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親領兩萬餘衆進攻鄴城,守城的陳到見曹軍霹靂車威力極大,便在半夜派出呂翔領了五百精銳劫營。然而曹軍早有準備,五百精銳幾乎全軍覆滅,呂翔僅率不足百餘人衝殺出一條血路,在陳到的接應下得以倖免,逃回城內。
對此陳到並不太過意外,若是一次劫營便能將曹軍殺得大敗而去,他反倒會吃驚呢。當然明知道曹軍會有所防備,他還派出呂翔等人前去,並不是爲了借刀殺人——實際上這五百精銳步卒的傷亡還是讓陳到頗爲心痛的。然而也正是因爲有了他們的犧牲,陳到纔對接下來的計劃更加有了信心。
“將軍,此事實在太過危險,還是由末將等人前往吧!”一名校尉見陳到頂盔摜甲,準備出發,還是忍不住又出言勸道。
陳到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他在馬背上直了直身子,藉着火把燃燒的光明,環視着周圍的將士們,對這名校尉沉聲說道:“要說危險,哪裡又不危險了?我輩既然已跟隨主公,投身沙場,便當早有馬革裹屍之覺悟!”
那校尉聽了,心情不由激盪起來,緊握手中長矛,對陳到說道:“屬下等願誓死與將軍同進退!”
陳到微微頷首,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下令放下吊橋,打開城門。
他的計劃便是在呂翔劫營失敗後,親自率領人馬再度出城衝擊曹軍營寨。而且這一次兵分三路,他率八百騎兵從中路正面強攻,另外兩路各有五百步騎,從左右兩翼同時出擊配合。
在之前定下這個計劃的時候,曾有人表示懷疑,認爲既然已經由呂翔率兵劫營,若能成功自不待言,可若是失敗之後,曹軍豈能沒有防備?
對此陳到卻不這麼認爲,他猜測曹軍在擊退了呂翔後,很可能會放鬆警惕,這時候纔是自己領兵出擊,大破曹軍營寨的良機。
待陳到領兵出城後,並未讓將士們熄滅火把,反倒大張旗鼓,向曹軍營寨衝殺而去。曹軍營內望樓上的士卒見狀,連忙報與曹操。
之前呂翔等人劫營之時,曹操便一直未曾從牀榻上起身,此時得了劉備所部再度出城進攻的消息,便自榻上起來,扶着案几眉頭微蹙,對那報信的校尉問道:“敵軍可是打着火把而來?”
“是!”那校尉擡起頭,有些疑惑的望向曹操。
曹操雙眼微眯,冷笑着擺手道:“不必管他,此必是守軍虛張聲勢,疲兵之計耳!”
那校尉聽了遲疑道:“可是敵軍分爲三路,人馬看着似乎不少……”
“夜幕深沉,若想顯得人馬衆多,只需多舉火把便是,倘若其趁黑掩殺而來還有些可慮,既然是打着火把,那便不用擔心了!”曹操輕叩几案,頗有些自負的說道。
聽曹操如此說,那名校尉便躬身退下,營中其他將校見狀,也便不以爲意各自回營。方纔與呂翔所率那五百將士廝殺,雖然時間並不很長,但白天攻城,之後設伏,折騰了大半夜,從將校到普通士卒都已疲憊不堪,既然主公說敵軍是佯攻,那便無妨。
十餘里之地對於騎兵來說,並不算多遠的距離,若不是照顧後面的步卒,很快便能殺到曹軍營寨。饒是如此陳到所率的中路人馬,還是非常迅速的接近了曹軍大營。
“看起來不像是虛張聲勢啊。”望樓上的那名校尉,有些緊張的望向不斷接近的火把,對身旁一名司馬說道:“還是讓兄弟們都起來戒備,以防敵軍真的來攻營。”
司馬遲疑道:“兄弟們累了一天,若是休息不好,恐怕明日精神萎頓,不利攻城啊。”
“明日也未必輪到咱們攻城,還是小心些爲好!”這名校尉卻不爲所動,堅持說道。那司馬見狀,也只得下了望樓,慢騰騰的向部下的戎帳走去,心中暗道,跟着這名校尉真是倒黴,大驚小怪的讓兄弟們不得休息。若是明日出戰,徐將軍見兄弟們個個沒精打采,自己豈不是要挨一頓訓斥?
正腹誹那校尉之時,這名司馬就聽腦後隱隱有箭矢破空之聲。他是久經戰陣之人,當下心中警鈴大作,也來不及回頭去看,藉着營內的火把瞥見旁邊有架大車,便一翻身滾到了大車之下。還在他翻滾之時,一支利箭擦着他的額頭“噗嗤!”一聲射在了地上。
這司馬滾入大車車廂下面之後,就聽箭矢射在車架上的聲音密集響起,方纔站立之處,也落了好幾支利箭,不由驚出一身冷汗。箭雨剛頓,還未從車廂下爬出來,他便又聽到馬蹄聲由遠及近,從營外響起!
“不好!劉軍竟然真的又殺過來了!”在一片喧譁聲和傷者的慘叫聲中,這司馬猛地打了個激靈,手腳並用的爬了出來,還未等站起身,便高聲喊道:“敵軍劫營!兄弟們披甲接戰!”
