
蘭馨扶着老夫人,嚇得花容失色:“娘,這……這怎麼可能,好好的一個人,怎能是蛇妖呢?”
老夫人拍了拍蘭馨的手,示意她別怕:“蛇皆是會水的,也難怪她兩次落水都無恙了!師父,你既已經來了,還請師父定要出手相助,信徒必當奉上豐厚的香油錢來供奉道祖。”
“若是要除妖孽,便只有趁着她最是虛弱之時將其困於籠中,再待吾待念七七四十九個時辰的經文度化,好讓她早日墜入地府轉世輪迴。”他取了佛塵朝着老夫人作了個揖,復又望着那扇半開的門,門被風吹拂,發出吱呀的細響,衆人嚇得匆匆退了一步擠作一團。
老夫人鬆了蘭馨的手,冷聲道:“怕什麼!給我進去,將那蕩婦拖出來鎖籠子裡去。”
康福忙哆哆嗦嗦的領了人便要衝去,安吉擋在門口,朝老夫人道:“老夫人,爺器重東屋奶奶您也是知道的……”
老夫人凝着安吉,面色不悅:“安吉,這裡沒你說話的份!退下。”
安吉只得退進行了屋裡,朝那坐在牀邊的戰青城低低的喚了一句,戰青城似沒聽見一般,動作輕緩的替蘇鳳錦擦着臉。
外頭的人全部涌進行了屋子裡,個個既怕又好奇的瞧着那牀上面色蒼白的蘇鳳錦,再將這道士的話聯合起來,倒真像是那麼一回事啊,近來爺似乎也是憔悴了不少呢。
蘭馨站在老夫人身旁急道:“爺,這位道家師父說這蘇鳳錦原是蛇妖所化……”
“放肆!”戰青城一聲低斥,嚇得蘭馨躲到了老夫人的身後,委屈的咬着脣,再不說話了。
老夫人沉聲道:“你的意思是我也放肆了不成!母親知你受她蠱惑,可是如今母親也要讓你看清這真面目!這蕩婦原是蛇妖所化,難怪三番幾次鬧出那等見不得人之事來,你若是再要保她,就是將整個戰府推入險境!”
“母親,原以爲您是菩薩心腸,卻原來您這菩薩心腸也不過如此。今日誰敢動她,就死。”戰青城站在牀邊,一拂衣袍將蘇鳳錦牀帳上的簾子甩了下來,頓時蘇鳳錦便被遮得嚴嚴實實。
老夫人指着戰青城,狠狠的點了點頭:“好!真是我的好兒子!今日你若執意要保她,我就死在你面前!”
老夫人忽的掏出了匕首,一雙鳳目瞪向戰青城,那匕首貼着老夫人的頸,稍稍一碰便見了血,蘭馨在一旁急得不知所措:“母親,母親您千萬別想不開啊,爺這些年來得母親含辛茹苦才養大,豈會不知母恩吶,您先將匕首放下來,有話好說啊母親。”
“把那妖孽帶走!”老夫人死死的握着匕首,低聲輕喝,康福只得領了人走到那牀邊,帳子復又重新打開,康福伸手去碰蘇鳳錦的手,被戰青城狠狠的抓住,那力道大得好康福只覺手骨頭都要碎了,他白着一張且向戰青城求饒:“爺,奴才也是……也是無奈啊。”
“戰青城!你不要忘了,你戰家的子孫,身上肩負着整個戰家!還是你想我死在你面前!”
蘇鳳錦忽的咳嗽了兩聲,戰青城忙將康福推開,朝蘇鳳錦道:“你醒了是不是?你醒了是不是?你睜眼,你看看我,看看我!!”
老夫人冷眼瞧着蘇鳳錦:“把她帶走!”
“母親!”
母子兩瞬間便站在了對立的位置,衆人只覺一個老夫人,又是國公府的嫡小姐,一個戰將軍,這戰火一燒起來,就跟打仗似的,蘭馨忙伸了手去奪老夫人手中的匕首,朝老夫人道:“母親!你不要這樣,你小心傷了自已。”
“起開!”老夫人一伸手將蘭馨推開,誰料蘭馨被那匕首劃傷了,手掌上劃出了好大的一個口子,老夫人面色一驚,朝雅竹吩咐道:“這東屋原是正妻所居,如今倒成了詭異之所,雅竹,你快送少奶奶回房,請個大夫給她好生瞧瞧。”
雅竹掃了眼牀上躺着的人,垂眸應下,領了蘭馨便出了東屋。
東屋外頭雪已經停了,冰冷的風雪從門外頭吹入,讓人產生一種陰冷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