方纔這輪箭雨射下時,在望樓的那名校尉猝不及防,胸口中了兩箭翻身跌落望樓,也不知是射中要害還是從高處摔下之故,總之落地之後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沒了這名值守的校尉指揮,寨牆上的曹軍卻也不曾慌亂,只是他們人數太少,剛纔又被射死射傷數人,哪裡能擋得住陳到所領人馬?
曹軍稀疏箭矢射過之後,陳到率領騎兵一馬當先,衝至曹軍大營,彎弓搭箭瞄向寨牆。後面步卒舉起早已準備好的梯子,搭上寨牆後便立即向上攀爬。一名曹軍什長剛露出頭,正要招呼手下的兄弟防守,就聽一聲弓弦響動,緊接着一支利箭****而來,正中其眉心。
這名什長被利箭貫入腦中,悶哼一聲栽下寨牆。旁邊數名部下,見狀哪兒還敢露頭。可待在寨牆上也極爲危險,乾脆從梯子上下了寨牆,向營內逃去。
陳到麾下精銳輕而易舉地攻上寨牆,見寨牆上並無多少曹軍,當下發一聲喊,衝下寨牆去搶營門。原本守在營門望樓上的校尉已經戰死,門前的守衛不過數十人,哪裡是蜂擁而上的敵軍的對手?雖然抵抗了片刻,卻還是被盡數砍殺。營門打開之後,陳到毫不遲疑,立即率領騎兵衝殺進來。
另外兩路劉軍,也進展的頗爲順利,不多時便衝入營內,仍舊與陳到分爲三路,向曹軍營寨內部衝殺。他們這兩部人馬都是人手兩支火把,衝入曹軍營寨之後,便一邊投擲火把到曹軍的戎帳上,一邊繼續向裡面衝擊。霎時間營內多處戎帳都被引燃,火光四起。
這座大營內的統兵將領乃是夏侯蘭,他自中軍大營回來之後,剛躺下不久,在陳到所部攻至寨牆下時,便察覺出不對來,雖然未曾見到有人前來報信,他還是從牀榻上起身,喚入近衛,令其幫助自己披掛鎧甲。
不多時一名都伯跌跌撞撞地闖入大帳,對夏侯蘭說道:“將軍!城內守軍殺入營中了!”
夏侯蘭已經有所預料,因此並不驚慌,沉着的點了點頭,對那名都伯問道:“可曾查明敵人有多少人馬?其他各營是否也受到攻擊?”
“人馬大概有五六百人,或許營外還有些。至於其他各營,尚未發現有敵軍進攻。”那都伯連忙回道。
此時夏侯蘭已披掛整齊,戴上頭盔之後按着腰間劍柄,大步走出戎帳,見前方火光四起,不由暗自皺眉。兩軍交戰之時,守營一方最怕的除了營嘯之外,便是火災。
雖然己方營寨之內,按照慣例備有防火之物,可如今在敵軍殺入營內之時,將士們自顧不暇,誰還顧得上去滅火?
待近衛牽來戰馬,夏侯蘭便立即認鐙扳鞍,翻身上馬從近衛手中接過一杆長槍,還未等近衛們都上戰馬,便率先向敵軍衝去。身後近衛見狀,連忙紛紛上馬,緊追而去。那名都伯側身讓開之後,也連忙去召集部下。
陳到率領騎兵在曹軍大營中直撲中軍營帳,曹軍步卒倉促之間如何抵擋?有些曹軍士卒甚至還光着腿,連兵器都一時找不到,隨手抓到什麼就是什麼。
中軍營帳離營門並不太遠,加之夏侯蘭騎着戰馬迎面而來,兩人很快便隔着數十名曹軍士卒遠遠互相望見。因陳到身後火光明亮,在夏侯蘭看來,便有些看不清陳到樣貌,不過他知道來人必不是無名之輩,當下振奮精神,提槍催馬。
阻在陳到前面的那數十名曹軍士卒,見敵軍騎兵來勢洶洶,哪兒還敢擋在其必經之處,當下紛紛向兩邊避讓。其中一人腿腳稍慢,被陳到身旁的一名近衛長槍刺中後背,慘叫一聲趴倒在地。
夏侯蘭見狀,心中大怒,不過目光仍舊緊盯着陳到,捏算好時機,一槍刺出!
陳到又何嘗不是緊盯着夏侯蘭?見其搶先進攻,槍頭寒光一閃,正向面門而來,便手腕一抖,槍身斜挑,將夏侯蘭這一槍格擋開,然後反手一擰,刺向夏侯蘭胸口。
兩人戰馬速度都很快,陳到這一槍如同閃電一般,角度又頗爲刁鑽,不過夏侯蘭早有防備,在手中長槍被格擋開時,便沉肘落腕,電光火石間堪堪將陳到槍頭擋住。只這一瞬兩人已錯馬而過,然而陳到和夏侯蘭都並未因此停手,兩人同時轉身,不過陳到是繼續刺向夏侯蘭後背,夏侯蘭卻是槍身橫掃!